转眼就是又一天过去,今天便是阴家摆梅花赏宴的日子,李成秀今天心情不错,打算前往。
出门前自是要收拾装扮一番的,李母一直愁眉不展:“你今天到底是怎么想的?莫不是还让六生扮你?”
“到时候再看吧。”李成秀不甚上心地说,顿时招来李母一记毒打,可李成秀就是不吐口。
心好累,不想当这个人的娘了!
李母怎么也想不明白,她到底是哪辈子造了孽,才生出李成秀这样的女儿来!
李成秀不说她的打算李母便不起身,她想大不了爽阴夫人的约,可是架不住阴家请李成秀的决心啊,在阴家人三催四请下,李母只好放行了。
若是在以往,李母进阴家,那是在隔一条街的时候就得下车步行的。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了,母凭女贵,李母是可以坐着马车直接进入阴家内宅的。
行至阴家门外,早有人在门口迎接,说是阴府的少主阴司南。
免不得要劳烦李老爹下去见他一见了,正在相互见礼之时,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有一个老汉哭喊道:“还有没有天理王法啊?拿了东西不给钱,成心不让老汉我活,老汉我就一头撞死在你们家门前。”
接着又是一阵喧闹吵嚷和喝斥。
客人当面,这不是丢脸吗?
阴司南皱着眉头喝问:“怎么回事?”有知道原尾的下人忙在他的耳边解释一番,阴司南恨道:“还不给他几个钱打发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不知道吗?”下人忙去了,阴司南连忙请了李家人往里走。
马车又启动,透过闪动的窗帘,李成秀看到一个身着破烂的老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身边散落着一些铜钱,一个牛拉板车,板车边滚着几个竹筐和些被踩碎了的银霜炭。
进了阴家内宅马车才停下,得到了极高规格的接待,阴家老太君亲自相迎。李母受宠若惊,心里也有几分自得。由阴夫人带头,一众女眷齐齐地将六生围了起来,貌似恭敬的寒喧,实则很无礼貌的品头论足,等他们说得口干舌燥了,六生才往边上一站,蹲了蹲身子歉意地说道:“大家都弄错了,奴婢不是我们小姐。”
“啊?”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向阴夫人,阴夫人傻了眼。
“这位才是我们小姐,未来的太子妃娘娘。”终是没有忍住,六生扯了扯嘴角。
“小女顽皮,让夫人见笑了。”李母尴尬地致歉。
竟然是被人戏弄了!
阴夫人只觉得又气又愤,失礼的话就要冲出口,这时候阴老太君适时的出声了:“小孩子家正该是要顽皮些才好。”说着便上前来拉住了李成秀手,慈和地将李成秀上下打量一番,笑道:“陛下的诏书上说,前剑南道李司马家的女郎长得灵秀,只道是一句客气话,今日一见,老身倒觉得‘灵秀’二字远不能形容咱们未来太子妃娘娘的美貌。”
“老太君过誉了,成秀不过是蒲柳之姿,比不得府上的各位女郎。”李成秀免不得要客气一番的。
对李成秀的答话阴老太君颇为满意,拉着李成秀的手就再不放了。
赏梅宴就摆在阴家的后花苑,离此处还颇有些距离,是以需要换乘软轿前去。
阴老太君说很喜欢李成秀,非要拉她跟她坐一乘软轿,长者为尊,李成秀就只好在心里头默默地为抬轿的婆子道声对不起了。
这次阴家摆的赏梅宴规模颇大,人家说请了大半个长安城的贵女真是一点儿也不夸张的,不过他们到底是不是来赏梅的却有待商榷。
早就知道会被人当猴子一样的看,李成秀也就早有打算,除了几个地位高的,其他人她就摆起未来太子妃的架子,爱搭不理的。可就算是这样,也还有人不死心,不开眼的想要让李成秀上去献歌舞。
说出这要求的是一个身穿朱红锦衣,头戴白鼠皮帽的妇人,她倒是张得漂亮,声音也甜美,话也说得圆滑,只是再圆滑也藏不住她的祸心。
“南国出佳人,尤其是以苏杭二地为甚,且多是能歌擅舞之辈。妾身听李小姐说话的声甚是清悦,身形修长婀娜,定是歌舞之圣手。不知我等是否有那个眼福,一观李小姐的歌舞?”
闻言,李母便向阴老太君和阴夫人看去,只见阴老太君跟身边的婆子说话,阴夫人低着头水果吃得津津有味,似乎都对现在发生的事无所察觉。
果然这是一场鸿门宴。
李母的脸色便一沉。
李成秀拉住李母的手捏了捏,笑道:“恐怕要令这位夫人失望了,别说成秀擅长歌舞了,其实成秀根本就是一点儿也不会。不过,成秀倒是会作两篇诗,不如咱们可好?几位女郎吹拉弹唱着闹了半天,想必也是累了,咱们就别再劳累她们了,做诗不费力气。就由我先来,算是不能为大家歌舞助兴的赔罪了。”
众人能如何?当然只好说“好啊!”了。
不过,也多是想看李成秀到底能做出什么样的诗来的。
李成秀捋了捋衣袖,做出副沉思的样子,片刻后朗声说道:“如此,成秀便献丑了。‘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夜来城外一尺雪,晓驾炭车辗冰辙。牛困人饥日已高,市南门外泥中歇……’”
呃,后面是什么来着?
忘了……
李成秀惭愧极了,在心中向白居易老大人说了一万遍的“对不起”。
虽是在门外发生的事,可这贵人的耳朵最是尖,早就听闻了此事。
阴家人和客人都很尴尬,有人觉得李成秀不合时宜,李成秀便从善如流地接受了意见:“确实作得不好,那没关系,我再重作一首就是了。”也不管别人愿意不愿意,她张嘴便念道:“宽街黑霜铺,车牛无人顾。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呃,整篇文章就记住了这两句,又要对不起杜甫老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