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本是歪靠在三生石上仰头喝酒的,在低头看到蓬头小鬼正在打量自己后,他吊儿郎当的痞痞一笑,头重脚轻的走了过去。
“你别太过分了啊。”端蒙边丢眼色边提醒。
那男子一听这话,先是像受了挑衅般挑了挑眉,而后脚下一软,用一直手撑着脑袋侧躺在了秭昭面前。
秭昭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往端蒙那边躲了躲。
“呦呵,你俩这关系很不一般嘛,难怪把那个气成那样儿呢~”男子酸溜溜的说着,仰头灌了一大口酒。
酒水顺着他的下巴流下,打湿了胸前衣襟,他却浑不在乎,只是将一双醉眸不住的在秭昭的小黑脸儿上溜转。
端蒙斜了他一眼,懒得再搭理他,低头看向还处于懵傻状态的小鬼,“你……”
“过来,让本尊看看~”那男子伸出沾了酒水的手指,一把抓上秭昭的小细胳膊,将她拖拽到了自己面前。
秭昭一个不妨,趴跪在了他面前,小脸儿跟他的面孔离得很近很近。
那男子瞅量了她一会儿后,松开了还抓着她胳膊的大手,然后,然后就揉捏向了她的脸蛋儿,“这小模样儿,还真是可爱的紧,弄得本尊心里直痒痒,真想拿来当甜点……”
啪!
一记脆生生的耳光,响彻忘川河畔。
端蒙惊呆了。
被打的男人用手捂着自己火辣辣的面颊,更是瞠目结舌。
直到那个蓬头小鬼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之内,他才懵懵的看向端蒙,问,“她……她跑开之前……做的那个口型是什么意思?”
端蒙皱眉沉吟,“……臭流氓。”
撑地的胳膊一滑,男人跌躺在地。
臭流氓?有见过生得这般俊美的臭流氓吗?
臭丫头!
半晌过后,他收起了那份浪荡不羁,坐起身来望着河面上那片腥浓雾气,沉声问,“她嗓子怎么了?”
“秦广王给施了禁制,每天只许说五句话。”见他沉默着不住的往口里倒酒,端蒙面现忧色,“很难受吗?”
“恶心,想吐……说不定过上几个月,你就得凑份子喝我儿子的满月酒了。”
“你……你这张破嘴可真是贫到家了!跟你说正经的,别硬撑着,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性子,一急起来,哪里还顾得上想那么多。”
“这次吞了多少?”
“接连吸了三口,一口怎么着也得有个三五千吧。”
“……”
‥‥‥
当秭昭一头扎到公子胤身上死死抱住他的两条腿时,公子胤着实被吓了一大跳。
紧接着,就有一种很是奇异的感觉在他心里滋生而出。
以前,那小猴子受了委屈,也是这般的爱往别人身上撞……
他低下头,迟疑着将一只手搭在了那颗头发蓬乱的小脑袋上,轻轻揉弄了一下,“受欺负了?”
他那低柔的语气让秭昭一惊,赶紧松了双臂,耷拉着脑袋往后退了两步。
可不能,可不能被他瞧出破绽……
公子胤蹙了眉头,半蹲下身子,仔细观察她脸上的神色表情,“发生了什么事?”
秭昭绷紧小嘴,木着一张脸,机械的晃了晃脑袋。
公子胤注视了她一会儿,见她有些生怯,无奈起身,“走吧。”
看到他递到自己面前的那只大手,秭昭先是愣了愣,才将自己的小手搭了过去。
被牵着离开鬼王殿往黄泉路而去,她的心情大好,已然忘却了先前的委屈与气恼。
吊儿郎当倚靠在雕刻着“鬼门关”三个血红大字的汉白玉牌楼下的男子看着手牵手走来的一高一矮两只鬼,眯起眸子昂了昂下巴,勾唇冷笑,“重色的东西。”
端蒙在旁无奈摇头,真是服了这一个又一个。
公子胤认出了他,在牌楼下止步,客套颔首,“灵君别来无恙?”
“上次离开的仓促,莫怪。”
“灵君客气了。”
寒暄中,两个男人同时发现了异样,低头看去。
只见秭昭将自己的身躯都藏在了公子胤的玄色斗篷后,只将一个蓬乱的小脑袋歪露着,正眸光怨毒、阴狠的剜视着一处。
公子胤顺她的视线看去,“这位是……”
“这是东……”
“闭嘴。”男子摇摇晃晃离开牌楼下,沉声打断了端蒙的介绍之言。
端蒙尴尬闭口。
那男子无视了公子胤的存在,盯着那颗乱七八糟的小脑袋走去。
秭昭怯怯后退,用一双小手抓紧了公子胤的玄色斗篷。
公子胤面露不悦,伸臂拦阻,“你……”
还不等他话说出口,那男子定下脚步,看着秭昭那双透满愤怒与戒备的眼睛,将手在她面前虚空一晃,淡淡懒懒的道:“听端蒙说你嗓子有病,本尊恰好今天心情不错,给治一治。”
说罢,他就不理睬皆面露意外的三人,一面喝酒,一面脚下虚浮的往那条阴森而幽深的黄泉路走去。
端蒙见此,赶紧追了过去,“等……”
捂着喉咙呆愣住的秭昭猛然回神儿,及时用手抓住了他的锦衣下摆。
端蒙止步回身,看向了她。
见她指了指旁边黄雾弥漫的枯树林,端蒙会意,随她往里面走去。
公子胤站在原地,满腹狐疑。
“好了,他听不到了。”林中,端蒙善解人意的道。
秭昭不放心的往林外张望了两眼,才试探着张嘴,“我……呀,我真能说话了!”
端蒙迁就她的身高蹲下了身子,“以后每天说多少句话都可以,秦广王施的禁制无用了。”
“那个流氓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个流氓是……是个爱打抱不平的人,你不必放在心上。”
“可是,万一被秦广王知道了……”
“放心,他既然敢解,就不怕秦广王知道。你把我叫进这林子,就是为了这事?”
“不光是为了这个……”秭昭搅弄着手指,一脸的纠结。
“还为了什么?”端蒙凝眉追问。
“仙姑她……”秭昭懊恼的嘟嘟嘴,说出了压抑好久的心事,“上次在伊阕城外,我把仙姑给气走了……”
端蒙的眸光变得有些复杂,“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