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的想,自己该拎个东西砸过去才对,可是……
男的想,三个月不见,比离开时胖了些,脸色也好了些……
尴尬中,孙妈走了进来,“大人,小姐的晚饭准备好了,您要一起吃吗?”
盯着那张白白净净的脸蛋儿沉默了一会儿,易子胥才低低应了一声,“好。”
撒萱儿的脸上露出了难掩的意外之色。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在一起吃饭……
饭菜很简单,但做得很可口。
两人都低着头各自吃各自的,不看对方,也不跟对方说话。
孙妈又来了,沉默着铺床,沉默着退下。
撒萱儿突然觉得好生别扭,在放下碗筷后,起身走向了衣橱那边。
报仇,对,盼了三个月,不就是盼着今天么!
打定主意后,甩开脑中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她走向了床榻那边。
易子胥看了她一眼,也放下了碗筷。
他迟疑着走了过去,在撒萱儿身后站定。
在被那道高大的身影笼罩后,撒萱儿的心陡然一提,莫名其妙加快了跳动。
就在她心慌意乱间,易子胥伸出双臂从后面环抱住了她。
她蓦然一惊,下意识转身。
许是行军打仗吃不好、睡不好的缘故,易子胥比三个月前黑瘦了许多,胡子拉碴再配上那条斜斜长长的伤疤,真是……真是惹人心疼。
沉默,还是可怕的沉默。
不开口说话,已是最和睦的相处方式。
凝视着那对盈嫩微张的唇瓣,易子胥的眸色在深了又深后,猛然低头……亲吻上了撒萱儿的一侧脖颈。
他手臂用力一提,撒萱儿双脚已离了地,而后就双双跌倒在了床铺上。
撒萱儿开始挣扎,开始用双手去推搡他的胸膛。
蓦地,他停下轻薄举动,用手肘撑起上身,眸光灼灼的凝视向她。
撒萱儿怔住了,平躺在他身下,与他对视着。
莫名其妙的暧昧氛围在房间内升腾,是前所未有的。
不知过了多久,易子胥将重心都放在了左手肘上,用右手扯向了撒萱儿的腰间系带。
以往,每次都是在扭打中他粗暴的将衣服撕裂坏,像这般的温柔,还是第一次。
撒萱儿下意识用手按住了他的手,用眼睛死盯住了他的眼睛。
易子胥在沉默与她对视了片刻后,突然抽出了自己的手,用掌力扇灭了烛火。
候在房外的孙妈见此,悄无声息的离开。
房外,寒风还在怒吼,发出的声响大的吓人。
房内,被黑暗吞噬的两人少了面对彼此的矛盾与尴尬,抵死纠缠……缠绵在了一起。
以往每一次,身下的人要不就是死活不配合,要不就是直挺着身子当死鱼,偶尔发出点声响,都是那种痛苦的闷哼。
今夜,身上的男人温柔而有耐心,他的动作,近乎在讨好身下的人。
他感觉到,那具身体少了以往的抗拒,在他的食指与舌尖下,开始慢慢绽放、绽放……
身下渐渐响起的低低的哼叫虽然很是压抑,但在这幽暗之中,却对他有着莫大的诱惑,让他沉沦、沉沦……
他越来越兴奋,越来越激动,因为他有感觉,感觉到第一次把身下的人送入了极乐之地,让她也随着一起沉沦、沉沦……
乱了,乱了,滔天的恨怎会变成这样?!
彼此都有些气急败坏起来,可是,深陷**之中,不仅推不开对方,还愈发缠绕在了一起……
黑夜如黑布,暂时蒙蔽了彼此的双眼,暂时让彼此自欺欺人……
撒萱儿并不知道易子胥是连夜赶回的都城,不知道他没有回府就先到了她这里。
这一夜,易子胥留宿。
这是自从撒萱儿搬出长史府后,他第一次陪她度过的一个完整夜晚。
从见面到离开,他没对撒萱儿说过一句话,撒萱儿也没对他说过一句话……
‥‥‥
在之后的日子里,易子胥越来越频繁的出入撒萱儿那里,而且,每次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撒萱儿仍旧会跟他动手,不过,已经很少了。
两人最多的相处模式,就是彼此沉默,那种面对面坐着的沉默。
一天,太阳很好,孙妈买菜回来后就拿了个小板凳坐在厨房门口择菜。
撒萱儿往她那边瞥了一眼,眼睛微微亮了亮,走过去弯腰捡起了她从篮筐中拿出放在脚边的一个物件。
孙妈见她感兴趣,笑笑道:“不知是谁家孩子玩儿丢的,老奴便顺手捡了回来。”
撒萱儿没有言语,拿着那个小玩意儿走到一株枯树下坐在了石头上。
那是一只竹蜻蜓,做工甚是精巧。
她被勾起了童心,试着将竹棍在掌心里一搓,而后一松……真飞起来了!
她试探的力道小了些,“蜻蜓”在半空中盘旋了没一会儿,就力竭的开始往下坠落。
她及时跑过去接住,而后好好再搓转了一次。
这次的确比上次强了许多,视线追逐着那只“蜻蜓”而去,不自觉的,她在脸上绽了笑容。
那还是易子胥第一次见到她笑,正常由衷舒心的笑。
他看的出神儿,直到那只不长眼睛的“蜻蜓”撞上了他的额头。
当撒萱儿的视线随着“蜻蜓”落到他身上后,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易子胥弯下腰,一手揉着额头,一手将坠地的“蜻蜓”捡了起来。
翻看一下没有摔坏后,他走到枯树下,递了出去,“给。”
两人相识一年多,这个“给”字是唯一一次心平气和的交流。
撒萱儿低头看着那只竹蜻蜓,在沉默了好一会儿后,脚步匆匆的离开了树下。
见她回了房间,并且将房门关上,易子胥在树下呆立片刻后,走过去将那竹蜻蜓放在了窗台上,没有进屋就走了。
自那以后,不管是风吹还是雪落,那只“蜻蜓”就暴尸在了那里,撒萱儿再没碰过一下……
临近年关,易子胥忙的一连好几天不见人影儿。
撒萱儿每晚都睡得极早,确切说,是每晚躺下的极早,入睡极晚。
这夜,三更梆子敲过后,她才于黑暗中阖了眼睛。
这么晚了,不可能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