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含明顿时就呆住了。这个姓周的,真是油盐不进啊!
他是大爷的谱摆过了,小可怜的样也演过了,怎么对方就是不上当呢!
“你是不是女人啊!”他马上收起眼泪,指着对方骂道:“你怎能如此心狠?”
周思敏却切了一声:“快些收起你那一套吧!想要本姑娘帮忙,就别跟我耍心眼!还有你身边这些奴才,本姑娘一个都看不顺眼。我是你们夫人写了帖子请过来做客的客人,不是来你们家里打秋风的无赖亲戚。做出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样给谁看呢?”
面对王含明的时候,她真是十分轻松且不在乎。对方在她眼中,依旧是那个又小又淘气的熊孩子。这样的孩子身边竟被一群没脑子的蠢货围着,她能看的下去?
这是把人往歪了养啊!
王含明这才注意到身边人的表现,见他们一脸的鄙夷和不愤,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好啊,感情小爷的师傅就是被你们给得罪了啊!
当即就朝着身边的丫头踹了一脚,骂道:“夫人派你们过来是迎客的,不是叫你们来哭丧的。摆出这副死了人的脸色给谁看呢?啊?”
那丫头不防王含明突然翻脸,倒是一脚就被踹翻在了地上,脸上却还带着发懵的表情。
“嘿嘿,周家姐姐,您要是看不顺眼这些狗奴才,您早说啊。我早些给你打发了他们不就好了么。”王含明腆着脸笑道:“何必迁怒到我身上啊。您看看,我这么可怜,经常被……”
周思敏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道:“行啦行啦。能别提你经常被后娘虐待的事情吗?你那后娘可是我师姐,她是什么性子我会不清楚?”
所以说王家上下就没一个有良心的。她当年多好多善良的一个人啊,竟被这小没良心的这般污蔑。
王含明表情更呆:表演的太过,忘了眼前这个是那冯锦绣的师妹了……
“哎,姐姐您误会了。”他忙补救的笑道:“我说的那个后娘是现在这个……您的师姐可温柔可善良了,我拿她当亲娘一样待的。”
周思敏一看就知道对方是在撒谎,冯锦曦才来王家多久啊?竟也能欺负到他头上去?但她也不拆穿他,只是漠然说道:“别忘了你的承诺就是了。”
王含明自然满口应是,笑嘻嘻的就好像嘴里含了蜜。
“姐姐跟我来吧。”他道:“母亲在含饴院等着呢。”
周思敏听了,便点点头跟了上去。
含饴院是老夫人韩氏所住的院子,冯锦曦等在那里,只说明这韩氏也想见自己一面。
大概是因为周围环境十分熟悉,所以这路程便也显得短了。周思敏听着王含明一路的念叨,便更觉时间过得飞快,还没等她有所准备呢,里面便有两个丫鬟出来将一行人迎了进去。
…周思敏面上不动声色,目光却在坐在韩氏身边的冯锦曦脸上扫视了一下。见到对方还能对自己露出笑脸,她便也回了一个笑容过去。
“思敏见过老夫人,大夫人。两位万福。”她规规矩矩的给两人行了礼,只因她现在是个良民,而上面坐着的这两位却都有那朝廷的诰命在。
王含明也忽然正经起来,规规矩矩的给韩氏和冯锦曦都行了晚辈礼。
“起来吧。柳儿,给含明一把椅子坐下。”
韩氏对着自己的大丫鬟吩咐道。
周思敏微微皱起了眉头。韩氏的声音一如往昔那般威严,却比自己是她媳妇时更多了一点鄙夷。
给王含明赐了座,却让自己站着?这到底是真忘了呢还是侮辱她呢?
早知道王家这般小看人,她又何必上门来找不痛快。
周思敏暗暗有些不悦,但是一想到自己没有亲眼见过前一世的牌位,到底还是有些不甘,便忍了忍微微低了头当没看见。
她现在的身份不比往日。而她这位曾经的婆婆却最是看重这些的。
而周星和周辰见主子受辱,便不由自主的捏起了双拳,且不约而同的就朝着王含明狠狠瞪了一眼。
王含明顿时就坐如针毡,只是苦笑不已。
冯锦曦嘴角一翘,只觉得平日里看不顺眼的婆婆今日倒顺眼了许多。
“听说你也是潘大师的弟子?那延医画铺就是潘大师留给你的?”韩氏已有五十好几的年纪了,却因为保养得宜,看着倒好似那三十出头的妇人一般,端的是风韵犹存。可她的表情又很少,旁人极少能从她的脸上看出喜悦或者不满。
不过语气却不骗人,酸酸的很是膈应人。
大概是之前的画铺纷争里王家自觉吃了亏,所以才对自己印象不好的?
周思敏越发挺直了脊背回道:“夫人说的不错。延医画铺是师傅留给思敏当嫁妆的,房契手续一应俱全,倒不敢拿出来骗人的。”
韩氏坐在上首,见到站在底下的少女不卑不亢,对答镇静的模样,不由就想起了那个短命的冯锦绣。
想起儿子交代自己的事情,她目光微闪,便微微缓了缓语气对着丫鬟吩咐道:“给周小姐看座。”
这才让周思敏坐了下来。
“说起延医画铺,我倒又想起一件旧事来了……”韩氏见周思敏坐下后,才又慢腾腾的说道:“三年前咱们王家从延医画铺得了一张无名氏的风雪夜归图,因为年代久远倒也算是价值非凡,但却在献呈给圣上后却被圣上认定了是一张伪作。”
她停了一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周思敏脸上的表情,见对方无动于衷后,便有些恼怒的说道:“这事亏得有淑妃娘娘在御前周旋,又得我儿重献了一幅孤品才平息了圣上的怒气。只是这欺君之罪却是你延医画铺犯下的,我王家只是受了你们的连累,周小姐说是也不是?”
“老夫人这是要兴师问罪?”周思敏听了,便冷笑的转了头和韩氏对视道:“真是对不住呢。延医画铺从不收无名氏的字画。老夫人那张风雪夜归图只怕是从别的地方得来的吧?硬要强归到延医画铺头上,思敏却不敢认下的。”
一见面就给了她好大一个下马威,这是当她好欺负?
韩氏没料到周思敏竟这般镇定,且还敢跟她顶嘴?
“你的意思是我诈你?”她气道:“你那画铺是经谁人打理的,里面买卖的书画你又全知道了?说不定就是你手底下的掌柜见利忘义,背着你收下了这等伪作!”
…她原本只是想打击一下周思敏的气焰,好让她一会儿更听话的为王家所用。却没料到周思敏吃软不吃硬,竟跟她顶上了。
“那这事便更好解决了。”周思敏不咸不淡的回道:“思敏这就去衙门报个案,让县老爷彻查此案。咱们延医画铺买卖字画都是有契文的,即便王家这边不小心弄丢了,画铺和衙门那里还保存了俩份。大不了就是累一些将三年前的契文翻一遍罢了。若当真是延医画铺的掌柜跟王家做了这一笔买卖,那这欺君之罪的名头自然就不用王家来扛了。”
她似笑非笑的看了韩氏一眼,讥讽的说道:“那等见利忘义的掌柜留在身边真是后患无穷。若查证属实,思敏是断断不能留他的。到时候必要敲锣打鼓到府上感谢老夫人的举发,才让这等恶人受到报应,也没有因此而酿出大祸。”
真是笑话!潘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还不了解?再有对方有田有房,虽然算不上什么一等富豪,却也比那一般的良民来的阔绰。他会为了这点子小利干出这么没品的事情?
最最重要的是,王家是吃不了亏的。因为他们若是今日吃了亏,根本就等不到明天便要连本带利的讨回去了。
还等了她三年?
韩氏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气的差点吐血。这小贱种确实难缠,她真该听从儿子的话直接提要求的。
而不是想着先要挟一番,然后让对方不计得失的为自己干活!
“算了算了。”她憋着怒气,详装大度的说道:“事情都过去三年了。再要翻出来又有什么意思?只是平白的让许多人再烦恼一遍罢了。”
周思敏听了,只是暗暗冷笑了一下,然后便偏过头去不再多说。
韩氏见对方竟然客气一下都不肯,顿时又一阵气闷,只好又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只是今日这事情,还跟圣上有关。周小姐还得听清楚了才是。”
周思敏皱了皱眉:跟圣上有关?
她转过头,不解的望着韩氏。
韩氏觉得对方终于被吓住了,便又道:“我儿不是因着那张伪作又献了两张孤品上去吗?圣上心中十分喜欢,时不时总要拿出来与身边人品鉴一番的。却不料前几日来了个喜好养猫的美人,不知道发了什么狂,竟将好好的一张画给扑扯成了碎片……”
她哀叹了一声,然后对周思敏道:“周小姐你开个价吧。只要你出手将这画给修复好,王家库房里的东西,任凭你随意挑拣!”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