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知道李延年不在,周思敏整个人都轻松下来。【本书由】在陈琳的指引下就进了一处名为长虹贯日的院子。里面假山丛丛,飞瀑流仙,虽然是冬日,却到处都摆着开的妍丽的花木。不用想,都知道是出自冯家她那个三妹妹之手。
“飞鹤,这位是郡主的画艺先生周小姐。”陈琳刚进了院子,便见到一个瘦瘦高高的侍女迎了上来。他便停住脚步,只等着那侍女走了上来才给对方介绍了一下。
飞鹤弯腰给周思敏见了一礼:“周小姐万福。”
周思敏点了点头。
陈琳便又道:“你带着周小姐进去找郡主吧。我这就出去了。”
王府里只有两个主子,其中一个还是有些疯傻的,所以什么规矩礼仪都显得有些松散。基本上李延年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是内院这边,除了陈琳,倒再没旁的男人能进来了。
这会儿陈琳将人带了进来,便也不好多呆,转头又和周思敏打了个招呼,告知周思敏只需在此待到晌午他亲自来接后,才放心离开。
“小姐这边请。”飞鹤带着周思敏几人朝着院子西边的一处厢房走去。
一进到厢房正厅,周思敏便觉得一股暖意朝着自己迎面袭来。在外面呼气都会现出白色的水汽时,这正厅里面的温度基本上和暖洋洋的春日里也没什么区别了。再到暖阁里,那暖意更甚。短短就那么几步路,周思敏额头却冒出汗来,只觉得贴身穿的小衣都湿了。黏在身上格外难受。
再看在暖阁里伺候的丫鬟们,每一个都穿着单薄。见到飞鹤进来了,也没人上来迎接。书桌那边,李延玉身穿一件青草绿的半臂长裙安安静静的坐着。范秋玲陪在一旁做针线,见到周思敏几人进来后,只抬头看了一下,却什么话都没说。端的无礼至极。四五个烧的热热的炭盆摆在各处角落。源源不断的给这个原本就暖的有些过分房间里提供着更多的热量。
刘嬷嬷便有些恼怒起来,觉得王府的人既不规矩也不地道。更没有提前通知她们带件夏衣过来。女子在外做客纵然会备着一些衣衫,却也没有这在冬日里备了夏天穿的衣服的道理。
“小姐,奴婢是在外面伺候的。您既然来了,还得由秋玲姑姑接待。”飞鹤自己也是满脸红晕。热的。
周思敏也不介意,只摆了摆手道:“嗯,辛苦你了。”
她也知道这丫鬟是得了范秋玲的吩咐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呢。但是这手段,未免也太幼稚了一些。
“嬷嬷,幸好思敏这里面穿的衣服还能见人。”周思敏一点也不在乎那些丫鬟的讶异眼光,当着众人的面就将外面穿的白色绣红梅的外袄脱了下来。她里面穿的是一件小鸭黄的襦裙,衣襟和袖口都绣着白色的小花,滚了白色的绒毛边边。外袄脱了以后,周思敏一下子就感觉舒服了许多。纵然还是觉得有些暖。却也没到那热的受不了的地步。
刘嬷嬷见状也没阻止周思敏。
“您和周辰到外面等着吧。”周思敏自己穿着合适,但是却不确认刘嬷嬷和周辰里面穿的衣服也一定能当外衣穿着。说不定她们里面只穿了素色的袄裙,纵然整整齐齐的没什么不妥。但是用来见客却是极其失礼的。所以她当下便将自己的衣服交到了刘嬷嬷手里,然后让两人在外面等着。
刘嬷嬷也的确如周思敏想的那样,里面穿的是一件素青的袄裙,没有印染也没有刺绣,讲究的就是一个舒服。可谁能想到这王府里的人这般欺负她们,竟然想出这么一招来。
但是周辰却不在乎。摇摇头道:“主子,属下不怕热。”
就是不肯离开周思敏半步。
“那老奴便出去了。”刘嬷嬷见状也放心了许多。抱着周思敏的衣服独自就出了门。她年纪大了,万一受不住热晕在里面,那也丢人不是。周辰身上有些武功,又年轻,想必是真的不怕那点子算计的。不过她出了门也没闲着,没一会儿就和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说上了话,三言两语的就套出了给周思敏下绊子的人。
周思敏看到刘嬷嬷出了门,便让周辰去窗边守着。因为烧着碳,屋子里一定要留一点缝隙出气,周辰到那边站着,人也会舒服一些。
这一次,周辰没有拒绝,依照周思敏说的那样站到了窗边。
周思敏这才转身对着范秋玲道:“范姑姑,我要给郡主讲课了。您是不是避一下呢?”
自从进了房间看到范秋玲的那一刻,周思敏便知道是谁搞的鬼。满屋子的人里头,和她不对付的就只有这个范秋玲。只是周思敏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就得罪了对方。
“周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那范秋玲却是不动不移,将书案前的另一半地方给占了个完全。听到周思敏的话后,她便停了手里的活计,笑吟吟的看着对方道:“你给郡主教授画艺,又不是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怎么就非要我给你避一下呢?咱们郡主身边可离不了人伺候的。”
周思敏听了,目光在周围伺候的丫头身上扫了一圈,见她们都不敢和自己对视,心里便也有了数。
这王府的后宅,怕就是这位范秋玲说了算。
只是这范秋玲颇有些阴阳怪气的,周思敏每次见了她都感觉不舒服。当下,她也不肯再和对方说话,只走到书案的另一边,和郡主对面而立。然后便将手里的提篮往书案上一放,从里面取了笔墨纸砚便自顾自画起来。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教导这位心智不全的郡主。她只能学着上次在学监时的样子,自顾自的摊开画纸随意作画。研墨的时候,她就想到了要画些什么,等到落笔的时候,才勾勒了几笔,几丛陡峭的假山石便显露了出来。
只过了一会儿,李延玉的注意力便被周思敏吸引了过去。她有些困惑的看了看对面的人,然后在众多丫鬟们惊诧的目光中主动起了身,绕过书案一头走到了周思敏身边。
她好似很喜欢周思敏,越走越靠近,最后索性就靠在了对方身上。周思敏心里一动,停笔的时候转头对她笑了一下。
范秋玲见到这番情景,一气之下便将针线和绣框扔到了一旁,对着一旁的丫鬟道:“一个个的眼睛都瞎了吗?没见到郡主都站着呢!还不快把椅子搬过去。”
也不知道这郡主是被什么精怪迷了心智,什么都不感兴趣,只对字画有感觉。范秋玲一个丫鬟,纵然颇得王爷信任,但她除了识得一些字外,与棋琴书画上却是半点天分也没有。
丫鬟们被骂的清醒过来,便又纷纷低了头。一边搬着椅子,一边还十分好奇的朝着周思敏看过去。因为她们可没陪李延玉去过学监,所以从没看到过李延玉主动的做过什么事情。这位周小姐才开始作画,便能引得郡主主动往她身边走。这还真不简单呢。
便是冯家那位小姐在时,也没有过这样的情形啊。
不过,就算丫鬟将椅子搬到了李延玉身后,她也不坐。只倚靠在周思敏身上,目光随着对方的笔画不停移动。
“看出来没有?这是你院子里的景色。”周思敏也不管她能不能听懂,只自顾自讲着:“我现在画的是那一挂瀑布,虽然我没从它身边走过,但是却能感受到它的寒冷。是不是从外面引进来的?旁边的亭子叫什么?观瀑亭还是赏梅亭?你们院子里的梅花开的漂亮,你有没有仔细看过?”
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笔触不停。等到一幅画完,她便在角落签了个敏字。然后又从提篮里取出印章,留下了“明园主人”四个字。
“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范秋玲听到周思敏称赞长虹贯日里的景色,脸上便露出了一个又似骄傲又似鄙夷的神色:“这要是去一趟皇宫,那嘴巴还不知道要张多大呢!”
一边说一边咯咯咯轻笑起来,好似终于在某一方面打败了周思敏一样。
“我的确是个乡巴佬。不过我是良民,范姑姑你呢?”周思敏问道:“你家王爷有否将你的卖身契返还给你?”
范秋玲听了,脸上得意之色更甚:“那是自然。圣上感念我相救两位小主子有功,亲自削了我的奴籍。所以你也别用你那良民的身份对我说三道四了,在这身份上,你并不比我高多少。”
整个贤王府里,能得此殊荣的女人就只有她一个。
“这样啊……”周思敏点了点头:“那我祖父和外祖父都是朝廷命官,叔伯舅舅也个个争气,兄弟的话更不用说,马上就要从学监里出师,只等着朝廷选官提拔。你呢?不知道范姑姑的长辈是做什么的?”
你说我没见过世面,我就说你身份低贱。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可你若是上赶着跟我作对,我也不会留情就是。
范秋玲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周思敏这是看不起她呢!她在王府住了十年,当了十年的女主人,从来都是被人捧着赞着,只有这个贱人,一次又一次的挑衅与她。
“百灵!这贱丫头对郡主不敬。你给我上去,赏她十个耳光教训她一下!”范秋玲气急反笑,对着屋子里的另一个丫鬟吩咐道:“也好让这位周小姐知道,王府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便进的来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