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红云照着离开家的三人,影子拉了好长,三个人孤独的走着,渐渐地,那斜去的落日不再眷顾游子们了,它抹去最后一点光亮,彻底的消失在天际,雨后多云,原本该接替阳光的也不见了踪影,这片天地像是忽然之间变得漆黑一片,四周看不见任何东西。
黑夜,来了。
任天乔目送着夕阳离去,抬头望着天,见那韵白之间,月光被遮挡着,脸上流露出暗淡,细声说道,“天色已晚,今日就在此处休息吧,明早再赶路”,说完,脚步停下,在黑夜中摸索着,靠向不远处的一棵树,坐下后,不再说话。
“先生,您在此稍作歇息,我去前处看看有没有吃的”,黑夜中,余承的声音传来,像是极近,又是极远,不知在向谁说着。
“去吧去吧,哎呀,走了有一个时辰了吧,真累,腹中也是有些饥饿呀,呵呵”,曾宜说着,也是抹黑走向一树坐下,嘴上说着,右手抚肚,做着一副饥肠辘辘的画面。
“哼”,余承哼的一声,不理会曾宜话语,慢步地向前方走着。
任天乔闭着眼,恍惚之间,像是看见了家中父亲对自己不舍的情绪,然后嘴角上扬,嘲笑道,“怎会呢?已经将我赶出家门了,不能在回家了”,几滴苦泪缓缓滴下,任天乔虽已束发,但毕竟还是眷恋家中父亲,如此将他赶出家中,心中多少有点难过不解。
“先生,前方有河,我下去给你弄几条大肥鱼尝尝啊”,随即听到噗通一声,水花溅起,见那余承猛一扎身,潜入河中。
“小心点啊”,任天乔从伤感中醒来,听到余承话语,担心的说道。
“嘿,这娃娃好,还想着给先生解解馋,嘿嘿,哎呀,大肥鱼呀”,曾宜在一旁满足的笑道,像是已经将那肥鱼吃到嘴里一般。
不久,见那余承光着身子从河中走出,手中掂着几条肥鱼,笑着跑着过来,任天乔听见水落音,起身向前走了几步,说道,“余承,你慢点走,别着凉了”,说着,从身上掏出火石,借着这一点微弱光亮,四周的捡着枯木树枝,不一会儿,四周亮了,燃燃火光照亮着周围三人,“余承啊,赶紧烤烤着几条肥鱼,饿死我了都”,曾宜望着余承手中的鱼,赶紧催促道,一旁的任天乔说道,“先别慌,把身子烤暖和了再说”。
“是,先生”,余承靠近那堆火光,手中摆弄着几条肥鱼,刨肚,去剽,刮鳞,不一会儿,手中那几条肥鱼便上了架,受着火光烘烤。
“快点啊,好了没”,曾宜在一旁催着,眼直直的盯着火光之上的鱼。
余承一手弄着烤鱼,一手捡起地上的衣裳,穿着,口中说道,“别慌,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想要好吃,就得火候到喽”。
曾宜抿抿嘴,笑道,“这不是饿的难受嘛,你弄快点啊”,说完,竟不再看那肥鱼,转身坐下,静等着。
任天乔在一旁笑笑不说话,时而将手中的香料撒上去,时而摆弄一下柴火,细心的看着架上的鱼,精心炙烤着,舔舔嘴唇,咽口唾沫,闻着鱼香,像是忘却了离家的苦,嘴角上扬,竟然是开心的笑了。
“好了吧,这鱼香味都飘到天边了”,曾宜猛然的回头,直勾勾的看着鱼,咽着唾沫说着。
“好了,吃吧你”,余承略带嘲讽的说道,伸手递给曾宜一条。
“啧啧啧啧,真香,比那香居客的烤鱼好吃多了”,说着,三人热闹的欢笑起来,都忘记了离家的苦,这一刻,只是尽情的享用来之不易的食物,珍惜现在有的一切。
“就是没有酒,不然还能对月···”,曾宜说着,脸上流出遗憾之色,旋即抬头望天,黯然失笑,“呵呵,阴天,云遮月了,呵呵”。随后叹气一声,说道,“歇息吧,明早早些赶路”。
“余承,再去找些柴火备上,夜里露寒”,任天乔说着,转身走向树下,靠着树眯上了眼,慢慢的睡去。
“天乔,快来,看爹爹给你做的泥娃娃”,任枋向着远处站立不动,甚至有些迷茫的任天乔喊道。
“这是在哪?不是古镇,不是江南”,任天乔迷茫的看着四周,这是一个山中小村,身后有水,面前有山,远处父亲也是素衣遮身,看不出这是江南首师的模样,“是梦吧,对,是梦”,随即,任天乔敞开心怀,暗道,“未曾得到过的,就在梦中体验一番吧”,快步向着任枋走去,脸上笑容洋溢,甚是开心。
“天乔,看着泥娃娃像不像我呀,嘿嘿”,任天乔近身一看,才发觉任枋虽说素衣遮身,但身上是脏兮兮的,面容也有些呆傻,像极了孩童,任天乔不禁有些惊讶,向着任枋说道,“父亲,可记得孩儿,怎么会这样”?
“天乔嘛,爹爹怎么会不记得你呢,刚才我在做着娃娃,你就忽然不见了,急死我了,我就出来找你了,看,像不像我呀”,说着,任枋举起手中的娃娃。
“像,像极了,走,父亲,咱们回家吧”,任天乔看着这个任枋,有些伤感,暗道,“梦中父亲变得痴傻,莫非在我心中,是希望如此吗”?苦笑一声,淡淡摇头,慢步着,搀着玩弄娃娃的任枋,走向村中陌生的家。
“天乔,回来了,你爹刚才跑着就去找你了,我也没拦住”,只见一中年妇女站在门外,看着来到的二人,笑着说道。
任天乔闻声抬头,看见那女人,身子一震,眼中泪水不禁流出,失声说道,“母亲,是,孩儿回来了”。
“你这孩子,回来就回来嘛,哭着干甚”,妇人上前两步,伸手接过任枋,对着任天乔笑道。
“是···孩儿失态了”,说着,抬手擦拭着脸上泪水,暗道,“母亲呀,十几年了,孩儿···又见到您了”。
“母亲,不知这父亲为何会这样痴···”,进入家中,任天乔看到家徒四壁,唯一的装饰物就是那书架上的满满书籍,落满灰尘,像是很久很久没人翻阅一般,家中,一桌一椅,一床一榻,一锅一碗一双筷,一瓢一盆一水缸,看到如此模样,任天乔不禁问道。
那妇人急忙打断任天乔话语,低声说道,“你爹都这般痴傻了,还问这干甚”?说着,手中忙着弄着菜,不在理会一旁的任天乔。
任天乔心中暗动,转身离去,抬手搀扶着玩弄着泥娃娃的任枋,向着院中走去,坐在树下,问道,“父亲,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会是这样”?虽说任天乔知道这是梦境,但家境沦落,父亲呆傻,这并不是他想要的,到底为何会梦见这样的事,他想知道。
“泥娃娃,像人家,灯火都,烧天涯,游归子,不见他,家业破,武林发,江湖道,莫要踏,陷其身,不自拔”,任枋缓缓开口,面色不改,还是那般痴呆,像是说着无关的话。
“江湖道,莫要踏,要是这样,您又为何让我去北上游学呢,又为何让我和包劲五载苦读,就是看那先世江湖之书呢,又为何会是这般模样,你告诉我呀”,说着,任天乔起身快走几步,扶着任枋,晃荡着,满脸泪痕,忽然,任天乔停住,笑道,“自身反感,竟然将这种情绪带到了梦中,怎么可能呐,父亲一生睿智,怎会痴傻,都是梦,我叫这真儿干嘛,呵呵,可笑”,说着,任天乔搀扶着任枋,走向远处。
“别再走远了,饭快熟了”。
“呦,任家小子回来了,又带着傻子溜呢,嘻嘻”,一妇女看到任天乔搀着任枋走来,打趣道。
“滚,你才是疯婆子,哼”,任枋狠声道,旋即又笑着摆弄手中的泥娃娃。
“傻子”。
“父亲,走吧”,一路上打趣嘲讽人很多,任枋狠声还击,任天乔却是笑着离开,对于这些嘲讽,任天乔根本不在意,是在梦中,都是自己想的,随他去就是。
又是一个黄昏了,梦中的黄昏比现实中的美多了,在这山村中,最美的就是夕阳,任天乔还是搀扶着任枋到处走,看着四周的景色,贪婪的,四处看着,想要将这梦中的一切留在心中。
“父亲,远处灯火亮了,在这山村中是这样的美丽,早年间你为了功名,错过太多了,没想到在这梦中,我竟然最希望您陪我去这世间走走,看繁华盛世,最希望在这山村中度过余生······”。
任枋看向任天乔,笑着,随后又低头摆弄手中泥娃娃,像是泥娃娃就是他的世界,任天乔仅仅是一个搀扶之人。
任天乔也笑着,默默的走向回家的路。
“是梦啊,恩~父亲那般,怎么可能”?任天乔扶着树站起身,弹落身上的朝露,抖擞了精神,看着远处,渐渐升起的太阳,说道,“一天了,梦中所想,真是荒诞至极”,说完,猛然的吸了几口气,缓缓的走向远处的河流,看着波光粼粼,忽然叫道,“余承,快起来,这河流之中有菜叶漂来,前方有人家”。
“先生,起得这么早吗”,余承揉着眼,伸了伸懒腰,快步走向任天乔,顺着任天乔手指方向看去,“嘿,真是”,说着,又快步走向曾宜,说道,“醒了,该赶路了”,说完,着手开始收拾行囊,灭了火,拽着曾宜,走向任天乔。
“嘿嘿,别慌,让我记下着图,记录我们的行程”,曾宜说着,从怀中掏出布帛,画着。
江南游子,从未北上经历,非南游众岛,就是去荆南老夫子处求学,故任天乔三人当是江南首个北上之人,无图自寻道。
“先生,这几处村落皆是依水而建,真是奇怪”,余承看着不远处人家说道。
看向这一幕的任天乔眼中一怔,暗道,“梦中之景,竟是这般相像”。
跟随在身后的曾宜说道,“没听过一曲秋思嘛,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哼,无知”,说着,不理会二人,径直地走向那桥上。
任天乔望着远处朝阳,说道,“流水人家,不尽繁华,余承,跟上脚步,去这别样人家看看”。
三人离开了江南,只道江南古镇为江南北户,首师镇守江南此户,拒北方众才,因为,圣上规定,江南才子非首徒首师,不得北上。
在这不同于江南的地界,任天乔三人早已忘记离乡之痛,迈向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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