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同居(1 / 1)

下雨了。

冬天的雨不像春天的细如丝,薄如锦,也不像夏日时声势浩大,顷刻如瀑,它在这个季节是有刃的,雨不大,刮在人的脸上身上却有重量感,像被带着尖的东西擦过皮肤,不留痕迹却会疼。

“苏小姐?”

苏写意收回微仰的视线,看向站在楼栋下的男人。晕色的路灯仿似拉长了他的身形,挺拔如松,端正笔直,雨丝遮掩了这个人身上的凶气,就像个普通人,人畜无害。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对他做出了妥协,那几句危言耸听的恐吓并不是主因,她很清楚,如果真的不愿意,想要解决这个男人的纠缠其实不算难,父亲虽死,亲戚和父亲的那些老朋友总不会看着她出事,完全可以先虚与委蛇再出其不意。

但事实上她并不打算和他撕破脸。妥协的很彻底,意志力向欲|望折了腰,弯了身,低下了头颅。

黎鹤轩就像朵食人花,外表艳丽荼靡,实质上却危险致命,一不小心大概就会被吞下去成为他的营养补给。

可即使如此,苏写意还是把他带回了自己的窝。

“嗳,换鞋!”一把拉住径直要往屋里走的男人,苏写意打开鞋柜拿出备用的拖鞋扔到他脚边,“就我二叔穿过,没脚气,放心。”说完不管他,两脚一蹭脱掉自己的靴子,穿上粉色的小熊拖鞋。

客随主便,黎鹤轩安静换了鞋子,还自我开发,脱掉了深咖色大衣挂在了玄关衣架上。屋里暖气很足,与外面像是两个极端,苏写意也脱了外套,先跑过去打开加湿器,又到厨房开冰箱,本来想拿饮料,想了想,探出头问,“你要喝茶还是喝饮料?”她家的厨房与客厅餐厅连成一体,没有隔断。

黎鹤轩把西装外套也脱了,正在解衬衫袖扣,听到淡淡说,“白开水就好。”

苏写意就自己拿了盒莫斯利安,找出家里的杯子到饮水机那儿接了杯水送到客厅,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

客人霸占了主位,主人只能屈尊坐旁边的单人沙发。苏写意把吸管的外包塑料纸撕掉插|到吸口处,喝了一口,又从果盘里拿了个橘子,“要不要吃?”

黎鹤轩摇头,身体向后靠,倚在厚实宽大的抱枕上,领带扯开了一些,领扣也解了两三颗,整个人的气质显得很不一样,之前如果是禁|欲|系,现在大概可以称之为颓废的性感?

但你不能和他对视,因为他的眼睛会告诉你,那什么颓废什么性感通通都是虚妄的浮云,危险依然存在,狼在打盹的时候,它也是凶残的食肉动物。

苏写意把剥的橘子皮放到一边,吃了瓣果肉,才慢吞吞问,“所以呢,你有什么话非要在我家说?或者……你打算鸠占鹊巢?因为你现在无家可归没地方去?”她是不担心他会对自己不利的,因为七千万还在她手里压着,就算国内首富王某某呢,也不可能把七千万当废纸。而他既然大费周章的私下转钱给她这个非亲非故的外人,这笔钱对他肯定很重要。

至于要住自己家的事,就更好猜了。从他坚持要来家就能见端倪,结合莫名其妙转钱的事,还有那个貌似与他关系极好保镖似的‘威哥’竟没跟在身边——很明显,这人遇到了麻烦。

这个麻烦不是来自警方,因为如果是警察追捕,他不可能人模狗样大咧咧跑火锅店去,那里人来人往太容易暴露。而他的手机没关机,车上时有看到他发短信,还打了两个电话,说明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综上,私人性质的麻烦有九成可能。

在苏写意,只要不是通缉犯,她对这个依旧陌生却撩拨着她的男人容忍度还是很高的。

“你很聪明。”黎鹤轩这样说道,视线放在茶几上的橘子皮上,没解释内里原因,只坦然说,“我大概会在你这里住到春节结束,”顿了顿,又好似安抚的保证,“放心,不会连累你,这一个多月我不会出门,房费和花用都可以从七千万里扣。”

我缺你那点儿钱?

苏写意微哂,也没兴趣探索什么□□,只是纯好奇的问,“我要是不同意你会怎么对付我?”

黎鹤轩浅而淡的目光睇过来,“我从不强迫女人。”

这么大言不惭的话竟然也能当着她这个‘被害者’的面理直气壮说出来?!苏写意对此人的脸皮厚度有了全新认识,反正绝不是死要面子逼格吊炸天的那种人就是了。

他是个狡猾的男人。

家里只有一个卧室,好在书房里的那张沙发可以伸开当床使,这还是防着以后家里来人不走不至于睡客厅,现在方便了黎鹤轩。

床单被褥枕头和毯子都提供了一份,换洗衣物就无能为力了,她家里又没男人。

“你等会儿在网上挑几件吧,要同城的,这样明天能送到。书房的电脑随便用,网|银支付可以先用我的,等会儿把账号密|码写给你。”

黎鹤轩欣然接受。苏写意看他一眼,“外面的洗手间给你用,柜子里有洗漱用品,你用不惯的话就在网上自己买,浴巾毛巾都是干净的,用完记得打扫,我这人有小洁癖,不喜欢邋里邋遢的人。家里卫生咱们以后就轮着来,一人三天,噢,既然你不出门,就要自己开火做饭,冰箱里有冷冻食品,你要是会做饭,明天我就买点菜回来,”说着问,“你会做饭吗?”

见他点头,不会做饭的苏姑娘哽了一下,嘴角微不可见的撇了撇,接着说,“那你吃完饭就要收拾干净,刷锅洗碗要及时,不可以留到下一次,嗯,你喜欢吃什么菜,等会儿列个单子,厨房调味料不多,你看需要什么也列出来。”

直到洗完澡躺在床上,苏写意还在想自己是不是有病,要在以前,不远,一个月前有人和她说会收留个不熟悉的陌生男人在家过夜还是长期逗留,她一定喷那人蠢逼,但现在,事实上,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的。

夜深人静,周遭寂静无声,思维放空,抛开杂七杂八的思绪,苏写意翻了个身,幽幽的叹了口气,玫瑰虽美,却有刺,想徒手采摘可不容易,弄不好就要流血伤身,不知道自己作的什么死。

但黎鹤轩就是吸引着她,那双眼,让她忘不掉。

隔天,雨变成了雨夹雪。苏写意起床时已经快九点,刷牙洗脸换了衣服,房门昨晚上了锁,打开,外面的男人正在拿着拖把拖地……拖……地?!

听到动静,穿着衬衫西裤的男人回头看过来,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早餐在厨房,你用微波炉加热就可以吃。”

这画风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苏写意想起昨晚说的轮流打扫卫生的事,但真的看到对方付诸行动还是很……难以描述的。

总觉得很别扭。

她有些古怪的看他一眼,不想承认自己没出息的受宠若惊,面上淡定的点点头,去了厨房。看到灶台上放着一盘蒸饺和一碗……大米粥,苏姑娘一边想着这些我也会,一边开了微波炉热早餐。

吃过饭,当然没好意思留着让黎鹤轩洗碗,苏写意从厨房出来,已经拖完地的黎先生递了张单子过来,是需要她采买的东西。

快速瞄了一眼,没什么特殊的,苏写意回房拿了手提包,换鞋时说,“我中午不回来,你自己吃,有人按门铃,这里有可视电话,只要不是送快递的都不要理。”

黎鹤轩正在看地上跑老跑去的扫地机器人,不置可否的应一声,“天气不好,路上开车小心。”

苏写意系鞋带的手顿了顿,噢一声,拿着车钥匙就出门了,过了一分钟又跑了回来,“博古架左边柜子里有个备用手机,里面有手机卡,有事你就用那个手机给我打电话。”说完就急忙忙走了,来去如风,留下黎鹤轩站在那儿眉梢微扬,温室里的小公主,天真又单纯,与他的世界就像南北两极,相隔着一个地球的距离。

苏写意到店里时,装窗帘的人已经到了,她迟到了大概五分钟,店主并不在意,毕竟是大客户,客户就是上帝。

窗帘到中午时终于装好,结清尾款,拿到□□,苏写意打电话订了份外卖在店里解决了午饭。下午一点半杨家姐弟过来,签了雇佣合同,这份合同是帮她打理产业的经理人友情提供发到了邮箱里,她在家打印出来的,规格相当严谨。

明天杨远就可以开始上班,今天还能逍遥一天,说了会儿话,等这对姐弟离开,苏写意就关了店门也走了。她驾车到常去的商超采购,回来路上碰到起车祸,据说是辆校车和一辆公交车撞到了一起,挺严重的,马路上堵得连绵不绝,救护车的声音像催命符飘荡来去。

虽然老爸也是出车祸没的,但苏写意心态很好,没有产生什么遇到车祸就情绪激动,听到救护车响就反感抵触的情绪,说是三观端正的五好青年真心不是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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