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要不是此时这般情况的话,通县警卫大营还真是很难见到此时的场景。
大营中驻守的军队,竟然会全副武装的拉开阵势,虽然阵型布置上,不免有所纰漏,而且整体看起来这支队伍有些死气沉沉的,但是其相互间的配合以及若有如无时凛冽的气息,还是可以让人感觉出这支队伍此时的“死志”!
其实未必人数少就一定会战败,自古以来以少胜多的战例比比皆是,有言曰:兵在于其气,用兵即使气,气盛则胜,气衰则败。
当然了,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未必就全准确且恰当,可是仅是如此,也可以说明一些问题了;通县警卫大营此时就是这句话最好的写照。
通县警卫大营此时以备包围了一个水泄不通,而且在包围圈的外围,还有重型火炮,以及密度较高的机枪攻势。
东天以发白,水舞云,却也无风。
通县警卫大营中,因为林沣泽的离开,所以暂时由其副司令米真负责。
米真此人,原是北洋海军中的一名统领,虽然没有参加过甲午海争,但是也是有着不小的威名的,在北洋海军中也算是一个人物。
只不过此人虽然才干出众,奈何却天生好,色,常言要阅遍人间春,色,而且此人有吸食大烟的癖好,袁世凯练兵时曾因此将其驱逐出军队,而后当年设立通县警卫大营的时候,他又被袁世凯以“劳苦功高,虽有癖,却无错,当优而从之。”再次任用。
通县大营其实就是一个可有可无养老的地方,包括林沣泽在内,其实都是徐树铮一手安排的,可是唯独这个米真,是袁世凯亲自调用的。当时调用米真的时候,其实徐树铮还曾一度谏言袁世凯,请求他不要将老骨头塞到新军中。
可是袁世凯却非常强硬的告诉他,必须按照他的要求,妥善安置米真。
如果说袁世凯如此的理由只是因为那一句“劳苦功高,虽有癖,却无错,当优而从之。”的话,恐怕不必他老人家如此。而且就算是他承认了,徐树铮,甚至是段祺瑞,乃至整个知道这件事的每一个人,怕是都不会相信的。
所以袁世凯如此安排的肯定是另有心意的,不过虽然都是明知如此,却也找不到任何证据,亦或是线索,所以也就明知“口是心非”却也无话可说了。
包围通县警卫大营的,是从天津赶过来的队伍,足足有两万余人,他们不但包围了通县警卫大营,而且还将附近的各处要道,尽皆堵死,同时撅断了通到大营中的水路。看这个架势,他们并不想与之交火,而是想以困兵之计,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一方的队伍其实虽然是从天津出发的,但是说到根上,却是湘军的分支,与段祺瑞还有着不解之缘,与此同时,其中还有大部分来自徐树铮家乡的兵勇,这么一说起来的话,其实他们甚至是都可以算是段祺瑞和徐树铮的“亲兵”、“子弟兵”了。
这一群子弟兵的指挥者,要是北洋中一员赫赫有名的战将——吴光新!
吴光新,安徽合肥人,清光绪三十年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后又入陆军大学学习,民国成立后,任陆军二十师师长,兼任长江上游地区防卫总司令,又兼任四川查办使、湖南督军。
其与徐树铮、靳云鹏、傅良佐三人,并称段祺瑞手下“四大金刚”,而且其还有一个特殊的身份,那就是段祺瑞的妻弟。
按道理说,此时吴光新应该在湖南亦或是四川,而他却之所以此时率军出现在通县,而且还彻底包围了通县警卫大营,其原由,不言自明。
吴光新此时一身戎装,军刀被他攥在手里,来回的劈砍着身边的一根木桩,这不是他无聊的表现,而是这样的动作,是他每一次准备发动进攻前的,习惯。虽然此时的态势,看起来,他们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意思,但是归根结底,他吴光新接到的命令中有这样的四个字“速战速决”!
而之所以又要撅断水路,那不过是他的障眼法不了。
兵法,云:兵者诡道也!
用兵实际上是在拼耗国力,而与此同时,硬碰硬的方式不是没有,但是更多的还是在对比双方的实力、谋略。所谓的谋略也就是作战计划、战术战略等方面。
虽然吴光新的兵力是米真的数倍,而且武器上的精良程度,也绝不是米真可比的;而就算是如此情况下,吴新光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因为他接到的军令中还有这样的十二个字“剿即需绝,从速而续,切记切记。”吴光新接到的军令是一个系列的作战计划,而且在约定好的时间,西便门方向还有等候着他的一支队伍。
此时,天已通亮,虽然是一个清晨,本该朝气蓬勃可是此时的朝阳之光,却透露出的只有一种淡漠。光芒好像并不是光芒,而是黑夜的帷幕。
米真肃穆的通过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包围圈的每一处布置,他想要从中找到一个可以突破的口子,虽然他还不知道吴光新为什么会神兵天降一般,突然毫无缘由的包围通县警卫大营,可是他的布置,已然说明了他的决定。
其实米真早在得到线报,安排布置防御突围前,就已经发电向袁世凯询问原因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一直没有回信,后来,他才知道,通县警卫大营的通讯线路,已然布置什么时候被断开了!
“准备的怎么样了?”米真对身边的参谋问道。参谋摇了摇头,面色很是木然,有一丝的恐惧却也有着一丝决然的回答道:“司令,现在只能这样了。”
米真点点头,而后沉思片刻,又道:“这样吧,此战看起来,以无可避免了,我已有成仁之准备。你去告诉弟兄们,要是有逃生的机会,就不要回头了。咱们已然成了弃子,没有必要再为了什么,而白白牺牲了。”
听了米真的话,参谋的眼眶不由的泛起红晕,声音也有些哽咽起来,对米真道:“米老,要走也是您老先走啊!等一会我叫弟兄们先打开一条口子,拼死也要送您老安全离开。通县之祸,缘由何起,大家心知肚明。所以,您老更不该为此而……而付出您老的生命啊!”
参谋越说越动情,最后终于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任由泪水流下,米真见此,虽然也可以从他的神情上看的出他此时的内心的波动,不过,可能是因为他这么多年的沙场的经历吧,让他总是不会在自己的士兵面前,展露出自己的脆弱亦或是情感。
米真摇摇头,板起面孔,对参谋冷着声音道:“我岂是贪生怕死之辈?真是有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我才必须要杀身成仁,要不然,我怎么对得起弟兄们这么多年的……”
轰隆!
米真的话,还未说完,却被突如其来的火炮声截断了。随着这一声爆炸,四下即刻枪炮声接连而起,宛如惊雷。
吴光新,下达了进攻的命令,而就在他号令下达的下一刻,外围的炮阵地即刻开炮,数十门火炮的齐射,其声势,可想而知。
而就在此时,负责包围通县大营的士兵,在各自长官的指挥下,展开了全面的进攻!
看着战场上,不断爆炸开的火球,以及如雨响起的枪声,吴光新的脸上,虽然有着一丝的不忍,可是他自言自语的话,还是将他的决然,暴露无遗。
吴光新看着战场上的场景,不由得自言自语:“困兽犹斗,如何不除!”
而此时,在昭威将军府外的战斗,已然进入了尾声,蔡锷手中的枪,枪管口还在徐徐的冒着青烟,而他的脸上,却是一脸的肃穆眼神中甚至还有一丝的残忍!
雷振春就站在他的身边,而一直粗鲁、举止无所顾忌的雷振春,此时看蔡锷的眼神,竟然也有了一丝畏惧,这与他之前在丰台阅兵场上时,与蔡锷正面“交锋”时,都是未曾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