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总是逐利的,虽然某种程度上栾飞对宋老板有恩,但要指望宋老板就因为这点“小恩小惠”而毅然决然地放弃宴宾楼的租金,栾飞觉得不大可能。
天上不可能掉馅饼,就算会掉,也肯定有毒。
不过转念一想,宋老板还有第二个条件,栾飞隐然觉得,这第二个条件应该与第一个条件是一脉相承的。
栾飞便问:“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宋老板微笑着说:“据宋某所知,栾公子孤身一人刚刚来到郓城县,虽然有张文远张押司为伴,又得赵书文赵县令的信任,不过这经营酒店,可不是件轻巧的事,要是没有得力的厨子、信得过的小厮,恐怕三天不到就要关门。”
栾飞听了这话,忽然意识到自己以前有点低估宋老板了。之前自己一直一厢情愿的以为,宋老板既然一口回绝,又刚好处于气头上,这件事肯定不会有结果了。
不过现在一听宋老板这么说,栾飞才发现大错特错。
没错,宋老板确实咽不下那口气,时刻想要报仇。甚至为此不惜使用了个看起来十分拙劣的策略,就是在所有人都知道宋老板与梁志仇深似海的情况下,所有人又都知道宋老板是个见过世面的人的情况下,宋老板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派他的儿子采取了一种十分低智商的行动。
事实证明,宋老板这个策略是成功的,一开始除了梁志本人知道自己没有放火、并且想要趁机诬赖宋老板以外,几乎所有人都认定这件事不可能是宋老板所为,相反不少人都认可雷横的推断,认为这又是梁志的一桩阴谋。
即便是后来栾飞的石膏模型初步证实这件事与梁志无关,包括梁志在内的大多数人,最终也都认为一定是梁志的其他仇家所为。
如今,栾飞又听见宋老板这番话,这才明白原来宋老板也早就悄悄了解了自己的底细,这样也可以多一项选择。
明白了这些,栾飞对宋老板立即表现出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样子。
宋老板笑呵呵的继续说:“栾公子,急切之下,你去哪里找厨子与小厮?不过,既然咱们现在合作了,宋某倒是可以直接把那些厨子与小厮转手让给你,你像往常一样,照常给他们佣金就是了。”
栾飞本来就想最好直接把宴宾楼的厨子、小厮一起雇来,但是如今听了宋老板的话,却半点都高兴不起来,毕竟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栾飞问:“那宋老板还有什么要求?”
宋老板一字一顿的说:“只有一项要求,我家英儿从今天起,侍候在栾公子左右。”
此言一出,栾飞吓了一跳,听说过送礼专门送侍寝暖床的美女的,这姓宋的竟然送男的,真是天雷滚滚啊。
宋英也吓了一跳:“爹......”
宋老板一抬手,制止住了宋英,望着栾飞,表情复杂:“栾公子非池中之物,英儿虽然粗鄙,但为人憨厚,又会几身三脚猫的功夫,希望栾公子不要嫌弃。”不等栾飞回绝,直接给宋英下令:“还不给你未来的主人行礼?”
宋英满脸苦bi的望着宋老板,爹啊,我好歹也是宋家的少爷是你的亲儿子啊,你就算不想我好,也犯不上一上来就送我去当奴才去吧?
栾飞却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事情的发展似乎很有趣。
宋老板见宋英还像笔架山似的杵着,不由得沉下脸:“还不跪下!”
宋英听了这话,不敢忤逆,当即拜倒在地,给栾飞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事已至此,栾飞只好说:“宋英,既然你父亲把你托付给了我,我自然不会委屈了你,从今以后,你便跟着我吧。”
宋英抬头看了眼栾飞,心说你个娃娃还没我大,说起话来倒是不见外,不过宋老板在侧,哪敢吭声。
栾飞问:“宋老板,不知什么时候能把酒店交割过来?”
宋老板微笑着说:“随时可以。”
栾飞点了点头说:“那我下午就派人过去看看。”说完,准备告辞。
临行之际,栾飞看了眼宋英:“下午你也过去,我有事要交代你。”
宋英看了眼栾飞,你还真不拿自己当主人了呢。目送栾飞离开,立刻哇的一声,堂堂七尺大汉,竟然抱着宋老板的大腿就准备大哭一顿。
宋老板怒喝一声:“你个臭小子懂得什么!”顺手抄起地上的矮凳,就朝宋英肩上砸去。
宋英“哎呦”了声,矮凳重重地砸在宋英的肩膀上,矮凳竟然碎了。
张文远早已在道口等了多时,好不容易看栾飞出来了,忙屁颠屁颠跑到跟前献殷勤。
一番吹捧之后,见栾飞脸色不错,张文远试探性的问:“栾公子,有一件事我不大明白,正要请教。”
栾飞问:“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没有把那双鞋子交出去?”
张文远点了点头,他得了栾飞的吩咐,立刻马不停蹄混入了宋家,费尽千辛万苦才把那双即将丢入火堆里的鞋给拯救了出来,本来以为又是大功一件,没想到栾飞竟然直接又给宋家送回去了。张文远觉得,要是栾飞把鞋交出去,至少可以趁这个机会交好张涛。
栾飞看了看张文远,对于张文远这样的小人,栾飞觉得跟他说什么公道自在人心之类的话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张文远要是信这套,除非母zhu上树。
所以,栾飞冷峻了脸,表情严肃的说:“你知道宋老板背后是谁吗?”
张文远一怔,呆了半晌说:“不会真的是宋江吧?”
栾飞点了点头。
张文远忙摇头:“可是我听说宋老板与宋江不是一支的,他们俩八竿子都打不着。”
栾飞仿佛看傻子似的看着张文远:“这鬼话你也信?那宋江是什么人?心里黑着呢。他当初为了留好后路,竟然提前让他家的老爷子专门去官府里登记了个脱离父子关系的文书,他的心机深沉可见一斑。现在,你竟然会信宋老板跟宋江没有关系?”
张文远听了这话,如五雷轰顶一般。
这么说,宋老板真的与宋江有关系?那张涛可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竟然连宋江的亲戚都敢往死里得罪。好在栾飞明智,要不然本来宋江就恨自己恨得咬牙切齿,如果自己再得罪了宋家的亲戚,宋江可以为了虚名不报私仇,但却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亲戚受辱,到时候正好可以借口来找自己麻烦。
张文远打了个冷战,热泪盈眶,紧紧地握着栾飞的双手,颤抖着说:“栾公子,我明白了,这下可多亏了你,要不然我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啊。”
栾飞拍了拍张文远的肩膀:“不要这么见外,咱们是兄弟啊,既然是兄弟,我栾飞岂能眼睁睁看着你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