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是可以控制的么?遇到对的人才去爱,觉得错了就改正,知道眼下这个人不可以爱,就绝对不会爱上。假如爱情是这样的,大概从古至今就不会有那么多爱情故事流传下来,大概爱情就不会是一个人人称颂的话题,大概这个世上就少了一个美好纯粹的事物。
爱情是不可控的。廖语晴难道会不知道么,正因为她知道,所以她也明白娄蓝的无奈,明白阎清霄的不能自控,所以这让她更加愤恨,她不能要求阎清霄不要爱娄蓝,很清楚自己的儿子会因此离自己越来越远。
所以她更加没办法原谅娄蓝,甚至恨上她,不然要她恨谁?恨这虚无缥缈的命运,还是恨没办法从痛苦中逃脱出来的自己?
泪水不觉就烫到脸颊,烫到手,娄蓝见廖语晴哭,一直压抑着的情绪一下子忍不住了,她紧紧咬着嘴唇低下了头,但她觉得她此刻跟着一起流泪,会让廖语晴更恨,她心里似乎觉得自己是不配在廖语晴面前掉眼泪的,即便她不承认,她也是始作俑者,本就该承受这些痛苦,她泄了气,强忍着泪水,说:“阿姨,我……”
廖语晴看向她。
她语塞了。
她怎么这么无耻的坚持着,她为何这么可恨的爱着,可这就偏偏是最真实的她。她踩着别人的血泪站在娱乐圈里,一步一步往上爬,尽管伤害到其他人也满不在乎,如今她若是配合廖语晴一起哭,那么她流出的眼泪只会是演技,是鳄鱼的眼泪。
可她的爱是很真实的啊。就算最后廖语晴依然怀疑,可她确确实实是发自肺腑的深爱着阎清霄啊。她虽然不是离开了阎清霄就不能活,但她也不愿意为了廖语晴的难过就放手,她不想成全别人痛苦自己,这样不是她的处事原则,不是她追求的生活,不是她在这一世能做到的宽大和博爱。
娄蓝脑子里很乱,心里像是缠了一团麻线,她不讨厌廖语晴,不因为她恨着自己就讨厌她,因为娄蓝也知道自己是卑劣的,但她又偏偏觉得自己很有道理。她对阎清霄的感情,她的这份爱情在廖语晴的阻拦和自我的嫌弃中燃烧的更加灼热,热的她脸红,像是一团劫火。
爱恨在这一瞬间交织,越堕落越快乐,越不应该,越没办法放手,她是祸星,是毁灭,但她愿意在这地狱里享受爱情带给她的天堂般的快乐。
“阿姨,对不起。”
娄蓝说着,推开门走了出去。
她的高跟鞋在地上踏出清脆的响声,廖语晴呆呆地坐在病床上,看着她从病房离开。娄蓝带上口罩掩住面容,她的眼泪终于没有掉下来。尽管从病房离开的一路上,她的脑子里嗡嗡的,一片空白。
但是她走到楼下,就看到阎清霄在门口的车子旁边站着。
“清霄,你怎么来了?”她走过去问。
“今天工作结束的早,陈妈说你过来看我妈了,”阎清霄低头仔细的看她,“你眼睛红了,是不是她跟你说什么了?”
娄蓝低下头,她突然有点心慌意乱,退开一步,垂着眼皮没有说话。不远处一辆驶过的车灯在他们身上打上一道亮光,光照在她的耳朵上,耳朵是红的,只是阎清霄知道这一次不是羞涩或是情炙的颜色。
“好了,回去吧。”阎清霄也没多问,拉起了娄蓝的手。
不太明亮的光线里,娄蓝也能看得清他黑色的眼睛。
“我不会离开你的。”她认真说。
阎清霄看着她:“你能保证么?”
“你问我么?我当然能保证。”
阎清霄小声说:“那就没办法了,你再也跑不掉了。”而后突然凑过来,亲了亲她的额头。
“对不起啊,”娄蓝说:“真的是对不起你,你妈妈那边大概要恨死我了。”她如今也只能说这些苍白的话来安慰自己,尽管她明知道这些话并没有任何用,她也并不会因此回头。
阎清霄没出声,也没有生气的意思,只是凑近又亲了她一下,力道更加重了一些。过了一会儿,他拍拍她的肩膀:“回去吧。”
感谢阎清霄的坚持,也感谢他们都重新回来这个世界,对这一对惨烈失败过的情侣这么宽容,让两个死过一回的人也可以重新在天空之下牵手,这是她和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重生过一回的人能得到的最大的幸福,归根到底,还是得到上一世没有机会得到的感情。她们如今有幸能活着,不必孤独一生,不会孤身上路,遇到了彼此,也因此对于未来有了更多美好的期望。
于是他们更加贪心了一些,想要得到更多的祝福和幸福,因为他们或许真的有机会实现,曾经那些关于爱情的所有美好幻想。这诱惑着他们,所以他们也彼此诱惑着对方。
谢青卿在楼上望见灯光下的这对男女,说:“清霄来了。”
廖语晴也下床从窗户往下看去,她们所在的楼层不高,于是能够很清楚的看到阎清霄牵着娄蓝的手。
他们两个在一起,身高和谐,气氛暧昧,真的是养眼又合适的一对。
廖语晴扭过头,说:“我这个大儿子,也不知道是入了什么魔。”
她语气无奈,充满了一个母亲对于儿子的失望之情。
谢青卿也不是没有想法的普通妇人,虽然知道廖语晴不爱听,但还是中肯的说自己的想法:“还能入什么魔,小年轻不是都那样么,喜欢一个人喜欢的不得了,这种时候长辈再来拦着,反而证明他们情比金坚,越发离不开彼此了。你看看西王母,拆散牛郎织女费了那么大功夫,还是拦不住年年人家鹊桥上相会。”
廖语晴愣了一下,有些不满:“我又不是西王母,况且他们算什么牛郎织女。亏你还是我表妹,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你怎么替他们说起话来,”廖语晴叹了一口气,抹去眼角残余的湿气:“都说儿子养大了是给别的女人养的,我原来还不信,眼下看着,清霄真是太倔了,我这个当妈的,实在是被他给伤到心。”
屋子外面月亮爬到中天,廖语晴疲倦的摇了摇头,夜晚再好也比不上属于年轻人的阳光那么灿烂,而自古年老的父母和年轻子女的战争,最后溃败的,都是父母。正如太阳永远会驱散月光,让那朦胧温柔的光不被人再眷恋。
廖语晴冥冥之中也意识到这一点,心中充满了悲伤的感情。旧愁新恨堆积在一起,她越想越悲凉,望着被云彩慢慢掩住的明月,低声道:“是要下雨了吧。”
阎清霄果然没上楼来看她,自己明明住着院还是个病人,老大见到娄蓝不对劲,就牵住了她的手径自带她回家。
她和娄蓝之前的那番对话真的是火药味十足,其实娄蓝不愉快,难道她这个当母亲的就能痛快?但阎清霄在他们两个人之间,选择了第一时间去安慰娄蓝。
身为母亲,廖语晴觉得很是失落。她强势了大半辈子,第一次也有无力无奈的时候。她不是那种见不得儿子儿媳妇恩爱的恶婆婆,她甚至觉得,自己儿子这么冷淡的个性,有个知心的,能够小意温柔陪着他的妻子才最好,有这么个贴心的人陪着,才能让他更像是个活着的,有血有肉的真人。
阎清霄的确如她所愿的找到了这么一个人,让他重新活过来的人,让他也变得懂得表露情绪,也敢于和父母抗争,只为了他想要的东西。
可这个人为什么偏偏是娄蓝呢?但重新想一想,自从她正式反对两个人在一起之后,老大并没有做出什么太过分的举动,他顶多是住到外面去了,后来回来也没有对父母说过一句重话,埋怨什么的更是没有,他始终不急不缓,到如今她才知道他一直在努力控制着自己,才看懂那份不急不缓,实际上是深海无波。
廖语晴最近十分没有精神,仿佛自从和娄蓝那一次对话之后,就一瞬间的苍老了。
她这种素来养尊处优,把皮肤保养的白嫩滑腻的贵妇人,突然不化妆不打扮,看起来就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多岁,就特别的触目惊心。
她就带着这样的形象回到老宅,中午吃饭的时候也下楼来吃饭。娄蓝看到她下楼,就要识趣的离开,阎清霄也自然陪着她,廖语晴说:“你们都坐着。”
阎清鸿和他严肃深沉的老爹阎怀信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偷偷看了老爷子一眼,想要寻找个能够依靠的主心骨。
娄蓝又坐了下来,看着廖语晴,却没有动筷子。廖语晴不看他们,只对老爷子说:“爸,前阵子媳妇让您担心了,现在我病好了,不住院,以后还是回家里住。”
说的话略显气虚,似乎有气无力的。
老爷子看向娄蓝,娄蓝则低下头去。
阎怀信看着自家老婆憔悴的样子,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你们两个在一起,我说实话,还是不同意的。”廖语晴对阎清霄说:“你乐意陪着你的娄蓝,可她在我面前,我吃不下饭。”
被人当着面说重话是十分难堪的事,娄蓝一时透不过气来,阎清霄在桌子下面却突然握住她的手,他的手冰凉,但十分有力,让她缥缥缈缈的思绪落回到桌面下,暂时维持住了表面的平静。
可尽管廖语晴说的话不好听,但她说的语气却并没有剑拔弩张,所以让大家觉得她的态度还是软化了一些。这不得不说是十分奇怪的,一家人除了老爷子淡定自若以外,其他人都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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