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这几天四方街上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突然之间,来了许多身穿黑衣、蒙着面穿着盔甲的人。看起来似乎像是兵,可那竖着的旗帜上,又画着奇怪的花纹。他们成群结队,在四方街一间间屋子的搜,却没人知道,是在找什么、或是在找什么人。总之,大闹了一场。这事儿也算是个新鲜事,老百姓们茶余饭后都会说上两嘴。
要说来四方街找人,不稀奇。要是来杀人放火,也不稀奇。缘由就出在这四方街本身……四方街原本是个小胡同,里头住的都些个亡命之人。四方街的租户们,大多也是避祸、逃难的穷人。所以,四方街里打打杀杀的,街坊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可这些人奇怪的狠,一个个训练有素,礼貌客气。也不打也不骂,就这么举着画像一家家的问,一家家的搜。有人看过那画像,说来也奇怪。明明是画像,可画的却是个大致,瞧不清楚样貌。这般的寻人……可怎么能寻得着啊?
这些人一来就是几日,似乎是心有不甘。不过看起来不像是一般人,自然也没人敢惹这些人。
“哟!抓着了!”
“啊?什么抓着了?哪家的?是不是隔壁那个老瘸子?一天到晚偷鸡摸狗,这回可好了,总算给抓起来了。”
“你可拉到吧,老瘸子好着呢。是那个女的,那个女的被抓起来了。”
“哪个女的?”
“就是那个画像里的,全身黑斗篷,瞧不清楚脸的。说是在街尾那座烂楼里找着的,王婆子倒霉了,那烂楼可是她的心头肉。如今啊,人被抓了,房子都查封了。啧啧,也不知道,那样的女人是犯了什么天大的事。”
“你管旁人做什么?你不也是个债台高筑的主么?你说说,你倒是有本事的。一口气欠下了几万两银子,害的我跟你儿子不得不逃命到这里,成天就这般过苦日子。你还有心思管那女人的事,你说?你是不是又动了歪心思,瞧上人家了?上次街头的蓉妹可找我告状了,说你在澡堂子,看她洗澡。你说!你是不是又皮痒了?!”
“哎哟!什么话……我就是个瞎子也不能看上蓉妹啊…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这都快胖成个猪了,谁稀罕呀。”
“就你能,这张嘴皮子能说会道,天都能被你给吹破了!嘘!你瞧,那女人出来了。”
“哎,你说,这女人也真怪。就没怎么出过门,而且啊,我上回见着她了。那会街面上风大,也不知怎么的,就刮走了她的面纱。你可不知道,我的个乖乖,那脸长得,跟恶鬼似的。”
“又吹,看人家那身姿,怎么也该是个美人坯子。你怎么说人家是恶鬼,别是你看差了,胡咧咧吧。”
“哎我说,你是我家婆娘吧。你怎么总也不信我说的呢,这可是真的。我当真亲眼看见的,那女人的脸上啊横七竖八的全是疤痕。五官什么的,根本瞧不清楚。整个脸,就像是那被人踩烂的柿子似的。你别说,那天啊,冷不丁吓我一跳,险些吓出病来。长成她那个摸样,还活着做什么。要是我啊,就死了干净。”
“就你能,瞧什么瞧,赶紧滚进来生火做饭!”
“就你啰嗦,成天的叨叨,没完没了。柴火呢?点了没有啊?”
炎鬼听着周遭的议论,不禁抬眼看着身后的女子。这般听下来,兴许也是个可怜的女子。女子最重面容,可她……怕是日子过得凄惨。让人用绳子捆了她,自己骑马拎着绳子。越想越觉得奇怪,好好地,公主为何要抓这么个人呢?炎鬼拎了缰绳,停下步子。
“头儿?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这女子住在何处?”
“街尾烂楼啊,怎么?”
“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方才进那屋子的时候,你们可闻到什么味儿没有?”
“闻到了,特别臭。像是什么烂鸡蛋、死老鼠的味儿。”
“错了,那是臭、是尸臭。”
“尸臭?头儿,那屋子确实脏了些,又不通风,有臭味也算是正常,可你也不能说那是尸臭吧?再说了?真要是尸臭,那得多少具,才能臭成这样啊?这女的虽说怪异了些,可看着也不像是什么大恶之人啊。这能杀这么多人,自己还整日跟他们一起住着?我可想不出来。”
炎鬼想了想,似乎有些道理。可走了几步,却还是觉得不安心。
“掉头!”
“头儿?”
“回那屋子去瞧瞧。”
“是是,谁让你是头呢!喂!掉头,去仔细搜那间屋子!”
那女子从头到尾都十分平静,可就在炎鬼说要搜屋子的时候,她却突然紧张起来了。手不安的扭捏在一起,不停的抬头,看向那屋子的方向。
“屋子里,有什么?”
炎鬼这般问了,却无人回答。炎鬼下了马,将她交给自己的弟兄。打开门,就走进了那烂楼。臭,特别浓重的臭气一下子就扑面而来。因为太臭,反而无法辨别究竟是哪间屋子里传出来的。炎鬼憋了口气,一下子冲到窗前,打开了窗户。难怪通风不好,这窗虽然有,可窗外头却被另一间楼挡住了。
炎鬼呼吸了几口气,又憋住气。一间间打开了二楼的屋子,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问题就在二楼里。这烂楼是真的烂,木头都烂透了。若是换个心宽体胖的来,这楼指不定就能塌了。
“我去!什么味儿,不行,我都要吐了。”
“你少装,赶紧找,找完快些出去。”
“是是。”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炎鬼到了一间屋子的门口。这间屋子让他有种不好的感觉,他伸手推开门。随后就那么站着,再也迈不动步子了。
“头儿?!头儿?怎么了你这是?难不成撞上人家大姑娘洗澡了?头儿?”
云雀觉得不对劲儿,立刻赶了过来。看见眼前的景象,即便他是杀人如麻的死士,也震惊不小。这一屋子,全是死人。有些已经烂了,在地上,黏黏糊糊的。最上头的这些,还能依稀看得出人的摸样。全被人开膛破肚,死状凄惨。云雀定睛一看,这死的,全是七八岁的孩子。顿时火就蹭蹭往上冒。
“这…这这!我去把那女子带来!”
炎鬼虽然震惊,却比云雀沉得住气。一把拽住了他,低头吩咐起来。
“我们是为公主办事的,别声张。叫弟兄们把这间屋子锁起来,派人在这儿看着。任何人也不许出入!还有立刻差人,飞鸽传书给公主,将这儿的事一一汇报。等待指示,再做决定。”
“可头儿……这些都是孩子啊……这才几岁啊,就死得这般惨。他们是得罪了何人?要落得这样的下场啊?!”
“云雀!闭嘴!”
“你!是……是。”
炎鬼见他皱眉咬唇,心里不禁一刺。云雀是个孤儿,从小没爹没娘的,对孩子总是格外宽容喜爱。让他看见这些,是真的太为难他了。
“这肮脏事,总会见天日的。”
“头儿?!”
“好了,快去,复命要紧。”
“是!”
炎鬼从那屋子里出来,冷冷的扫了那个女子一眼。虽说眼下还没有证据,可凭着自己的直觉,他已经料定,此事必定跟这个女子有关。哪怕人并不是她亲手所杀,她也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或许,公主就是听闻了此事,才吩咐要抓她的。
“走!”
凰栾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绳索,想起那人刚才的一眼,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人……是她杀的,若不是那些孩子,她的身子早就烂透了。自第一人起,她就麻木了。吃掉那些新鲜的脏器,她的容貌就一点点的恢复。现在她的身子上,已经完全恢复了。就差脸,再多给她些时日,四天……不,三天,三天就够了。她就能变回原来的样子了……她回头,看向身后。李嬷嬷早上外出买菜,还未曾回来。若是嬷嬷回来,不见她,一定会着急的。
随后,凰栾又看了一眼周围。里里外外满是人,围的水泄不通。凰栾不禁笑了,这般盛况,想来嬷嬷回来也一定会有人告诉嬷嬷的。她拖着疲惫的身子,一脚深一脚浅的跟着走。这些也不知是什么人,也不知为何抓自己。若是为了查案,大可大张旗鼓的将她做的事就地捅出去。可他们没有……这些人像是训练有素,不像是普通的官兵。
炎鬼带着兄弟们走了一夜,才到城里。进城后,先找了一个不起眼的客栈,安排所有人住下。自己跟那个女子共处一室,以防她逃脱。
“我……能喝些水嘛?”
炎鬼一愣,手里的茶壶微微一斜,不过很快就被他扶正了。这倒是今日第一次听她开口,声音……很美。可惜……心太污秽不堪。炎鬼也不回话,拿了茶水,放到她面前。
“我……我…喝不到。”
炎鬼一皱眉头,捏住她的下巴,将水灌进了她的嘴里。即便是他,见到这般的面容,也下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