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我和允季两个人,换上了普通人的衣衫,又用东西易了容。两个人到了那个住处,跟房东打听着事儿,假装是要来此处租住一间屋子。
“哎,你俩一看就是小两口子,眼下这朝廷啊贪赃枉法,一天到晚就知道收税收。这逼得老百姓都活不下去了……要不是实在没办法,我这祖屋也不会拿来租住。哎,一看你俩就不像是本地的,外地逃难来的吧。哎哟,真是辛苦了。你们俩这般瘦弱,路上定是吃了不少苦吧。放心,大娘是个实在人,这屋子看着是简陋了些,可通风还好。两个人住呢,也能凑合。你们要是看得上,我就给个合适公道的价钱。怎么样?”
“谢谢大娘,那我们就先看看屋子。”
“好咧,你们随我上楼吧。哦对了,二层已经租住出去了,住的也是个可怜女人。那女人啊,说是宫里出来的宫女。自家的主子死了,发回了原籍。她呢,又在宫里被人家毁了脸。一个老姑娘了,又嫁不出去,又没活儿干。就这么一个人,漂泊到这儿来了。你们啊,进进出出的,可别盯着她的脸瞧。否则,保不齐她要冲你们发火的。”
“知道了大娘,我们不会的。”
“行,哎哟!我那灶上还煮着饭呢,不行,我得瞧瞧去。你俩先看看,回头看好了,下来找我就是。”
“好,大娘,您忙去吧。”
那大娘走后,我立马打开了窗户。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个废弃的铺子。这地方偏僻,人烟稀少,倒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听那大娘的口气,你要找的人,兴许就在楼下。怎么做?”
“这样,我们就先租下这间屋子。住一阵,弄清楚那人到底是不是我要找的人。到时候,再做打算。我可不想弄错了人,节外生枝。”
“也好。可……租住的话,我们……可得同住一间。谁让你……非假扮夫妻。”
我吐了吐舌头,看着这个人可爱的红了脸,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可我能怎么着,逃难而来的小夫妻,这是多好的掩护。又楚楚可怜博得别人同情,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虽说……眼下要同住一间,是麻烦了些,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这个女子还未曾说什么,他这个大男人,怎么就开始别别扭扭了。
我不再理他,下楼去寻那个大娘。
我踏着破旧不堪的楼梯,听着吱吱呀呀的声响,真担心自己会一脚踩空,从楼上直接滚到楼下去。想想凰栾曾经是那般高贵,当真会住到这样的地方来么?毕竟允季没有见过她,或许看见的未必就是她。我想着事儿,也没注意眼前。和一个上楼的撞到了一起,我抬起头,本想着说声对不住。可抬头的一瞬间,我心里是狂喜。
跟我撞在一起的不是别人,正是凰栾。虽然她蒙住了脸孔,全身上下罩的密不透风。可她那双眼睛,我一眼就认出来了。皇天不负有心人,好歹,我还是找到了!我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微微低下头,压低了嗓子,怕她认出我来。
“不好意思,我这人总是这般匆匆忙忙的,也没瞧见你。对不住啊。”
她一个字都没说,只是有些高傲的瞟了我一眼,一声不吭的就走了。我微微扬起了嘴角,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好的法子。我连蹦带跳的下楼,找到了大娘。
“这屋子我们租下了,日后就劳烦大娘了。”
“哪儿的话啊,是我得谢谢你们。好了,你们俩先安顿收拾一下,一会儿我给你俩送些热水上去。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啊,就跟大娘我说。咱们以后啊,都多多帮衬着些就是了。”
“诶,好勒大娘。”
不一会儿我回到楼上,经过二楼的屋子时,特意停留了一会儿。那屋子里什么声音都没有,也不知道凰栾在做什么。我总觉得,她这次从宫里逃出来,定是有什么目的。不如看看再说,免得打草惊蛇。
“回来了?”
“恩,回来了。这回,你可算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怎么说?”
“二楼那位从宫里出来的宫女,正是我要找的人。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是,就好。”
“喏,这是热水,先擦洗一下吧。这易容的东西带久了,总觉得要被闷死似得。”
“那就先摘一摘,我在屋外布置了一个结界,若是有人来,我就能知道。”
“好。”
我摘下易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洗了脸之后,我就坐在床上,想着事。凰栾绝不会随意行事,她的性子我清楚。原本她该认了,老死宫中才是。可她为何突然私逃出宫,还冒着被通缉的风险,留在了渊月国。这里头,一定有什么。难道,她找到了靠山?不可能,如今她是皇族的通缉犯,是被废的皇后。还有谁,愿意给她当靠山呢?那……她想做什么?
罢了罢了,我这么胡思乱想有什么用。就看着吧,看看她还想闹出什么风波来。
“入夜后,我睡在此处,你从窗口溜回去睡吧。”
“不成,万一夜里有人来,开了门只见你不见我,可不是要疑心?”
“若是真有这时候,我就用术法,将你瞬移过来就好了。还是说……你不愿离开,愿意和我同在此处宿一夜?”
“那……那我还是回去吧。你自己在这儿,慢慢睡。”
一溜烟,我就跑得没影了。开玩笑,跟他住一屋,这大晚上的,保不齐会怎么着呢。还是回自己屋子好,睡自己的床,踏实。
入了夜,我穿着一身睡裙窝在被子里。宫里还有什么可利用的么?凰栾虽然倒了,可她的皇子还在。她为何突然舍弃了自己的孩子,私逃出宫呢?大皇子……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间,兴许有隔阂也未可知。或许,兰妃娘娘也想打大皇子的主意。如果,我将凰栾在此处的消息告诉兰妃,会不会与我更加有利些?
我正胡思乱想,忽然就觉得身子一轻,隐隐的,我发现自己开始一点点消失。
我去!这什么鬼。
突然,我发出了一阵强光。等我再睁开眼,我居然回到了租住的屋子,而我的腰被人一把抱住,将我一下子拽进了被子里。允季的脸贴我这般近,我的身子有一大半都和他贴的密不透风。我张嘴,却被他捂住。只听到外头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
我瞪大了眼睛,气都不敢喘。
果不其然,有人撬开了门偷偷摸摸的摸了进来。我闭上眼装睡,允季也是。我俩不出声,不动。一直等到那声音没了,才睁开眼睛。
只见屋子里什么都没动,不像是贼。相反,我在屋子里闻到一种特别的气味,像是女子的脂粉气。难不成,方才进来的是凰栾。她对我们起了疑心?有可能……是我大意了,即便是易容,可眼睛还是一如既往啊。我能一眼认出她,不能担保,她就一定认不出我啊。
怎么办?
“不必多虑,我想她未曾发现是你。只是,有些疑心。今夜这般,想来,她的疑心能少些。”
“你怎么知道她只是疑心?”
“我读了她的心,她只是有些怀疑,所以才会选择夜探。不过,你与我一起,她的疑心就少了许多了。”
“是吗……读心,当真是个好技能。额……我说,她已经走了,你是不是……可以松开我了。下回,你再要瞬移的时候,能不能……提前知会我一声,我这…我这……衣衫不整的。”
允季脸上一烫,立刻松开了手。他连多看一眼的胆子也没有,立刻念咒,将她送回她自己的屋子。
“哎哟!”
我揉了揉屁股从地上爬了起来,这人……都说了要知会一声了。真是的,这幸亏是在屋子里,这要是在什么荒郊野岭,他这般随意瞬移,我起不是要掉到悬崖下去了。我理了理衣衫,忽然没了睡意。
冬日的夜是这般寂静,天色如墨,无星。我探头张望着,忽然看见了一个小小的身影。看着,像是个孩子。瘦骨嶙峋,只裹了单薄的一件秋衣。他一抬头,似乎也瞧见了我。可却什么都没说,依旧那般坐在雪地里。
恩?有意思。
我看了一会儿,发现外头开始下雪了。我给自己披上了斗篷,倒了热茶,饶有兴致的看着。那孩子瑟缩成了一团,不停的着自己的双手。他的脚上,连鞋子都没有。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却一句祈求的话都没有……好一个硬骨气的。我拿了一床被子,也不下楼,就这么从窗口扔了下去。他先是愣了神,很快就拿起了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实。他也不谢,我也不说话。他就这么一瘸一拐的走了,而我呢就关上窗,老老实实的窝进被子里继续睡。
如今这世道是越来越差了,这般年纪的孩童都已经流离失所了。看来,有些事得快些才行了。龙泽死了,想来对皇帝的身子是有影响的。决不能让他先死了,这般便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