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见过皇后娘娘,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都起来吧。”
凰栾端坐着,低着眉眼看这些个嫔妃。好些都是这般的年轻貌美,而几个老人,也都有了子嗣。皇上迟迟未将太子头衔赏赐下来,不知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用意。盘算起来,除了自家的孩子,还有二皇子和三皇子。三皇子体弱多病,又不是个可人的孩子,性情孤僻少言。再加上他的母亲不过是个小小的贵人,生得不美,也无才情。背后没什么势力,小门小户。皇上对她也爱答不理,连带着也就不多待见那个病秧子三皇子。
二皇子的境遇可就不同了,他的母亲是宫里的嫔妃兰氏。兰氏虽然品阶不高,可她身后却有一个宁远大将军撑腰。弟弟还是翰林院的学士,母亲是前朝册封过的一品夫人。二皇子性情和蔼可亲、饱读诗书、能文能武。是自家孩子的最大要挟,若不是他母家势力太大,凰栾又怎会容得他留到现在?
“听说中堂府昨个儿被人灭了门?那叫一个凄惨,也不知是得罪了谁,居然下这样的狠手。”
“可不是?宫外都传开了,说是报应呢。”
“我听说是一男一女做下的事,胆子倒是真大。”
“哎?中堂府不是皇后娘娘的亲眷吗?皇后娘娘可听着什么风声没有?也不知,皇后娘娘怕不怕?臣妾可是怕得狠呢……万一,那贼人也惦记上了皇后娘娘,可糟糕了呢。”
凰栾眯了眯眼,手里指尖微微一动。她早就知道今日定会有人耐不住,拿中堂府被血洗一事说事。中堂府里,的确有她的亲眷。可中堂府向来无法无天、贪赃枉法,往日里还借着她皇后的名头收受银钱、地土。凰栾是何等的聪明人,这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亲眷,怎么还会有所往来。一早断了联系了,却不想今日被这些女人拿出来说事。
“本宫的亲眷自然不会有这般贪赃枉法之人,所以中堂府血案与本宫并无诸多牵扯。再者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本宫坐的正,行的端,又何惧呢?难道,兰妃做过些什么?才这般害怕?”
“臣妾未曾有过这样的亲眷呢,还真是……不太清楚这里头的弯弯绕呢。臣妾不像皇后娘娘,亲眷众多,又是一国之母。这可得多少双眼睛看着呢,臣妾不过是个小小的妃,兴许还比皇后娘娘自在些。”
凰栾端了茶,轻轻吹了吹,不答话,对一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
“这是皇后娘娘新得的香,是皇上特意给娘娘从大漠寻来的。娘娘不喜用香,今日特地吩咐奴婢给各位娘娘乘上。”
“哎哟,这可不巧了,臣妾这几日也得了些好香,也是皇上赏赐的呢。不过啊,成色跟味道还是比不得皇后娘娘的。毕竟沉香味浓,也厚重,才符合皇后娘娘这般的年纪。臣妾用沉香,还是老气了些。”
“兰妃说笑了,沉香有沉香的好,各取所好罢了。”
“皇后娘娘说的正是呢。”
见那些人走后,凰栾才疲倦的倒在榻上。近日这兰妃是越发猖狂无礼了,连日常请安都敢如此放肆。若不是她有个二皇子,背后又有些个势力,这些出身高贵、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的嫔妃怎会高眼看她。
“娘娘,那兰妃太过分,这几日夜里居然缠到了皇上的乾清殿,还说是给皇上安神定心去的。一日日的,好不要脸。”
“嘴上说话可有个把门的,她本就如此,你多说何意?她这几日,还是每日都去么?”
“可不是每日都去么?奴婢可听说了,卢公公都劝阻过好几回了,可惜兰妃仗着自己得宠,又有二皇子傍身,愣是没给卢公公一个好脸色。”
凰栾摆了摆手,侧卧在榻上,冷冷的笑了。这个兰妃当真是蠢笨,卢公公是什么人,那是皇上的心腹。哪怕就是自己这个皇后,对卢公公也要礼让三分。她倒好,仗着得宠什么人都敢惹。这般怪癖狂妄,看来宠爱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卢公公的意思,多半就是皇上的意思。想来皇上已经开始厌烦了,而这个蠢笨的,居然还未曾察觉,当真可悲。
“你去,传御膳坊的人过来,说本宫今日要给皇上准备些吃食。”
“是。”
待这个侍女出去之后,李嬷嬷才缓步走了出来。李嬷嬷看着眼前的人,心疼着。皇后坐到如今的地位,实属不易。那巫术的咒力,还在,没日没夜,她都歇息不好。因着身上那般的样子,也不敢再请皇上过来。就这么一个人,苦撑。大皇子若是能早日长大就好了,起码多少能有些分担。
“嬷嬷,你来了?”
“老奴在这儿。”
“给三皇子下的药,可还有?”
“回禀娘娘,已不多了。”
“那就不用下了,左不过也是个废物,死不死的,也无妨。”
“是。”
御花园中,三皇子正坐在太阳下,虽说是冬日,可他裹得也真够严实。若不是有几个侍卫和太监在,估摸着没人能认得出那是三皇子。
三皇子如今还年幼,并不懂得这么多。他只知道,父皇并不喜欢母妃,也不喜欢他。可他喜欢父皇,也喜欢母妃。每日的这个时辰,他都会来这里等父皇。父皇下了朝,就会从御花园走过。他未得召见,是不可以随便见父皇的。所以,他只能这般,远远的躲着,盼望着能看上一眼。
“三皇子,咱们还是快些走吧,若是冻着了,可怎么好。”
“没事的,我就再坐一会儿,兴许父皇就要过来了。”
“哎……那老奴就陪着您等吧。”
三皇子,其实是个好孩子,只是内向了一点,没什么坏心,也没什么上进心就是了。这样一个天下太平的孩子,在宫里,可过得苦着呢。我咬着一根鸡腿,擦了擦油腻腻的手。我从怀里摸出一小把粉末,随后让它随风,往三皇子那个方向去了。这剂量我可是精心调配的,凡是吸入的,只有大人会昏睡,而孩子却是没事的。我耐心的等着,啃完了一整只鸡腿。一直等到他身边的大人都倒地不起,才现身靠近他。
我蹲下身子,看着这个小粉团。这孩子长得多可爱啊,皮肤雪白、眼睛大大的,鼻子挺翘。这样子,倒是有几分像皇帝。这么可爱的小家伙,怎么就不讨人喜欢了呢?我伸手,捏了捏他的笑脸,却被他一爪子拍掉。
“每次你来,都非这样不可么?地上怪冷的,他们可要冻着了。”
“好了好了,下回我找个暖和点的地方让他们躺着,好不好?”
“嗯!好。”
“你今日又在这儿等你的父皇?”
“嗯。”
“别等啦,今日他已经去了兰妃娘娘宫里,不会从这儿走了。天怪冷的,你赶紧回宫去吧。你母妃这两日咳嗽总也不好,你不回去看看?”
小小的包子脸上浮出了几分犹豫,最终还是那般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乾清殿的方向,拉着我的手,回宫去了。
“你来了……咳咳,快坐,清荷上茶。”
“不用不用,给三皇子上茶吧。御花园里吹风站了这些时候,他怕是已经冻着了,还是赶紧喝些热的,去去寒要紧。我是个粗人,不要紧。”
“哪有姑娘家说自己是粗人的……咳咳,你生的这般花容月貌,日后……咳咳,定会有个好婆家的。”
“婶婶,你快别胡说了。你近日可好?怎么还是这般咳嗽?可找太医来看过了没有?太医怎么说的?”
我假扮这个洵贵人的外戚已经一年了,这段时间里,我和那个三皇子也混熟了。凰栾那些下毒的伎俩我都看在眼里,不过我半个字也没说过。若不是这般中毒、若不是至亲惨死,三皇子只怕不会为我所用。
我笑了笑,假意端起了她的茶。
“咦?婶婶的茶怎么有股子怪味?婶婶你先别喝,我尝尝。哎呀!这茶水里有毒!婶婶!婶婶!!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快来人,快来人啊!!”
三皇子着急忙慌凑过来,只见他母妃咳血不止,心急如焚立刻差人去叫了太医。我见时机成熟,便将买通的太医请了过来。
“这是,贵人这是中毒啊,这毒……已有大半年了。老臣……无能为力。”
三皇子愣愣的站着,不知道哭、也不知道说话。直到床榻之上他的母妃对他招手,他才走过去,跪在床边。
“你……好好的,母妃……母妃陪不了你了,你自己……好好的,你父皇……你父皇若是不喜欢你,你就离开这儿,离开这个皇宫啊。听话,若是将来有一日,你想离开了,你就……咳咳,就让这个姐姐,让她带着你走。越远越好……咳咳,越远越好。”
“儿臣……知道了。”
“好……好咳咳…咳咳…好。”
“母妃!母妃!”
“贵人!”
屋子里哭声一片,我冷冷的站在门外,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场生离死别。我的心早死了,没那么些个多愁善感了。这些人,不过都是棋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