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哎…听说没，皇上在天牢里……哎哟！那叫一个。”
“真的真的？哟！那可是个才人啊，你有了眼福了。说说，都看见什么了？是不是……香肩、雪肤？”
“去去去，俗人，那苏才人怎就这些了得，皇上遮的严实，我也没瞧见什么，光那声音，就让人酥化了骨头！”
“说什么呢？说什么？不够意思啊，就你俩说悄悄话，我们昨天都外头当班去了，啥也没听着，你们两个倒好，看着了好东西，连说都不说一句！”
“就是啊，牢头，这可不对啊！”
“别胡闹，人家是皇上的妃子，多嘴小心没命。”
“你就成天吓唬兄弟们，苏才人如今是个什么地位，皇上眼里哪儿还有她，若是真有，你俩昨天……嘿嘿，也看不见那样的好戏了！不碍得，不碍得，说说！快说说啊！”
“也是……那就说说！你们可别多嘴，回头要是出了事儿，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放心吧您呢！”
宫里的谣言传开了，那速度就像是洪水猛兽一般，责骂、惋惜什么都有。可我听不见，也不想听见。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像是被人活埋在了棺材里。我能听见外头的声音，可却没有人，能听到我的声音。孤独、寂寞、恐惧，我就这样一日日的过着。
为什么我死不了？如果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我现在忽然好希望，好希望自己可以喝到那碗孟婆汤，这样我就能忘了所有的一切，就不会那么难过了。我盼着盼着，盼来的始终都是黑暗。
“是我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是我。”
“慕言……慕言，你醒醒，你醒醒。”
“慕言，今日的天气很好，你睁开眼看看。”
“慕言，你冷不冷？我给你抱个暖炉。”
“慕言……慕言，求你了，醒醒，求你了。”
是谁？谁一直在叫我？别叫了，我不是苏慕言，我不属于这里，我不想醒来，不想醒。不要再用那样的声音叫我，我怕……我会舍不得离开。
“慕言，允儿喜欢上渊栖棠了。你知道吗？”
“慕言，入秋了，宫里的叶落了一地，金黄的一片，很美。”
“慕言，慕言……慕言，别睡了，好不好？”
“慕言，日出了，你睁开眼看看，很美很美。”
我的心好酸，这个声音就那么一直一直的喊着我，喊到沙哑。我忽然看见前面有亮光，我想往前。却被那一声声给叫住。那光芒里有花、有河、有一眼璀璨的美好，温馨温暖的味道。我想去，我想去那里。可是那个声音，那个声音一直在。它变弱了、变轻了。一瞬间，那声音消失了。我心里忽然少了一块，很难受、很空。少了，少了什么，好难过，好难过。我站在黑白的分界线，有些恍惚。我该去哪里？我该走向哪里？
我闭上了眼睛，落下了泪。到头来，我连死的勇气，都没有。我还是那般贪恋，贪恋别人给的温暖。我想念那些雀鸟鸣叫的清晨，我想念那余晖温热的夕阳，我想念那些美食，我想念允儿，我想念……想念顾念。
我睁开眼睛，被一道光线温热了眼眶。我想念他，我想念那个人，我想念顾念。这一瞬间，我明白了自己那躲藏、彷徨、犹豫的心。而我看到的，是一头素白的发。我的心狠狠痛了起来，这个人，这个人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国师嘛？
“慕言……慕言…你…你醒了，你醒了！！你醒了！”
我掉进一个怀抱，那么的用力，那么的温暖。哪怕手臂之间的疼痛，都让我觉得，活着真好。他的嗓音嘶哑、脸上遮盖不住的疲倦。那一头的白发，在夜色下居然泛着银光。他在我的额头落下一个吻，随后，笑了。那一刻，他像是一道华光，照亮了我所有的黑暗。我的心，为了那淡淡的一个笑容，重新活了过来。
我昏睡了七日，这七日里发生了很多事。可我却什么都不想知道，我只想和眼前的人，就这样，不用白头到老、不用长相厮守，只要这样一日，我都满足。
“主子，外头……传的太难听了。”
允儿红着眼眶回来，委屈极了。我笑了，摸了摸她的脑袋。
“不听就是了，乖。”
“总会闭嘴的。”
顾念站在一边，眉眼间有我没见过的肃杀之气。我记忆里，这个男人总是调皮捣蛋、不正经的胡闹。我倒是没有见过这般的他，不禁有些看呆了。这个男人，不像七垣、渊栖棠俊美，也没有肃敬铮的英武之气，可是，很耐看。越看，越觉得让人倾心。
“主子，你都看得入迷了。”
我脸上一红，只觉得连耳根都烫了。我戳了一下允儿的脑袋，这个丫头最近也不知是跟谁学的，居然开始打趣起我来了。
“有人过来了。”
顾念一个眨眼，就不见了身影。而我也早就习惯了，我靠在床边，看着门外走进来的人。原来，心死是这般的简单，这个男人再也不会让我心情起伏了。说起来，走到如今，的确让人惋惜，可我却很乐意接受现在的自己。暧昧……纠缠不清，从来都不是我的风格。
“臣妾给皇上请安。”
“病着，就免了。”
“谢皇上。”
我们对坐无语，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今日来是为了何事。
“你……可好？”
我忽然好想笑，我如今这个样子，拜谁所赐，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他居然还会问我，可好？
“国师，今日来过此处是不是？！”
啊？我有些紧张，顾念应该还在这个屋子里，可他不该能看见的，他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他的？
“他果然来过！”
糟了，他诈我。
我的头发，被他一手拽起，痛的呲牙咧嘴。
“你知道痛？你还知道痛？你知道朕的痛吗？苏慕言，你怎么可以如此冷漠，朕对你难道不够好？可你却不知足，你的心到底在哪儿？为何你有了朕，还要去勾搭国师？！朕哪里比不过他？哪里？！你说话！你说话！！”
我咬着牙，强忍着疼。这个人又发什么疯，此刻说什么都是错，我还是闭嘴不言。
“皇上，皇上求你饶了主子吧，主子身子未好，经不起啊！皇上，皇上！求你了，求你了！饶了主子吧！”
允儿在一边跪着求情，不停的磕头，磕出了血。我心疼，想让她起来。才张口，却被一个吻狠狠的堵住。我被动的承受着，双手被反剪到了身后，唇边再次被咬开了口子。
好不容易，他松开了我，我身子一软，跪倒在地上。
“你就这般跪着！今夜不许起，明日就迁到肃答应待过的地方去！”
“臣妾……遵旨。”
等他走后，我支撑不住，倒在地上。一双手，缓缓的将我扶起，那人是卢公公。
“娘娘啊……忍些日子，会好的，皇上只是在气头上，过了就好了。夜里若是实在受不住，就坐坐，没人知道的。”
“谢谢卢公公。”
“哎。”
卢公公走后，顾念才现身，一把就将我抱到床上。
“你疯了，你现在什么身体，你听那个混账的做什么！跟我走，现在就走！这个地方你待不下去了，等我去杀了那个混账，立刻走！”
我一把拽住他，摇了摇头。
“我不能走，你可想过，依现在皇上的脾气，若是知道我走了，这些人怎么办，允儿怎么办？我保不住杏儿，不能再眼看着允儿因为我受苦。你也不能杀他，他是皇帝……他是一国之君啊。不论我们之间如何，不论对错，他未曾亏待过黎明百姓，未曾做过一件不利江山社稷的事。他……不该死。而且，你可曾想过。若是他死了，渊月国的百姓怎么办？如果大战了怎么办？会死多少人？我还……没有那么自私。”
“慕言！”
“好了，不说了，我饿了，今日有些什么吃的？”
“你！”
顾念的手握紧，紧到关节噼啪作响。可随后，看着她那般宁静的神情，看着她嘴角的血。虽然心疼、虽然不甘、虽然心里叫嚣着杀了那狗皇帝、带她走，可他却还是……松开了手。但凡是她所说的，那就听吧。
顾念伸手，抹掉了她唇边的血。捏了捏她的脸颊，伸手一个弹指，弹在她的额头。
“就知道吃，皇帝要你跪，你也不能真的跪。左右也不会有人来看着，你吃完了，装装样子，早点歇息吧。我不走，就这儿陪着你。”
“嗯。”
允儿在门外，端着茶水，落着泪。主子明明可以走，皇上这般对主子，她不走，她忍耐，竟是为了自己。杏儿，如今，我想明白了，你的死，值得。这般的主子，什么，都是值得的！
我用完膳，跪了一会儿，实在是头晕眼花。想来，卢公公都那般说了，也真的不会有人来惦记我这个失宠到如此的才人。我就起身了，才站起来，就落到了一个怀抱里。
顾念什么也不做，只是这般抱着她，他就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