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耀有些哭笑不得,看了一眼已经空了的手心,索性揭了车帘,跟下人要了一匹马。
小青见机凑了过来,见陈文耀脸上并无怒容,于是禀报道:“大人,河中知州前来求见。”
陈文耀顺着小青所示的方向看去,就见车队后方不紧不慢地缀着几人,其中有一个白胡子的老人,被几个黑衣侍卫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旁边是一个蓝衣青年,神色不豫地看着自己。
陈文耀略一思索,便走了上去,拱手道:“原来是沈大人,怀易从小就听人说沈大人之名,便想着什么时候能够见上一面,如今终于能够得偿所愿,实在是三生有幸。”
来人乃是河中知州沈端,如今已至耄耋之年,当年先帝便是看他年纪大了,便将他派到河中这么一个清闲的地方。不用对方开口,陈文耀就知道沈端的来意,听说年前和光珍娶了沈端的小女儿为妻,如今和光珍下狱,陈文耀便想着无论如何这沈大人都会找他见上一面的,只是他没想到沈端居然来得这么快。
陈文耀不痛不痒地说了几句寒暄的话,余光便瞧见夏君离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状似恭敬地站在自己旁边,他还注意到一直站在自己左侧的小青在他来后不动声色地挪了挪地方。
夏君离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只是很自然地站在了最近的位置。
沈端也没心情跟陈文耀你来我往地打太极,直接单刀直入:“老臣听说丞相此番前来是为灾民一事?”
陈文耀道:“此处距离河中还有一日的车程,大人星夜前来,是为了河中知府?”
沈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和光珍犯下如此滔天大罪,老臣怎敢为他求情,只是小女及幼童无辜,还望大人能够手下留情,放他们一条性命。”
陈文耀道:“沈大人的女儿和孙子无辜,难道河中这十几万百姓就不无辜了吗?!和光珍私吞赈灾银,背后谁知道有没有妇人在枕边嚼舌根?!就算您的女儿真不知情,您这堂堂河中知州难道也不知情?!如今河中三分之一百姓饿死,三分之二仍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而你们这些地方官,却一个个穿金戴银,活得好不快活!”
沈端这把年纪还亲自过来,自觉已经是很看得起他了,想他三朝元老,当年也是一朝丞相,是何等的威风,如今竟被这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怼得哑口无言,他一张老脸憋得通红,只恨去年怎么一时心软,任小女儿嫁给和光珍这种斯文败类,闹出这等事来。
沈端无颜反驳,他身边的那个年轻人倒是忍不住了,斥道:“公怀易,你不过仗着当今陛下圣宠,当上了丞相,也敢对我爷爷如此无礼!我爷爷可是三朝元老,就算陛下亲自来了,也不能对他这么说话!而且事是和光珍犯的,关我爷爷什么事!他这么大年纪早就不管事了,谁会知道和光珍居然昧着良心贪下了那么大一笔银子!”
沈端深吸一口气,怒道:“住口——”
转而跟陈文耀拱手道:“小儿不懂事,情急之下出口不逊还望大人不要怪罪。”
陈文耀道:“是在下无状了,只是微臣身负圣旨,是万万不敢徇私舞弊,还请沈大人见谅。”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说下去也没意思,沈端只好拱拱手:“那老臣不打扰大人了,先行回去……”
“天寒料峭,沈大人如果不嫌弃的话不如与在下一起坐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