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周围的人,连安佑笙她自己听到她的名字都震惊到觉得不可思议。
要知道,即便是没有发生三年前的那些事情,以她的出身,在这场关乎皇室家族利益,关乎权位高重的赐婚宴上也是不可能出现她的名字的。
更何况如今早已身败名裂,臭名昭著的她怕是所有男人都唯恐避之不及的对象,赐婚的事怎会轮到她头上
安佑笙困惑不已。
从出生到现在,她进宫也有几次,可这是唯一一次被传召。
安佑笙只顾着皱眉凝思,心中思量着迎接她的将会是怎样的嘲讽以至于忘了应话,久未有所反应,宣召公公等的不耐烦,催促开口,语气里带着一股怒气:“三小姐,皇上传召岂能容你怠慢”
魏公公是顺着大家的目光才看到安佑笙的,她紧张的攥着单薄的裙摆,感受到公公的怒气,慌忙的起身,可是在外冻了太久,双脚早已麻木失去知觉,这一动,脚下不稳,她重重的摔在地上。
手掌摩擦到地砖上,擦破了皮肤,有丝丝殷红的血液溢出,滴落在洁白的雪花上如一朵盛开在黑夜中的刺手玫瑰。
周围有隐忍的嗤笑声传来,安佑笙并没有理会,拂掉身上的雪花,一步一脚印,小心的步入宫殿。
她的身份太过卑微,以至于不敢直视坐在这宫殿里的任何一人。
因此她一直是低着头,跟在魏公公身后,走了几步见魏公公顿住,她便马上跪地磕头:“奴婢安佑笙见过皇上万岁,太后千岁,皇后娘娘千岁。”
安佑笙自认为礼仪周到,却不想大殿内刚还有些窃窃私语的声音,因为她这一句请安瞬间鸦雀无声,静的只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太过诡异的安静让她感到不安,安佑笙又不自觉地又压低了些身子,近乎匍匐在地。
良久,在她紧张的手心,后背都冒着冷汗时,殿内总算响起一道声音,是十分优雅轻柔的女声,略带笑意:“这孩子,许是太过紧张了。”
顿了下,又听得:“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安佑笙惶恐的抬起头,战战兢兢的看向高台,只见令狐默一身明黄龙袍,气宇轩昂的端坐在龙椅上。
不见太后身影,她这才知晓刚是因太过紧张莽撞了,竟没看清台上都有谁就随意请安,让人看了笑话。
而傲视天下的帝王虽已年过四旬,可令狐默身上散发出的清冷而强大的气场一点也不随年龄减弱,反而更胜从前。
令狐默目光清冷的看着安佑笙,眉宇微微颦蹙,威严中带着一丝不耐烦。
安佑笙心一紧,避开了视线,瞧向令狐默右手旁,散发着母性温柔光辉,优雅高贵的萧皇后。
萧皇后笑的和蔼,如今夜的月光一样柔和,散发着知性的魅力。
她淡笑:“是个美人胚子。”
美人胚子听到这话安佑笙的心里不由的苦笑,这词从皇后嘴里说出来她只觉得十分刺耳。
若论容貌,她的容颜,在风致国的确可以说是万里挑一的美人。
可空有一副皮囊又有什么用
琴棋书画她一样不会,甚至因为自幼无人教导,养育她的嬷嬷又是目不识丁,是以,时至今日,她只会写两个人的名字,剩下其他文字对她来说便犹如鬼画符一般。
在这崇尚女子贤良淑德,才貌兼备的国度,美人一词早已不是只单看外表,尤其在皇家,提起美人,除了容貌倾国倾城外,才学德艺也必须出类拔萃才担得起美人二字。
是以皇后这一句美人胚子,着实让安佑笙闻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她恭敬的跪在下面等待下文。
皇后又笑问:“今年多大了”
皇后问话时安佑笙能感受到周围大臣们紧张吸气的声音,她想这一刻他们心里大概都在祈祷,千万不要把她许配给他们。
“回皇后娘娘,奴婢今年一十七岁。”
“一十七岁那就是已经及笄了”
“是。”
皇后满意的点了下头,头微微侧向左边,琉璃玉珠簪轻轻摆动,发出一声清脆的银铃声:“太尉大人,令千金是否婚配”
先前殿内讨论了什么安佑笙并不知情,不过皇后问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太尉先是眯着眼睛,目光深邃的瞧了她一眼,而后才站起身,恭敬回话:“回皇后娘娘,三女还未曾有人上门提亲。”
“哟,太尉大人可真是偏心,本宫听闻令府大小姐和二小姐两位千金刚及笄太尉大人就给寻了门上好的姻缘,这怎地三小姐都一十七岁了,竟还未曾有婚讯传出”
开口的贤妃与御史大夫家走的更亲近些,这话里的挪移暗讽在场每个人都听的真切。
女子十五及笄便是该婚配的年纪,行及笄礼的当天便会有中意的男子上门提亲。
貌美又贤良淑德,美名在外的女子这一天的求亲者夸张点可能多到能将门槛踏平。而过了十五还未曾有婚约的女子,则一般都是被淘汰下来的劣质品。
太尉一时语顿:“这”
其实皇后和贤妃的话对于连她名字都叫不出的太尉,让他关注她的婚姻大事,实属有些为难他。
尽管这个人是她的父亲。
不管此刻在宫里将会发生什么,安佑笙毕竟还是太尉府的人,日后还要看太尉府的脸色吃饭。
因此,她急忙跪地,请示:“是奴婢才疏学浅,自知还不够资格为人妻,为人母。所以每每父亲提及婚事时,都被奴婢搪塞过去,如此才拖到现在。”
闻言,贤妃的丹凤眼带着一缕寒光,嘴角弯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凉凉的瞧了安佑笙一眼,笑的妩媚,看向令狐默,略带撒娇的口吻:“皇上,您瞧瞧,太尉大人还真养了个好女儿呢公主若能及这三小姐半分懂事,妾身也不必每日如此忧心了”
皇后笑着接话:“公主还小,性子难免调皮了些,妹妹以后慢慢教育就是了。”
贤妃笑言:“姐姐说的也是,公主才三岁,是本宫心性太急了些。”
皇后的视线又再度落到安佑笙身上,还是一样和煦的微笑:“十七岁不小了,既还没有婚约,今日本宫做主,替你寻一良婿可好”
安佑笙心里一紧,磕头谢恩:“一切全凭娘娘做主。”
她深知,皇后这话虽是问句,可却没有她拒绝的余地。
她恭敬地跪在地上,跟随皇后的视线,偷偷观察左右两旁朝臣的反应。
而她这一看,便无可避免的瞧见了坐在右侧一排的令狐靖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