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嬷嬷依然云淡风轻的喝着茶,但她微翘的嘴角却是出卖了她此刻雀跃的心情。
她悄悄瞄了眼眉头紧皱的沈默云,心下不由带了几分轻视!
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罢了,也不知是真有几分本事还是运气实在好,没想到才回来几日便搅得府里风云突变。
这丫头想要轻而易举便得了管家大权?只怕还是要先问过自己答不答应呢?不过,话说回来,这丫头还不知道能不能看得懂账本呢?……
沈默云一直在留意金嬷嬷的表情,看她露出的得意猖狂,心中便更肯定了猜想。
看来,这府里将自己视作大敌的人还真是不少呢!
自己若想要顺利谋得权利,在沈府占得一席,看来,这金嬷嬷便免不了是第一个得要除去呢!
这姑母与金嬷嬷算盘打得好,可她沈默云却不是她们想捏便能捏的动的软柿子!
想要叫她乖乖退出权利圈?且看看吧!
沈默云心里有了计较,便也不含糊,直接叫了蕙心又去端了一杯红枣茶来。
她悠悠端着这茶碗,仪态优雅地走到金嬷嬷面前道:
“嬷嬷句句都是金玉良言,沈默云有嬷嬷指点,自然是处处事半功倍!对于嬷嬷的提携,沈默云必定没齿难忘。这杯茶,算是我对嬷嬷的一片心意,还望嬷嬷莫要嫌弃!”
金嬷嬷闻言却莫名觉得后背发冷,不由抖了一抖!
她终于抬起头看向了这大小姐,只见身前这人面容恬静,言语诚恳,正恭恭敬敬端着茶碗看着自己。
她心下大为满足,面上却还不露声色,伸手便去接那茶碗。
沈默云等的就是这一瞬!
眼见金嬷嬷的指尖正要触到这茶碗,她的手恰好一抖一滑,茶碗便骨碌碌,连汁带水一起滚到了金嬷嬷的身上!
……
金嬷嬷穿得一向素淡,今日也不例外。
她一身藕色绣花的比甲被满满一碗煮透的红色大枣茶一染,真是锦上添花,一下子便生动了许多!
而那茶碗自然是从她的腿上直接滑落,掉到地上碎了个透!
沈默云心里真是痛快!
饶你这个婆子再厉害,有本事你便一直将这身湿透又显眼的脏衣裳穿到底!
一会儿进来的都是一个个有头有脸的管事婆子,她沈默云倒要看看你这婆子脸皮有多厚!
那金嬷嬷自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沈默云便要责问。
可惜,沈默云却不会给她这个机会了,她特意扬高了嗓音又带上了几分委屈:
“金嬷嬷,你若不想喝我这个大小姐敬的茶,也不用这般直接将碗砸了……怎么如此不……小心?”
金嬷嬷顿时噎住,敢情这碗是她砸的?
关键是她的声音这么大做什么?是怕院子里等着的管事婆子听不到她的声音吗?
转眼,连带花厅里默默站着的小丫鬟们看自己的表情都带上了一眼莫名其妙,可自己此刻又能如何?一口咬定是大小姐故意将茶泼在她身上?
那也要有证据才行啊!
金嬷嬷不得不正视起这个大小姐来:
“大小姐说什么呢?大小姐手上动作太快了,奴婢未能及时接住罢了!那奴婢便先去换件衣裳!还请大小姐稍等一会儿。”
“是!嬷嬷慢走!”
那金嬷嬷前脚一走,沈默云便收起嘴边的惊恐,拉过墙边一个小丫鬟,让蕙心给了她一把铜板,叫她以最快的速度去西暖阁将兰心找来。
兰心来得很快,几十息的功夫便气喘吁吁赶了过来,沈默云指着桌上了一大摞账本道:
“以最快的速度将所有账本搬去我房里!”
兰心一看就猜到将有好戏要上演,为了不错过,脚程自然是飞快,眨眼便与那小丫头将账本装入箱子消失在了她面前。
趁着金嬷嬷还未回来,沈默云也不含糊,便吩咐蕙心将所有等在外面的管事嬷嬷统统请进了花厅!
有不少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回家才几日,便将府中几位主子纷纷挑落马下的大小姐,不由带了几分好奇悄悄打量起沈默云来。
这位大小姐身着一件深蓝色盘金线的长裙,配了粉蓝色缠金枝褙子,整个人稳重大方,端庄娴雅,气质温婉仪静,加上双目澄清有神,哪里有半点稚气。
这大小姐身上未见半点金银,不过一身翡翠头面将她衬得尊贵非凡,倒叫人不敢小瞧了去。
沈默云这一身蓝色虽华丽不够,却极为稳重,叫人可信赖的感觉。她年纪小,照理是压不住那深蓝色的,可谁叫她偏偏个子高挑,又天生带了一股清冷华贵的气势,那浓重的蓝色竟让她生生穿出了几分威势来。
再加上她那两汪深如寒潭,毫不见底的眸子,无形间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场,婆子们也不由暗暗打量起这位主子来。
沈默云看了各人眼中的神色,知道自己穿对了!
这身行头昨日她与几个丫头斟酌了好一番,既不能过于朴素,叫人小瞧,又不能过于艳丽,过于跳脱。
既要有威严,又要够华丽,几人浪费了近一个时辰才选出这套衣裳。
婆子们倒是还算恭敬,纷纷跪下给她叩了个头。
叫起后,各位管事婆子一字排开,站作了两排。
沈默云一扫,此刻已经到了十二位。
按着沈府的惯例,每日早上辰时(7点),所有管事都要齐聚荣辉堂小花厅点名,训话,回禀各种事宜!
昨日她已做过功课,这沈府东西两园的管事婆子应该正好是十五位,而此时竟然少了三位!
她也不多废话,“蕙心!点名!”
“是!”蕙心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花名册,开始一一点名!
“大厨房,张妈妈?”
“到!”
“针线房,褚妈妈?”
“到!”
……
即使昨晚做足了功课,沈默云还是仔细将人名与这一张张脸对应起来,总算还能勉强记住。
“回禀姑娘,一共少了三位妈妈!分别是外事房的葛妈妈,库房的邹妈妈以及负责采购的朱妈妈!”
这时,一位粉衣丫鬟从门外匆匆跑上来:“禀姑娘,我是外事房的春喜!今早咱们保定府庄子的管事送来了年礼,我们葛妈妈正在陪着招待呢!妈妈说了,此刻不得空,一会儿再来拜见大小姐!”
“好!知道了!其他两位妈妈可有口信带来?”
“……”
“好,给我传命下去,外事房葛妈妈行为勤恳规矩,态度工整有礼,赏半吊钱,从我月钱里出;
库房邹妈妈和采购朱妈妈,无故缺席府中例会,目中无人,狂妄自大,每人各罚半月饷银,充入公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