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文茹抿嘴:”珍妃那件事,的确是有些仓促了,所以这回,公公别忘了,脚下栓块儿石头,这护城河的小鱼小虾们,不消一年,便能啃的只剩下白骨。到时候,谁还知道是谁呢。“
李德清冷笑:“这种事,崔女官做的还真是得心应手啊。行,你们都听到了,去,脚下一边栓上一块儿。”
芷兰拼命的挣扎着,呜咽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崔文茹慢慢的走上前,从她的衣襟里,掏出了那半跟蜡烛。
“啧啧啧。”
她摇头:“所以说,你为何没事,要去做这种事啊。”
是她,就是她害死了殿下!
芷兰的双目迸发出仇恨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崔文茹。
“你看着我,也没用啊。”
崔文茹叹气:“我知道,你是个忠心耿耿的丫鬟,这会儿恐怕替你们主子要恨死我了。然而那又如何,很快,你就会感觉到阴冷的河水从四面八方将你淹没,死亡的气息将你笼罩。渐渐的,你就没有了知觉。当你被啃噬的只剩下一副骨架的时候,你便可以永远的沉睡在河底了。
阴冷的口气,偏生她却生了一张可爱乖巧的娃娃脸,绽放着甜美的笑容,令人胆寒。
“咯咯咯。”
她突然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你猜,你不见了,林锦那贱,人会怎么样?”
芷兰瞪圆了双眼,连害怕也忘了,恨不得将她给撕碎。
她越挣扎,崔文茹就越是开心。
“哦,对了,差点忘记告诉你。”
她甚至纤纤手指,在芷兰的眉间点了一下。
“坤宁宫里常用的香,我清楚的记得,是与柿子相克。怎么就那么巧,皇上竟然给她串了满廊的小灯笼,哈哈哈,这是不是天助我也。”
芷兰已经顾不得自己的生死了,她拼命的挣扎着,然而,却被身侧的两人按的更紧。
“原本,那是我的,是我带皇上去的。”
说到这儿,崔文茹的眉间闪现过一次哀愁,很快,却又迸发出一股戾气:“是她活该,若不是她抢走皇上对我的关爱,今日也不会如此!”
终于,李德清听不下去了。
“这是禁宫,虽说今儿已经跟当值的打好了招呼,可耽误时间太长,难免还是会出纰漏。还是速战速决吧。”
崔文茹木然的站起来,拗着脸:“那就依着谙达的吧。”
两个小太监手脚麻利的在芷兰的脚上拴好了石块儿,抬着她的身子,一使劲儿,抛向护城河。
芷兰只感觉身上一凉,很快,就如同崔文茹说过的那样,冰冷的河水从四面八方争先恐后的涌来,渐渐的,她开始呼吸困难,胸前好似好爆炸了一般,再然后,就彻底的没有知觉了。
河面上冒出了一连串的泡泡,很快,再度归于平静。
“好了,今儿的事,也算是已经解决了。”李德清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往后崔女官再做事之前,带点脑子的好。”
崔文茹不恼反而笑道:“有李谙达在,还有什么好惧怕的呢。”
“你!”
李德清没有想到反而被她给讲了一军,顿时怒道:“好好好,杂家算是上了你的贼船了。不过,有句话还是要奉劝你。千万别将人欺负的太狠,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妈的,若是这厮真是太过分了,大不了破罐子破摔,谁也别想好过。
崔文茹瞪圆双眼:“谙达怎么会这么想呢?文茹是想与谙达一起,共同富贵啊。”
“免了。”李德清抬手:“您的高枝,我不想攀,也攀不起。还望往后崔女官好自为之,毕竟能在宫里混到现在的,谁也不是傻子。”
说罢,转身扬长而去。
崔文茹望着他的背影,又看着湖面,忽然笑了。
“是吗?”
她口中喃喃,面色诡异,轻声的自言自语:“那便走着瞧好了。”
李德清一路回去之后,才进静泉宫,便被姚太后叫了过去。
他一刻也不敢停留,脚下很快。
“太后。”
等到跟前之后,李德清给正在梳头的丫鬟递了个眼神,那丫鬟立刻心领神会,悄悄下去。
他接过梳子,轻轻的替姚太后梳着。
光阴似箭,姚太后也是老了。
从前总是乌发压鬓,光可鉴人的秀发,如今,也开始夹杂了丝丝银发。
李德清有一个绝妙的手艺,就是头发梳的好,他轻轻的在中间挑了几遍,便用黑色的头发压住了银发。
“今儿太后想梳什么发样的?”
姚太后闭着眼睛:“梳两把头吧。”
“行。”
李德清手上的动作很慢,轻轻的替姚太后梳理着。
一边梳头,一边回忆:“现在这么替着太后梳头,老奴仿佛是回到刚入宫的时候呢。”
“那时候,老奴笨,手里也没个银钱,也没拜个码头,总是被人欺负。还是太后怜悯,将老奴要了过来。后来,老奴就发誓,一定要好好的伺候太后。”
“一转眼,都已经四十年过去了呢。”
李德清手上不减,面上感叹:“太后依旧芳华不减,然而,老奴却已经是老了。”
说着话,两把头已经梳好了。
“许久没有梳过了,本来还有些担心,不过瞧着,仿佛太后又是十四岁的那个豆蔻少女呢。”
姚太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望着铜镜中的妇人。
她的双眉淡敛,一双丹凤眼看上去有几分的锐气,一看便叫人不敢亲近。
李德清很巧妙的在发髻两边坠上了两串红宝石簪成的花,既年轻,又不失贵气。
姚太后伸手,轻轻的触摸着。
今日的她有些反常,已至于,让李德清的心都开始忐忑起来。
终于,她开口了。
“丁酉年到现在,已经都过了四十年了呢。”
“是啊。”李德清陪着小心:“今年过了,就是第四十一个年头了。”
姚太后叹气:“我记得,由于身份不够,一开始,我是住在行宫的畅春园。那会儿,想见先皇,却又害怕见到先皇。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李德清垂头:“太后的心思,老奴不忘妄自揣度。”
“哦?我以为,你现在的胆量,已经大到完全不将哀家的话记在心里了呢。怎么,还有你李谙达怕的?”
李德清闻言,面色惨白,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没想到,姚太后却又转移了话题。
“哀家记得,那个时候吧,很是享受园子里面的生活。每日起来,能看书练字,屋外的蝴蝶翩翩起舞,鸟语花香,多么的悠然自得啊。”
“可后来才知道,若是一直都得不到皇上的宠信,这样的生活,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等老了,就跟那些个失宠的女人一样,选一处住着,孤独终老。”
说道这儿,姚太后抬手。
服侍四十年,她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李德清都知道是什么。
所以立马站起来去外面,再回来的时候,手中捧着一盏热茶。
姚太后接过来,品了一口。
“正山小种。”
“是,太后说冬季不适宜再吃铁观音,大红袍一类的,老奴便自作主张,给您换了这味。”
姚太后终于肯正视他了。
一双锐利的眼神如鹰隼一般,在他的脸上扫视。
李德清觉得有些紧张,然而,却又拼命的咽了口口水,努力的让自己稳住,露出笑脸。
“不想笑就别笑了,怪难看的。”
姚太后批道,而后感叹:”老实说,你的确是个忠仆,所以这么多年来,你纵使犯再多的过错。再多的人来弹劾,告状,哀家看在你一片忠心,都替你担下了。“
李德清连连磕头,声音哽咽,老眼有泪花闪过:“是奴才不争气,连累太后也委屈了。”
姚太后挥了挥手:“委屈倒是没什么,只是,哀家就不明白了。”<igsrc=&039;/iage/10143/5826642webp&039;width=&039;900&0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