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清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谙达在宫里伺候了一辈子的人了,连太后都说您长了一颗心窍玲珑心。莫非连我这句话都听不出来?岂不是白白担了太后这句夸奖?”
崔文茹笑意妍妍,然而在他眼中,那笑容如同是毒蛇吐信,逐渐的面目可憎起来。
“我说,我不想从万寿宫搬出来。静泉宫的庙太小,容不下我,即便是万寿宫,也不过是一个暂时的过渡罢了。”
她转过脸,看着李德清,笑容全无,目光狠辣,一字一顿:“我,要,中,宫,之,位!”
“你疯了,你真的是疯了!”
李德清总算是看清楚了她眼底的癫狂:“中宫也是你能肖想的?”
“世上无难事,谙达怎知我就不行呢?”
李德清口舌发燥:“可中宫现在有孕,你,你要如何?”
“只是有孕,又不是生下来了。”
崔文茹笑道:“况且,即便是生下来了,又如何?宫中夭折的皇子,难道还少吗?”
“疯了,真是疯了。”李德清颤抖着双手:“这是谋害皇嗣,是株连九族的罪!”
崔文茹满不在乎:“可若是成了,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李德清一时被震住,竟然无言以对。
崔文茹慢慢走过来,在他耳旁道:“李谙达,太后这几天老了,心思也逐渐不如从前了。您好好想想,从前您是多么的威风啊,谁不叫您一声谙达。可这些是谁给的,是太后。”
“太后放权之后,宫中人表面上还叫您一声,然而真正能将这声叫在心里的,又有几人?再过几年,大权落入中宫,您还剩下什么呢?”
李德清面皮一抖,没有言语。
“还有,奶娘的那件事。”
李德清迅速的转过头,对着她,一双老眼投射出恶狠狠的光芒:“别再提这个!”
“好好好,我不提,我不提。”
见他是真的怒了,崔文茹反笑了出来:“然而我不提,皇后就不会知道了?”
“公公是明白人,应该知道,这世界上,哪儿就有不透风的墙呢?今日,是能瞒过去一时,可是明日,后日?”
“公公在宫中多年,多少也有些仇家的。而这件事,就是一个雷,试想一下,皇后若是知道,是公公霸占了她的乳母,会如何?而皇上那么的宠爱皇后,盛怒之下,又会如何?”
她每说一句,李德清的心口就晃一下。
崔文茹盯着他松松垮垮的嘴角,轻飘飘丢出一句:“估摸着,顶多会看在太后的面子上,赏给公公一具全尸,就算是体面了吧。”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却照不透李德清那颗冰冷阴霾的心。
不得不说,崔文茹这丫头算是捏住了他所有的弱点,他好几次都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压根无从说起。
字字诛心,太狠毒了。
他就那么的站着,崔文茹也不打扰,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似乎是笃定了,他一定会答应自己。
果真,半晌,李德清开口了。
“你,欲如何?”
崔文茹嫣然一笑:“很简单,让她这个孩子消失。”
李德清眉头狠狠的一跳。
虽然心中早就知道了,然而在听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头疼。
“你,你说这个,太难了。”
李德清摇头:“你也看到了,中宫这个孩子,是多少人期盼的,特别是在殿下不幸夭折之后。如今皇上,太后,还有太医院的那帮家伙,多少双眼睛都盯着。我即便是舍出去这条老命不要,也没法办到。”
“自然不是叫公公去冒那个险了。”崔文茹安慰道:“再说,我也没那么的蠢,明明知道这毒压根到不了中宫哪儿,怎么还会让公公以身犯险,得不偿失呢。”
“那你是什么意思?”李德清是彻底的被她给弄糊涂了:“我不明白。”
“有时候,想让一个人消失,其实不必大费周折。谙达是老人了,见的比我多,活的嘛,也比我明白。应该知道借刀杀人吧。”
“就如同殿下,多么乖巧的一个孩子啊,谁能想到,竟然会出这种意外呢?”
崔文茹的话叫李德清心中一凛,不由脱口而出:“殿下的事,莫非与你”
“啧啧啧!”
崔文茹笑道:“谙达,话可不能乱说,殿下的事情,众所周知,只是个意外,与我何干呢。”
她的笑容,就像是一条毒蛇,李德清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招惹上这么一个女人。
“好,那你说说,你打算怎么办。”
“莫急,莫急!”
崔文茹摇了摇头,神秘莫测:“这件事,我自有定夺,等需要公公的时候,我一定毫不吝啬的去找您的。”
说罢,笑着扬长而去。
留下李德清一人,浑身冰凉。
坤宁宫内,芷兰端上一碗药,坐在榻前,用勺子舀起来,慢慢的吹着。
“皇上呢?”
“皇上一直陪娘娘了一宿,天亮见您的热退了下去,才去上朝,叮嘱奴婢们等您醒来一定要先吃一碗安胎的药。等他一下朝了,便来看您。“
说罢,喂了一勺过去。
林锦张口,咽下去之后,开口道:“睿儿的事,怎么样了?”
“娘娘,司礼监和礼部正在商议殿下的葬礼,不过因为是夭折,所以没法大操大办了,皇上倒是拟定好了几个谥号,说等您醒了过目,定下一个。”
林锦点头:“人都走了,大操大办给谁看呢,我只是后悔,咋知道我们母子情分这么短,便应该多陪陪他,少逼着他去学东西。也算是不枉人间走一趟,对了,高僧那边”
“请的鸿恩寺的主持,是为得道高僧,皇上说了,要为殿下足足念够九九八十一天,而且在鸿恩寺立了殿下的长生排位。殿下一定会早登极乐。”
一席话,说的林锦悬着的心里,总算平了下来。
她松开勺子,不想再吃。
芷兰有些担忧,不禁劝道:“娘娘还是要放宽心,殿下若是在天有灵,知道您这样,也不会安心的。”
“睿儿是个孝顺孩子,我倒是真希望他知道了,能过来瞧瞧我,即便是拖个梦,也好啊。”
垂下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睿儿从前总是眼馋别人家的弟弟妹妹,与我说也想要一个。我知道自己的身子,也从未奢望过会有这么一天,如今,我倒是有了自己的孩子,可我的睿儿,却撒手离开了。”
说着,眼睛里又开始闪烁着泪花。
芷兰连忙道:“娘娘节哀,好歹也要为了肚子里面的小殿下着想啊。”
林锦忍住眼泪:“是,有时候我甚至在想,是不是睿儿舍不得我,所以换了一种方式,重新的来到我身边了。”
屋外有人探头探脑,芷兰扭过去,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娘娘先休息吧,太医说了,头三个月要卧床静养,睡着了,自然就会梦到殿下了。“
林锦的伤心过度,也会影响腹中胎儿,所以在开药时,里面便已经添加了安神的药物。
将她的身子放平之后,盖上了锦被,林锦的眼皮发沉,临睡前,不忘叮嘱。
“若是皇上送来了谥号,第一个拿给我瞧。”
芷兰答应之后,见她已经熟睡,这才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一出去,便瞧见个小太监,站在门外。
她一眼便认出了这是在外院里伺候的小灯儿,因为是负责坤宁宫的烛火,大家都叫他灯儿。
“怎么了?”
芷兰与他是老乡,平日里对待他的态度也和颜悦色一些:“适才娘娘在里面,你也探头探脑的,不要命了。”
小灯儿嘿嘿一笑,抓了抓脑袋:“这,这不是心里着急嘛,想快些来找芷兰姐姐,这才忘了那些个规矩。”
好在芷兰并不是计较的人,也知道他为人,便问道:“找我何事?”
“哦,是这样的。咱们宫里的蜡油不是都提前分好吗?方才我也是照理去检查,例行公事。没想奥,却发现了蹊跷。”<igsrc=&039;/iage/10143/5812711webp&039;width=&039;900&0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