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沈至谦忽然在她肩上拍了拍，“人走了。”
庄雨才猛然从他脸庞撤退开来，内衣店的柜台有些拥挤，两人面对着面，近到可以听闻彼此的呼吸，她刚想走到更宽阔一些的地方，店内的促销员便走了过来。
“先生，这是我们店这一季度最新品，特点是轻薄透气，质料精良，完全根据女性的胸线来剪裁，而且摸上去很柔软，再怎么洗也不变形，这位小姐身材这么好，穿着一定会很有曲线。”女促销员说着千篇一律的推销词，人精似地瞥了一眼沈至谦，见他衣着不凡，人又俊挺高大，不禁又主动走到左手边的柜台，拿了一款黑色蕾丝样的女士内衣递到他面前，“当然，如果你们嫌那款太普通的话，我们还有这一款。”
沈至谦听她絮絮地说了一大通，却站在原处毫无动静。
促销员干脆使出杀手锏，主动伸手展开，在庄雨身前比划了一下：“先生，这款价格虽然要高一些，但比较前卫和性感，而且也能增加夫妻间的情趣。”
自那款内衣展开后，沈至谦岿然不动的冰山脸上，有了一丝异动，他的嘴角微微一弯，用莫名复杂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庄雨。
庄雨低头，被促销员手中的那两块布惊红了脸－－这恐怕是她所见到过的，最节省布料的女士内衣了。
这一款的内衣虽然颜色不算出挑惹眼，以沉稳的黑色为主，但款式也太劲爆了些，细细的黑线上穿着几片薄薄的丝质布料，重点部位几乎都透着若隐若现的光。
庄雨腹诽，这种内衣穿在身上，既不可能保暖舒适，又起不到修身定型的效果，唯一有用之处，就是所谓的视觉震撼了。
无论如何，她不会穿这样的东西，“对不起，你误会了，我们不是夫妻。”
她夺过促销员手中的那两片布料，毫不犹豫地往柜台上一放，便拉着沈至谦大步走出了这家让她万分难堪的内衣店。
“刚刚你为什么不解释？”刚出门，庄雨便愤愤地望着沈至谦。
男人拎着大包小包的女士用品，静静地站在她面前，只是淡笑：“你让我怎么解释？”
庄雨想到刚刚的那个吻，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两人在众目之下，那般的亲昵姿态，岂是三言两语就能洗白的？
于是深吸一口气，岔开话题，“那个跟踪我们的，你知道是什么人吗？”
“目前还不确定。”沈至谦环视了一下人流攒动的商场，用一种几近飘忽的声音回答。
庄雨冷笑：“不确定，你就让我那么做，你不怕他是记者，或者是你在商场上的对手，意在把咱们的事添油加醋一把，然后到处毁坏你的公众形象吗？”
沈至谦轻哼道：“他不是记者。”
“……”
“如果是记者，明天一定会见报，你怕吗？”
她怕吗？庄雨镇定下来后，觉得自己被一股巨大的漩涡卷了进去，可是她并不感到害怕，她选择相信他的判断，或者即使那人真是记者，凭他的城府和手段，大概也有办法将事情压下来，“沈至谦，你说带我来办一件事，你指的就是这件事吗？”
“你觉得呢？”他潇洒地迈开步子，往复兴大厦出口的地方走去。
对于他的高深莫测，庄雨已然习惯，于是屏气跟了上去，到了停车场，沈至谦把车上的那个方形纸盒拿出来，交到她手中，“我还有事，暂不送你了，这段时间你安心做好那套方案，其他的事交给我，另外，如果发现身边有什么异常，记得打电话给我。”
说完，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支随身携带的钢笔，在她手心快速写下一串号码，“庄雨，我说过我既然吻了你，就会对你负责，你记住这句话就好，后面无论听到了什么，或者看到了什么，都不要随意相信，给我时间。”
男人把大包小包的购物袋往她怀里一放，伸手在路边拦了一辆车，“司机，把这位小姐送到家，这些钱不用找了。”
临上车的时候，庄雨忽然抓住了他的手：“沈至谦，你了解我吗？你知道……”
“我当然不够了解你，但是我的感觉目前还没有出过错。”
嘭地一声，男人关上车门，转身朝自己的宝马车走去，庄雨看着他的背影在人流里消失，蓦然将身体靠在车后座上。
宝马车内，男人一边发动引擎，一边带上耳机，话筒里传来郁子行的留言：“至谦，你现在怎么越来越没有原则，上班时间，居然划水开溜，害我扑个空。”
沈至谦单手往屏幕上一划，拨号回了过去：“我刚被人跟踪，所以这些不相干的话没有兴趣听。”
郁子行一听，惊地大叫起来：“至谦，你被人跟踪？什么时候的事？知道对方是谁吗？”
对于这一连串的疑问，沈至谦只是轻描淡写地哼了声，“我说了刚刚，对方是谁目前还不能确定。”
“有怀疑的对象吗？”
“不是怀疑，是锁定了一个范围。”
“什么范围？”
“沈家的人，白家的人，程奎还有黎美珊。”
沈至谦快速而简练地说出心中的推断，郁子行佩服地砸了砸嘴，“你说这些人，明知道会被你猜出来，还这么玩，幼不幼稚？”
“子行，我要回沈家大宅一趟，这些事情以后再说。”
挂断电话，沈至谦猛踩油门，往丽城花园的别墅区驶去。
另一边，出租车在庄雨租住的小区楼下停了下来，“小姐，需要我帮你？”
庄雨摇了摇头，拎着大包小包的名牌奢侈品往自己家的方向走，身后不时有邻居指指点点，她仿若不觉。
一推开门，家中烟雾缭绕，庄大山和几个牌友围坐在客厅的桌子上，正一个比一个大声地吆喝着，厨房里萱萱围着儿童围兜，踩着一个方形的小板凳小大人似地切着一只土豆，而旁边的盘子里则堆着已经切丝的青椒和胡萝卜。
庄雨的心像被什么抓了一把，她把那些纸袋往沙发上一放，走到庄大山的那些牌友面前，二话不说，直接掀了桌子，“请你们滚出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