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初映骤然抬眸,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一般。
苏窈不紧不慢地放下杯子,精致的妆容下依旧是不以为意的神情,照样是不咸不淡的音调:“承认了么?”
姜初映看着她,背脊僵硬得笔直,不答话,但是放在腿上的手早,早已经紧紧聚拢,几乎捏碎指骨。
而苏窈则是端详着她的表情,舒舒服服的靠向椅背。
姜初映看着如今的苏窈,及肩的发,利落却不失妩媚,一身黑色露肩长裙,褪去了小女人的青涩,骨子里透着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风情。
不免回忆起,当初她细细琢磨过陆东庭是为什么喜欢她惨。
当时的苏窈,长发披肩,温婉漂亮,她便以为陆东庭是喜欢这样类型的女人。
可如今呢,苏窈坐在她勉强,无声地嘲笑她的无知。
男人或许会因为中意一个女人的长相而对她有意思,但是感情若加深一份,便会脱离肤浅的表面一分。
陆东庭啊,喜欢的可不止苏窈的脸和身段。
姜初映自嘲的笑了一声,复又慢慢郑重起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一把年纪就别装傻充愣了,”苏窈淡淡垂眸看了眼自己逛街的指甲盖,“你看见孟宝意为什么那么害怕?看来孟宝意不知道你对陆东庭的心思,但我可知道得一清二楚。”
姜初映勉强定住心神,“我是女人,有血有肉有感情,陆东庭是事业有成,魅力兼具的男人,我喜欢他很正常,更何况我曾经跟他交往过。你要是以此就定义我做过伤害孟宝意来破坏她和陆东庭的事,未免太过牵强。”
苏窈轻笑,转头看着外面的江景,声音恬淡,“我听说余霖和孟宝意的朋友是闺蜜,她那天可是跟随孟宝意进的我家门,我觉得余霖肯定知道些什么……”
姜初映彻底一慌,“你不已经是陆太太了么,非要弄清楚这些陈年往事做什么?”
“哦,你们的这些陈年往事影响到我了,有人非要把你干的好事扣在我头上,我凭什么给你背锅?你跟苏西溪关系如何,说穿了,关我屁事,你俩狼狈为奸爱怎样怎样,前提是别打我的主意。以为天衣无缝吗?余霖是祁靖朗老情人,祁靖朗现在跟苏西溪有一腿,你跟苏西溪关系匪浅,而孟宝意的事,是谁做的可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苏窈语速很快,但一字一句足以让她听得清,最后看着姜初映脸上表情莫测,这才缓缓说:“圈子就那么大,只要开了一条缝,就看得出端倪。要不是昨晚在医院看见了你,我还真怀疑不到你头上。”
姜初映腮帮紧绷着,“自以为是。”
“还狡辩,”苏窈撑着头,“你是不是特别怕这件事被陆东庭知道啊?更怕被孟家知道吧?”
姜初映艰难地动了动喉咙,“怎么?你威胁我?空口白牙,谁会相信你。”
“至少陆东庭会相信我,孟家也会怀疑你,我看你在霍家似乎混得也挺艰难的,倒时候谁会保你。”
姜初映看着苏窈,恨得咬牙,这一刻特别后悔没有听苏西溪的话,当初就该断了她的后路。
“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窈说:“等一下,你先说,你现在有什么困难吧,我不信你给陆东庭打那么多次电话,又跑去找季远骁,就因为你只是闲得慌而已。”
姜初映细细想着这些天的遭遇,几乎每一个能拿出三个亿的‘熟人’,在听说她想借钱之后,全都避而不见。
霍南琛若是有意让她走投无路,只需要传个话而已。
而唯一不会受影响的就是陆东庭和上城某些比较大的家族。
陆东庭的朋友们,跟她不过普通关系,她该如何开口?
季远骁……现在看来也是没有可能了。
姜初映一直没说话,苏窈渐渐没什么耐心,便直接讥讽地问:“你难道还真是打电话找陆东庭联络感情?”
姜初映冷笑,可看见苏窈嘴角的笑,渐渐又心灰意冷起来。
现在,她竟然要沦落到看苏窈脸色的地步了吗?
事实上,苏窈能开口向她替陆东庭借钱,更有本事让陆东庭对她置之不理。
姜初映说:“我需要三亿。”
“三亿,”苏窈琢磨着,说了句:“不像是小数目。”
姜初映气得五脏六腑都在颤抖。
“找已婚的前男友借三亿,我见过的人中,除了苏西溪,就数你的脸最大了。”
苏窈本来时刻提醒着自己要保持着礼貌,但是想想自己被人当成替罪羊,这个罪魁祸首还一声不吭,这时候更是理直气壮,她也就觉得,有些人要是以礼相待,说不定明天就爬你头薅你头发了呢。
姜初映手指捏紧又放开,倏然扬了扬下巴,眉梢微挑,“我去找陆东庭,说不定他就借给我了呢?毕竟当年,”她定定看着苏窈,“为了我,他砸出的钱,可不止三个亿。”
苏窈脸上的
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怒从心底生,见姜初映眼底的得意之色,才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冷冷道:“那我也就只好让陆东庭和孟家的人从姜律师身上入手,好好查一下当年的事了,毕竟孟宝意可不能白白糟了那么多年罪。”
“苏窈!”姜初映猛地抬高嗓音叫住她,“说吧,你想干什么?”
“自己去孟家和陆东庭面前说清楚,当年的事是你干的。三亿,我借你。”
苏家百分之八的股份转出去,三个亿她还是拿得出来的。
“别用一副正室打压小三的语气跟我说话。你想都不要想。”姜初映指尖在颤,说话却很稳,决不妥协。
她宁愿将自己手里霍家的股份交出来。
“那就没得谈了,”苏窈拎着包起身,也是一副决不妥协的样子,“你也休想找陆东庭借钱。”
姜初映叫住她,苏窈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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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衍之联系了家那边,准备明天将孟宝意带回去。
安排好一切后,把上城家里的钥匙递给许元娣,让她回去梳洗一番再睡个觉,在这儿守了孟宝意两天,也没休息好。
许元娣刚走一会儿,孟洗砚吵着没吃饱,要吃麦当劳。
孟衍之知道他只是不想写作业,盯着他笔下的作业本说:“再有几天就要开学了,要么在这里做作业等我带回来给你吃,要么作业带上跟我出去。”
孟洗砚整个人都泄了气,反正去哪儿都得写作业,他就懒得再走路了,小小人儿瘫在沙发上说:“你帮我买回来吧,我要一对麦辣鸡翅,要鸡腿,要冰激凌……”
孟衍之刚走没一会儿,孟宝意醒了,怔怔地看着对着作业发愁的孟洗砚。
脑袋里一根神经总是扯得疼痛,即便睡眠也无法修复,她闭了闭眼睛,一呼吸间闻到自己身上弄弄的药水味,看了看自己因为输液扎针而青肿的手臂,动了动脑袋,偏头一动不动地看向外边。
突然,病房门被打开,她以为是孟衍之回来了,偏头一看,却是个穿着西装模样冷峻的陌生男人。
孟宝意看了他两眼没出声,似乎在用眼神询他招谁。
霍南琛假意看了眼病房号,“不好意思,我走错房间了。”
孟宝意没当回事。
过了会儿他有倒转回来,又瞧了瞧房号。
孟宝意皱眉。
他问:“请问,这里是第一人民医院吗?”
下面传来一道一板一眼的声音:“这里是军区总医院。”
霍南琛低头,还没有他一半高的小萝卜头仰头盯着他,眼神警惕。
不远处那个大人更加警惕,招手让孟洗砚过去她那儿,盯着他半晌,并未认出他。
霍南琛觉得自己的辨识度应该还算高。
他顿了顿之后,面无表情看着她,“不好意思,我走错医院了。”
“等一下,”她叫住他,“我是不是见过你?”
孟宝意脸上没什么血色,这两天又瘦了些,颧骨微突,素面朝天的,实在不是很好看。
兜里的手机嗡嗡震动,他拿起来看了眼,动了动喉咙,对孟宝意淡言道:“没有。”
随后他关上病房的门,接起电话:“什么事。”
“我愿意出让股权,”颓丧的声音传来,低声重复,“都给你行了吗?但是……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说。”
“别让孟家的人知道……当初那件事跟我有关,不,是别让任何人知道。”
“你在跟我谈条件?”
他话音刚落,看见迎面走来一个女人,黑色连衣裙,高跟鞋触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