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徒弟说得头头是道,李鱼儿不禁笑着摇头道:“苏樱说的在理,芳卿就不必自责了,芳卿时常行医,应不喜累赘,这耳环……”
陆芳卿听李鱼儿提起她那对长命锁耳坠,抚上耳垂道:“师姐注意到了,不怕你们笑话,在百花门,他第一月下相邀,我……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打扮,就戴上了这对耳坠,这对耳坠坠子有点长,我行医时的确不会戴,就是这次出灵兰谷…………”她说着声音小了下去。
嫦苏樱大笑道:“戴个耳坠算什么,我做过的事儿才叫出格呢。”
李鱼儿瞪了她一眼道:“那是值得炫耀的事儿么。”
嫦苏樱道:“哎呀~,师父别瞪我,我早就知道错了,就是觉得陆姐姐也太在意别人的想法了。”
李鱼儿无奈地笑笑,又对陆芳卿道:“结果……云城再见时,他也没看出来你特地带上了这副耳坠以示初心不变,是么?”
陆芳卿点点头,今日也不知道是第几次叹气了,“我知道男人都是粗心的,需要提点明示,但我也庆幸自己还没来得及说……,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人了。”
嫦苏樱道:“男人嘛,不仅粗心还常常自以为是,最自恋的就是那个叶阳柔德,他呢,之所以对你死缠烂打,可不是什么痴情专一,我看他那样子,完全就是不甘心,陆姐姐你是没看到,他在金玉奴面前那个样子,要说没有歪心思,我才不信,所以你可千万千万别同情他,在你面前可怜,转过身还不知道搂着哪个姑娘呢。”
李鱼儿听了苏樱这番话,心下甚是安慰,这个徒弟看似大大咧咧,实则粗中有细,有着男性的豪爽,亦是不乏女性的细腻,在她从前的世界里,有句话话叫做优秀的大脑总是雌雄同体的,嫦苏樱多少让她有这种感觉,可惜她不喜欢太乙神式。
“原来你们三个躲在这儿,就是为了说我们坏话。”嫦苏樱的声音不轻,远远就能叫人听得一清二楚,更何况是两个神识过人的金丹修士,开口问罪的正是书御麟。
“咦?天机呢?”嫦苏樱看着走来的两人问道。
钟离无妄道:“有点小醉,就把他送回冶庐了。”
嫦苏樱顿时杏眼圆睁,叉腰道:“有点小醉?”
书御麟道:“真的只是有点小醉,若是大醉起码要喝到半夜,可惜无妄的庐舍尚未造好,我不能留下来,所以今日就只喝到这里。”
嫦苏樱连忙道:“我去看看他。”她说罢便起身飞去。
李鱼儿连忙道:“苏樱,你麟前辈要走,你不道个别么?”
嫦苏樱边飞边回头道:“有丽春在,我保证麟前辈三天两头来。”
“这孩子。”李鱼儿摇头,刚想跟书御麟说声抱歉,却是被钟离无妄揽住,他借着三分酒意问道:“我可是有什么粗心自以为是的地方,而不自知?”
李鱼儿一愣,他又是当着别人的面,且是两个情场失意的人的面秀恩爱,拉仇恨,她只好尽量淡定道:“苏樱说的不是你。”
书御麟道:“哎,嫂子,我可听得清楚,苏樱这话是把我们男人都说进去了,多半是平日所见,才有此感慨。”
李鱼儿听着很是无语,他们俩一搭一唱到是默契得很,她决定说些高深的话镇镇场子,于是道:“苏樱说的可不是牢骚话,而是道法。”
钟离无妄道:“哦?上次是不敢为天下先,这次又是什么?”
“知其黑,守其白,为天下式。”
知其黑,守其白,为天下式。此话一出,果然是镇住了场子。
书御麟只觉有趣,也不走了,饶有兴致地等着听李鱼儿解释,李鱼儿则表示天色已晚,还是待客人下次来访再叙。
书御麟被吊足了胃口,当即约定明日下午再来。
明日便要进入上弦七日了,李鱼儿原本就想着要用些什么法子转移钟离无妄的注意力,她并非古板之人,只是钟离无妄有伤在身,不适合行房。
她昨日随口扯来镇场子的话,到是给了她一些灵感,第二日便同陆芳卿和嫦苏樱商量了一下,一起想了个有趣的事儿出来。
待书御麟到了镜月湖,嫦苏樱早已摆开饭桌,催促着众人吃饭,并解释道:“早点吃完饭才有酒喝。”
钟离无妄看着李鱼儿道:“你这个徒儿,又有在打什么鬼主意?”
李鱼儿道:“急什么,吃好饭你就知道了。”
镜月湖三位男士的胃口算是被吊到了顶点,饭桌上居然无人说话,风卷残云,收拾过后,六人来到镜月湖畔。
李鱼儿点足踏波,衣袂穿风,好似天上落云飘到湖心,叫在场众人看着心下升起太古幽邃之感。
她站定在湖心后,这一次并没有水柱升起,她只是用祭杖尾端轻触湖面,霎时,自湖心荡起阵阵涟漪,湖中星子跟着摇曳起来,湖底的太素璧雍阵开始微微发光。
这一次光芒不盛,却是清晰可见,当涟漪扩满整个湖面时,李鱼儿双手平举祭杖,缓缓过头,随即在头顶交于右手,旋转后,杖尖随着她施法,不断轻触湖面,整个湖面渐渐抖动起来,模糊了太素璧雍阵的形状,在水光涌动到极点时,突然一切归于静止,水面刹那间再无一丝涟漪,湖底的光线与无波的湖面仿佛嵌和在一起,赫然形成纵横十九道的棋盘。
“你这是要下棋?”待李鱼儿飞回湖畔后,钟离无妄看着她问,湖中消失的星子似乎全落到了他眼里,“我记得师妹不善弈道。”
李鱼儿道:“同你下棋的不是我,是芳卿。”
书御麟道:“芳卿的棋艺虽是不错,但和无妄相比,却还是差了些。”
嫦苏樱听了不服道,“麟前辈,这还没下呢,你怎么知道会输,更何况我们人多,天机,你过来。”
完全沦落为嫦苏樱跟宠的墨天机哦了一声,乖乖站到她这边。
书御麟奇道:“这下棋还有比人多人少的?更何况观棋不语真君子,你们还要边下边商量成?”
嫦苏樱笑着摇头道:“今天先下指导棋,让子不让先,在提子时,两边派出人手在湖畔过招,赢了才能全部提子,输的得全部贴还。”
棋艺高者指导棋艺低者下棋,通常有两种做法,一是在开头就让子,这称为让先,二是提子时,只贴环计算一半的目数,按嫦苏樱这个规则,就算是棋盘上暂时领先,但若过招的人输,这胜负立时也要翻转了。
“有趣有趣,棋者知白,武者守黑,今宵星湖落子,好一个为天下式。”书御麟不禁拊掌大笑,随即道:“那输的罚三杯,赢得赏一瓶如何?”
嫦苏樱道:“好啊,但是,是你和师爹两个人三杯,两个人一瓶。”
书御麟道:“真是小气。”
嫦苏樱道:“不是我小气,我怕陆姐姐赢多了,喝不掉这么多酒。”这小人精一上来就打击敌方士气。
李鱼儿笑道:“如果大家没有异议的话,我们就开始了?还劳烦御麟压制境界,与我那两个徒儿过招。”
钟离无妄问道:“以何为棋子?”
李鱼儿道:“以随身携带法宝的灵力幻化棋子即可。”
很快,镜月湖上的棋盘出现了红白棋子,红色是钟离无妄赤鲤所幻棋子,白色是陆芳卿药囊法宝所化棋子。
而看棋的人也不会太过无聊,一旦等提子时,双方就要过招二次定胜负。
这种玩法,到不是李鱼儿拍脑袋想出来的,自古不乏有用棋局来做阵法的,在她前一个世界中的历史上,也有以武士替代棋子,下象棋的,胜负不再只是棋上谈兵,更加入了真实较量。
而提子过招也不是无止境比试下去,五招收手,而后论招式中的胜负,这样比的就是招式,而非武力。
至于书御麟所言,棋者知白,武者守黑只是知白守黑的其中一种解释,他的意思是棋者在台面上较量,武者在台面下较量,的确任何的比拼都不会只是单纯的表面比拼,若是只顾一面,都不能赢。但这与嫦苏樱昨日所说“男人不仅粗心还常常自以为是”似乎并不沾边,好在众人玩得忘乎所以,都忘了这茬。
三局过后,陆芳卿只在第二局勉强平了一次。但其实,第三局之所以输,是因为钟离无妄明显感觉到她的进步速度,所以也相应提高了难度,才没让陆芳卿赢。
书御麟在边上看得心痒,表示明日他来做执棋人,钟离无妄来过招。说定之后,众人散去,次日再来。
之后连续两日,都是书御麟执棋。
这两日,面对书御麟,渐渐显示出陆芳卿的长处来了,那就是耐心。
第一日,一胜一负一平,其中虽是有过招影响的因素,但书御麟也顿觉压力骤增,最令他感到的压力的,还是陆芳卿那守成缓图的棋路,让他屡屡产生不耐烦感,可就在这心浮气躁间,自己不是想开新局面下了昏棋,就是心不在焉出了臭招。
到了第二日,下到第二盘时书御麟举手投了降,道:“芳卿,你这迷魂阵我是绕不出来了,无妄,还是你来吧。”
钟离无妄笑道:“御麟,还没看出来么?这是你嫂子专门针对你下的圈套,这样吧芳卿,第三盘我与你对弈,你现在应该也不用我来让子了,过招的环节我们就省下,今日先小试一番,明日正式来过。”
陆芳卿点头表示同意,第三盘起,形势开始急转直下,钟离无妄招招强势,陆芳卿的迷魂阵顿时在他面前失了效果,只是她这两日,五盘下来对于这守成缓图的棋路太过依赖,临时应变不足,先前分明是成功把书御麟绕进去的棋路,此刻全盘由钟离无妄把控,她又是输得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