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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落月禁林(1 / 1)

耳畔忽而响起了木柴燃烧的劈啪声,伏夕勉强的睁开了眼睛。迷蒙间看见芸荩正坐在一个火堆旁喝着兽皮袋中的酒,雪狮静静的趴在她身边。

见他醒来,芸荩侧过头,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看了半天才疑惑的说;“你、你醒了?”她还是一身的戎装,只是显得有些破烂,苍青色的软猬甲上多了数个缺口。

“嗯……”伏夕被她看得有些诧异,但还是轻声回答了一句,费了好大的劲才坐了起来,此时的他,四肢百骸没有一处好受,连说句话都觉得痛苦。炽焰兽见他醒了过来,乖巧的凑到他身边,把头轻轻往他身上蹭了蹭。他缓了缓,在脑中回忆了一下,只记得夜怜儿被一个和敖堇川长得极像的龙国人给掳走,看样子应该是龙国的国君,但后面发生了什么却一点也想不起来。

芸荩把烤好食物的递给了他,是一只普通的松鸡,散发着香味,芸荩的手艺不错,不起眼的东西被她烤的外焦里嫩,口感很好。伏夕却没什么胃口,尝了几口后,就把大半只松鸡喂给了馋涎流了一地的炽焰兽。

“你觉得我会亏待你的那位朋友吗,它今天已经一口气吃了十几只活鸡,你还给它,就不怕把它撑死。”芸荩说。

“我这朋友嘴叼的很,不管吃什么肉都是要吃熟的,香精辅料之类要一应俱全,我昏迷的这几天你肯定没有给它做好,它饿久自然有些饥不择食。”

“还真给你说中了。”芸荩喝了一口酒说,然她没有告诉他是,在她把他带回去的时候,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多得几乎数不过来,血都已经流干了,军医们都说他已经人死气绝,她当时也是差点把他给葬了。但转而又想到他绝对不是个普通人,早在九巍山上就是他从冰蛟的利齿下救了自己,时隔这么久,他的样子竟一丝没变。

她听军医说灵族的落月禁林中有一种灵虫,名叫两心蚕蛭,能使亡者重生,所以便带了他的“尸体”辗转去了灵族。但还未来得及进入到落月禁林里面,就遭遇了灵族的士兵,在经历了一番苦战后,她侥幸逃生,躲到了这个山洞里,没想在这个时候他竟然自己醒了。

“我昏迷了多久,后来战场上又发生了什么?”伏夕活动了一下四肢,走到了火堆旁,和她并肩坐着。

“你没看到那条妖蛇吗?”芸荩问,伏夕摇了摇头。

芸荩放下了手里的兽皮袋,缓缓的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那天她和旸枢本来正想去追击敖堇川,身后却闪出了一个一身黑袍的怪人,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周身都被黑气笼罩,行如鬼魅,突然的一抬手,半空中竟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从里面伸出了一只乌黑的大手,抓住了旸枢,旸枢虽然勇猛,但被那只怪异的大手抓住时却无力招架,情急之下,芸荩用自己的链刀缠住了旸枢的腰,想把他拉回来,却被一股无形的大力拉扯,那股力量太强,旸枢一步步没入无尽的黑暗里,就在芸荩也要被黑暗吞噬之前,一条赤鳞腾蛇凭空出现在战场上,口吐烈焰,烧死了无数的人,也是由于腾蛇的出现,才使她幸免于难。

“那后来呢?”伏夕问。

“后来,双方就都撤军了,可能是被那妖蛇给吓破了胆,龙国给了莫煜笙一封信,他就带着剩下的鬼族军队离开了。”

“莫煜笙就甘心那么走了?”

“不甘心又能怎样,旸枢生死不明,谁又能约束得了我族的军队,而且燕苍悷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鬼国那时候已经无力再战,除了撤军也没别的选择。”

伏夕叹了口气,问:“你为什么没有跟巫族一起回去?”

芸荩看了他一眼,说:“还不是因为你这个死人,那些军医都说你没救了,早知道你不领情,就应该找个地方把你给埋了了事,也省了很多麻烦。”

山洞中间有一个小水潭,偶尔有水珠顺着石笋从上方悄然滴落,水中一些只有手掌大小的鱼,发着漂亮的白色荧光,小鱼游动,在水中划出一条条波纹,美轮美奂。

伏夕走了过去,捧了些潭里的水,洗了洗脸,潭水清凉,他又清醒了不少,身上的疼痛也缓和了许多,回头看见芸荩,她正在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倒提着那个兽皮酒囊晃动着身子。

“倒霉啊……”芸荩把酒囊一把扔进了水潭里。

伏夕看见了那堆在地上的数量巨大的酒囊,说:“你就不能少喝点酒吗?”

“我和你不一样,没了什么都行,就是不能不喝酒,没有酒,我是会死的。”她摇晃着身子说。

他重新坐到她身边:“对了,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哪里?”

“灵族,落月禁林。”她不假思索的回答。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伏夕疑惑的问。

芸荩长出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胸中的怒意:“因为我、我……我欠你的行了吧!”“因为我不想让你死”才是她真正想要说的,但话到嘴边她还是忍住了没说,只因为那句话让她觉得肉麻,她靠在那头雪狮的脊背上闭起了眼睛。

伏夕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但他不是一个喜欢盘根问底的人,一想她应该是累了,就把自己外衣脱下来盖在了她身上,又把火堆向她身边挪了挪。然后自己循着路,走出了山洞。

外面生长着一丛丛茂密的四叶草,刚好把山洞的位置隐藏起来,残月如钩,已是深夜,草丛中不时传出阵阵虫鸣,他的目光不觉被远在天边的森林吸引,森林发出亮丽的绿光,苍穹之下,仿佛是苍茫大地上的一座灯塔。

灵族境内的落月禁林也叫绿光森林,被灵族视为圣地,里面生长着一种神奇的萍罗树,会在夜晚发出炫目的绿光。关于绿光森林有一个美丽的传说,相传是在上古神魔大战的时期,有一次作为十大主神之一的自然女神被魔族擒获,大魔主欲以修罗业火炼化女神的身躯,以辱神族无能,当时神族刚刚战败,众神都不建议去营救自然女神,只有深爱着女神的月神只身犯入魔族,以周身神力衍化出皎月之华为女神做了一件披风,护住了她,而月神却因为丧失了神力而被魔主封入了碧落海的迷宫中。神族得胜后,自然女神为了给爱人指明离开迷宫的方向而在地界化出绿光森林并守护在其中,月神在得到指引后终于得以离开碧落沧海,和爱人团聚,却因为丢失了神力而使得月亮在不同的日子有了圆缺之分。

伏夕重新回到山洞里,却发现洞里面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蓝衣服的少女,水蓝色的长发随意的垂散在身后,面容姣好,看起来倒有几分熟悉,不和谐的是她的手上正拿着把链刀在水潭边上磨着,并不时看看刀刃是否锋利。

虽然他早就知道芸荩女孩的身份,但还是有些惊奇。

注意到伏夕进来,芸荩站了起来,隔着个水潭瞧着他,此时的她卸去了一身伪装,恢复了本来清丽的样子。伏夕虽然曾游历各族,红男绿女的见过不少人,但却从来没见过巫族女孩是什么样子,因为在巫族中,女子不管是成年还是未成年都会带着头巾和面纱。

“你……”

“怎么,吓到你了?”

“没有,我是说,你的样子很好看,真的。”

“那,我有没有那位郡主大人好看?”芸荩背起了双手,问道。

他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回答,转而又想起夜怜儿被掳走,又不免暗暗感伤。

“真没意思。”芸荩拿着链刀,转身慢慢走向了她那头雪狮,雪狮趴在地上,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己的主人,但注意到她手上的链刀后,被吓得连连后退。

“你要干什么?”她的架势,似乎是要把那头雪狮给宰了。

“给这家伙剃毛啊。”说话时手已经按在了雪狮头上,伴随着雪狮一声痛苦的吼叫,一大把鬃毛已经被割了下来。

“为什要给它剃毛?”伏夕不明白她的举动。

“这里太热了,它毛太厚跑不动了。”芸荩不紧不慢的说,她手起刀落,不多时那只威武的雪狮看起已经像是一只短毛犬,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对了,你有什么打算,是要去救你的那位郡主吗?”芸荩把雪狮的毛一点点收集起来,装进了一个口袋里,绑了个结实,做成一个狮鬃靠枕,垫在身后。

“是的,不管她是死是活我都要去龙国看看,而且,我有感觉她一定还活着,那天敖裂云把她掳走,应该是想把她当作人质。”炽焰兽踱着缓慢的步伐,凑到他身边,警惕的看着芸荩,看样子刚刚芸荩给雪狮剃毛的那一幕也把它吓得不轻。

“什么时候去?”芸荩问。

“越快越好,我打算天亮了就离开这,她在龙国多一天就会多一分危险,你为什么要带我来绿光森林,这里可是灵族的禁地。”

“为了找一种虫子。”芸荩重新闭上了眼睛,她不想再和他多说什么,而伏夕似乎也明白了,早在他还是人族皇子的时候,除了修习各种武技,也学习过理算兵法之类,王宫所藏的书籍也读了不少。《四荒志》里有关于绿光森林和两心蚕蛭的记载,加上后来行走四方所积累的阅历,单论见识广博来说,恐怕只有鬼族的一些老学者能和他相比。

他看着芸荩熟睡的模样,忽而对她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像是怜悯,亦像是心疼。血浸的方法使她的生命折损过半,加上巫族本来就不怎么长寿,六十岁已算高龄,几年的时光转眼即逝,她的人生会很快走到尽头。

他开始相信了瞑岚婆婆的话,自己是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厄运的,先是碧瀮在自己的怀中死去,眼前的芸荩时日无多,夜怜儿不仅父亲在新婚夜被杀现在还身陷囹圄。

伏夕在第二天就明白了芸荩为什么要恢复一身女孩的妆扮,还要把雪狮的毛都给剃了,两个人在离开之前芸荩一再的问他能不能保护自己,伏夕召唤出一团火焰,当着她的面演示了一下自己作为法师的护身手段,她才悻悻跟着他出了山洞。没走多久便遇见了一队灵族的藤甲军,对方不问缘由的就拉弓放箭,灵族人在体质上虽不及巫族、鬼族和龙族,但他们在弓箭一门上都是好手,如果不是炽焰兽和雪狮脚力极好,他们两个恐怕要有麻烦,虽然伏夕感觉灵力还没有完全恢复,身体也不怎么轻便,但对付那些普通的军士还是绰绰有余,可无端杀戮本就不是他的本性,而芸荩似乎更加不愿意理睬那些她眼中的弱者。

“那些灵族军队是冲着你来的?”在摆脱了对方的追击后,伏夕问道。

“对啊,我要是还穿着之前的那一身,他们一定会穷追不舍。”

“你到底怎么得罪他们了,让他们这么追我们。”

“没有,我开始只是想去那片森林里逛逛,可我还没等进去呢,就被人拦在外面,我和他们也只是小小的打了一架,杀了他们几个人而已。”

“几个?”

“没记清楚。”

“到底是几个?”

芸荩不耐烦的伸出两只手,看了一阵,翻了过去,看了一阵,接着又翻了过来,又翻了过去,在她把手翻来覆去十多次以后,伏夕让她打住了。

相对于漠北的贫瘠,灵族所在的南荒雨水充沛,所以大多数土地都覆盖着茂密的森林,正午的时候,两人进了一片林子,芸荩把一片大大的树叶顶在头上,走着走着,她突然停了下来,提着鼻子闻了闻,猛然从雪狮背上上跳了下来,然后不顾伏夕的呼唤,风一般的消失在了前方的杂草丛里。伏夕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她会在这片林子里遇到什么危险,一路上没有再遇见灵族兵,而寻常的野兽,又不会是她的对手,所以没有跟上去,就在原地等着她。芸荩回来时样子像是一株会移动的矮树,浑身上下都绑满了桑露果,她是被桑露果树散发出的酒香味吸引。

芸荩拍了拍手,神情满足看着自己的收获,紧接着就开始一个接一个的剥开桑露果,吮吸果汁,一脸的陶醉。她对酒的热衷程度似乎已经到了一种病态的地步,伏夕也知道她短时间内肯定是不准备再继续走,所以就自己到林子里摘了几个野山果,边吃边等。

芸荩在挤干了一堆的桑露果后又开始把果汁收集到酒囊里。伏夕却被果子上一只漂亮的蜘蛛吸引了目光,蜘蛛身体就像是水晶一样,晶莹剔透,腹腔内有一个暗红色的小点,就像是一滴血,很漂亮。但是蜘蛛腹中的红点渐渐的消失不见了。

伏夕扔掉了手上的野山果,但已经有些晚了,炽焰兽周身腾起了紫红的火焰,朝着他一口就咬了过来,闪身避开了炽焰兽的尖牙,抬眼一看,芸荩的反应速度显然比他还要快,转眼之间人已经出现在炽焰兽身后。炽焰兽周身的火焰跳动不止,忽强忽弱,脚下的草地被炙烤得跟着烧了起来,摇晃着脑袋,发出阵阵痛苦的嚎叫。

“阿哞!”伏夕隔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呼唤炽焰兽,他发现炽焰兽的眼睛里不是平常那种似有火焰在燃烧的样子,而是像被蒙上了一层白雾,一时还没搞清楚为什么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紧跟着他脑海中就出现了一个念头,杀了芸荩!

芸荩的样子渐渐变了,她竟变成了夜罗天的样子,他瞬间明白过来,自己是被人控制了。

“不要过来!”他对芸荩说,脑中只剩最后一丝理性,身体越发的不受自己支配,他也不知道下一刻自己会做出什么荒唐的举动。

炽焰兽一声怒吼,身上火焰熊熊燃起,朝芸荩扑了过去,而芸荩也明白了,利用地形不住的闪躲,伏夕心里着急,虽然芸荩的速度并不比炽焰兽慢,但耐力绝对比不上灵力强大的妖兽,只要她稍稍的慢下来,就会有生命危险。

伏夕一边抵抗心底的冲动,一面用灵力探查自己的身体,发现一个暗红色的小点正朝着自己心脏的方向游走,尸蛊!一个念头迅速在他脑中闪过。

放蛊驱尸的方法是灵族独有的一种秘术,并不多见,灵族人心慈,不忍同族客死他乡,尸蛊本来是用在死尸身上,方便运尸回家,所以每逢战乱,灵族军队中都会有专门的蛊师,负责送亡者返家。那个暗红色的小点应该就是控制了他的蛊虫。

伏夕割破了自己手臂上的血管,用灵力牵引着蛊虫,想把它把吸出来,但蛊虫凶顽至极,来回游走,似乎要挣脱灵力的束缚,无奈他只好用灵力在体内化出火焰,把那蛊虫烧死,但蛊虫被烧的时候他也是痛苦无比,口中喷出一口鲜血,神识也在一瞬间恢复。

他对着炽焰兽又是一声呼唤,火焰盾牌出现在炽焰兽和芸荩中间,炽焰兽收势不住,撞在了上面,似乎有些晕厥。

伏夕冲了过去,把两根手指插进了炽焰兽的身体,炽焰兽体内的蛊虫被他用同样的方法消除。

“你怎么样?”他跃到芸荩身边,问道。

“我没事。”芸荩回答说。

“呦,还是个法师呢,这下子好玩了。”两人循声看去,不远处的一棵藤萝树上,坐了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孩,正摇晃两只雪白的脚丫,颇有兴致的看着他们。

女孩长了一头紫色的头发,样子像是个灵族,但奇怪的是她的眼睛却不是灵族特有的那种绿色,而是一种妖异的金色。

“你是什么人?”芸荩握紧了手上的链刀,指着树上的女孩问。

“我啊,我叫红竺。”女孩身体似乎被牵引着轻飘飘的落下来,一头紫发随风摆动,赤足踏在草地上,模样要多清纯有多清纯。

“这果子还没有到成熟的时候,你就一下子摘了这么多,还吃了那么多,就不怕中毒么?”红竺用脚拾起了一枚芸荩采集的桑露果,悠悠的说。

芸荩的性子就像把她养大的炽焰兽一样,冷清高傲,在军队里,就算是巫军主帅旸枢都要让她几分,红竺说话的语气分明就是在数落她,她又怎么甘心可能被一个小孩子数落,尤对方的举动更是让她火大,马上反驳说:“你不穿鞋子,是方便用脚来吃饭么?”

小女孩却是一点也不生气,笑盈盈的说:“我用什么吃饭不牢你费心,你应该担心的是你的那位法师朋友等会不会把你烤了。”

芸荩再也按捺不住,手中的链刀一甩,直接刺向红竺,红竺竟然也是不闪不避,可还没等芸荩的链刀碰她她就出现在芸荩身边。

芸荩似乎有些意外对方的速度,身子一闪到了伏夕身边。

小女孩又是咯咯一笑,“怎么,这就害怕了。”

“谁会怕你这侏儒。”芸荩回了一句就再度冲了上去,伏夕想要阻止去已然来不及,他刚刚观察到红竺并不是动作有多快,而是用的法术瞬移到了芸荩身边,对方也是一个法师,还是一个会空间法术的法师,刚刚的蛊虫应该也是她的杰作,能够在他们两人眼底下动手而不被察觉,显然是有着和外表极不相符的实力,法师修习的过程灵力是需要日积月累才能有使出威力强大的法术,因为进度缓慢,往往需要到很大的年纪时才会有所成就,但也有一些天赋异禀的人在年轻时就达到相当搞的水准,但饶是这样,各族中法师的数量也并不多。

红竺刚才说那样的话明显就是在刺激芸荩,芸荩果然上当,当她的链刀再一次要接触到红竺时,红竺的身体好像变成了一个虚影,链刀从她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小心身后!”伏夕大声提醒,芸荩猛回头,链刀前端的刀竟诡异的出现在她后方,她情急下一躲,刃刀刺穿了她的肩膀。

伏夕再没有犹豫,急忙跃到芸荩身旁,红竺又出现在了原地。

“你还挺聪明的,比那个傻女人好多了。”红竺笑着说,伏夕感觉到芸荩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他轻轻的拍了拍她,告诉她不要乱动。

他没有贸然对红竺出手,因为他已经感知到了这周围都充斥着灵力的波动,对方竟在不知不觉间对这里的空间做了修改,这就是空间系法术的厉害,如果自己轻易的攻击她,结果恐怕会和芸荩一样。

“红竺,你叫红竺对吧,我的朋友和你在之前见过吗?”伏夕心平气和的说,他现在的原则是没必要的架尽量的就不要打,在进入龙国以前,他不想惹出别的麻烦。

“没有啊,我们是初次见面。”

“那我们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

“也没有,但是那个女人又凶巴巴的,我不喜欢。”小女孩说。

这是什么逻辑,不喜欢的人你都要杀掉吗?伏夕在心里想着。

“既然我们没有得罪过你,我的朋友又被你打伤,就请你不要再为难我们。”

小姑娘又是咯咯一笑:“她会受伤是她自己没练好本事,而我偏要为难你们,你知不知道你怀里的那个人的命值多少钱?”她停了一下,又说:“并不是我想杀你们,只是那个人太可恨,无缘无故的要硬闯我们灵族禁地,巫族军队虽然厉害,可现在他们在红砂谷吃了败仗,面对龙族已经是自身难保,杀了我们那么多人,想这么简单就走了吗?”红竺有些气愤的说。

伏夕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芸荩在落月禁林杀人的事显然已经被灵族的统治者知道,她成了重金悬赏的对象,而且生死不论,红竺还不止是一个人,她的背后还有一个组织,多半也是为了那个赏金。她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怪异的气息,饶是伏夕见多识广,也没能看出红竺到底是什么来路,她说自己是灵族人,却又与灵族人不同。法术种类颇多,光是自然系一门就有冰、火、光、雷、风、水、毒七种,另外还有控制系、黑暗系、唤灵系、幻化系等等,其中控制系的法术又是所有法术的基础,属于必修类。伏夕主修的就是焰系法术,而且他对法术的领悟是在重生以后,碧瀮村子里的那个山洞里,修习的方法就像是被生生写进了他的记忆里,关于这一点他一直都认为是自己背负着恶魔的诅咒,因为据史料记载上古时期的恶魔的确是以火焰化身,大魔主自在天也是率领炎魔兵团和诸神交战。灵族自喻是最接近神的种族,擅长感应自然而通灵,唤灵系的法术才是灵族法师的首选,如果红竺是主修空间系法术的法师,在她那个年龄绝对不可能有她那样的本事,而且她还会放蛊驱尸这样的秘术,她到底是什么人。

芸荩一把从伏夕怀里挣脱开,对红竺说:“我就杀了能怎么样,你这个没长开的侏儒还真的以为能杀得了我吗?”

“你都已经死到临头了还嘴硬,聪明的就放弃抵抗跟我回去,要不然就把你们都杀了,带你们的人头回去一样可以领到赏金。”红竺一改之前的脸色,恶狠狠的说。

对方苦苦逼迫,今天看来与她一战是在所难免,既然要打,那就要力求战胜,芸荩是为了他才会杀了那些灵族士兵,不管是出于那种原因,伏夕都不可能放手不管。

“你先去休息,她就由我来应付,如果我不敌,你就看准机会逃走。”伏夕说完用手轻轻一推,把芸荩送出了红竺修改的空间之外,避免自己和红竺拼斗时候再误伤了她。

炽焰兽走到芸荩身边,伏夕示意让炽焰兽保护她,相处时间久了,那种聪明的妖兽早就能和伏夕通过意念相互感知。

伏夕长出了一口气,好在自己判断没有失误,他在与红竺说话时就在暗暗寻找着空间里没被更改的空隙。

“打算顽抗么,就算同样是法师,你有把握能胜过我?”在看到芸荩被送出自己设计的陷阱以后,红竺笑着说,说话的同时一股强烈的震颤向周围扩散开,像一阵巨浪迎面拍了过来。

伏夕也笑了笑,法师之间是能够以灵力共振的方法相互感知对手的强弱,红竺是在故意展示实力,最好的获胜方法就是使对方屈服在自己的力量之下。

“我承认你很强,虽然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我想,以你的那种身躯,驾驭那么强大的灵力一定很辛苦,别人的就是别人的,就算再怎么强,由你使出来也不会发挥出真正的威力,所以谁胜谁败,现在还是未知。”他看出了红竺在用灵力共振时显得力不从心,就像是一个口径很小的容器里面装满了水,只能被缓缓的倒出来,稍有不慎,水压就可能会胀破容器。

听到伏夕的话,红竺冷笑了一声:“就算只能发挥出一分力量,也足以把你杀掉。”

伏夕虽然心中不以为然,但面色依旧平静,双手合十结了一个印伽,他不想激怒对方,既然战斗无法避免,那就速战速决。就像他没有看出来红竺为什么会拥有那么强大的灵力一样,红竺也没能看出他的身份,以死亡来威胁对手打击对方的信心本来是个百试不爽的办法,但伏夕不同,他最不怕的就是死亡,他的弱点是在于身边的人,如果拿夜怜儿、芸荩甚至是炽焰兽的生死去威胁他肯定都能奏效。

火焰中幻化出六芒光翼出现在伏夕身后,缓缓的变大。

红竺一手结印,另一只手伸出食指,对着前方轻轻的一点,那看似不经意的一下,却仿佛是一块小石头被投进了平静的水中,波纹环环荡开,两人之间的空间迅速的扭曲变形,空间里的景物被她的法术影响,也跟着产生变化,就好像是被打破的水晶球,又被重新捏合在一起,一片的混乱。伏夕也感到一阵的压迫感,身体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拉扯着,他丝毫不理会,他就是要和对方以灵力硬拼。

芸荩有些惊愕的看着他们两个,法师之间很少的会出现生死相博的情况,修为高深的法师只要像红竺那样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一般就能令对手屈服,但也有灵力不及对手的法师会冒死向对方挑战,但那通常都是有着极大的仇恨或者是国与国交战的时候才会发生。

伏夕身后的巨大光翼缓缓的移到空中,在移动的过程中像是被某种怪力牵制着,六条光翼会不时的断开,断翼诡异的出现在另一个地方,但随即就会复原。当红竺的手指再一次作势伸出的时候,光翼也已经完全稳住,像是在上方撑开了一个穹顶,伏夕双手印伽一变,光翼上不停的衍化出拳头大小的火球,朝着不同的方位落下,火球每落下一次,红竺的神情就会跟着紧张一分,芸荩注意到,火球落在哪里,哪里的空间就会跟着复原。

随着空间被修复的地方越来越多,红竺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幽波潭!”她突然高呼一声,手上变换了一个印伽,右手平伸,整只手似乎没进了另外一个空间里,只有一半的手臂露在外面。

在红竺喊出那三个字的时候,她脚下的地面陡然消失,仿佛是陷进了无尽的虚空里,随即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阵阵腥风从里面不断的飘出,与此同时,周围的光线也变得黯淡起来。

伏夕的脸色也变得更加凝重,单手一扬,六芒光翼骤然一变,仿佛拳头一样收紧,砸向了赤脚站在地上的红竺,芸荩眼睁睁看着火球没入了她胸前的空间,却像是石沉大海,竟一点反应也没有。

“停手吧,里面的东西不是你能控制得了的,你把那东西弄出来,就不怕你的族人也跟着遭殃么?”伏夕说着,身体四周不断出现火球,雨点一样的朝着红竺飞去,他没想到红竺为了杀死他竟然会使出那个危险的法术。

空间法术里有一种以自身灵魂做引导连通冥界的空间的方法,冥界是一切邪恶生物最后的归属,里面满是各种各样的凶残嗜杀的恶灵,极难控制,就算是灵力强大的法师也不敢轻易尝试,一般都是打算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时候才会到那个法术。

红竺笑了,笑得无比凄惨:“这个时候了你还想劝我停手,只要消灭了你们两个,我自有办法再把它关回去。”

“芸荩你快走,走得越远越好,不要回头。”伏夕冲着她喊,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伏夕手上凭空出现了两团火焰,一红一紫,倏然向外飞出。

“来不及了!”红竺眼中光芒大盛,整个眼球仿佛都充血了一般,身体悬浮在半空,下方的黑洞冒出了数条暗红色的藤蔓,缠在了她身上,渐渐的似乎要与她融为一体,红竺原本雪白的肌肤上也出现了一种奇怪的黑色蝌蚪文字,像血管一样,一直爬上了她的半张脸。

芸荩一时没能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见那两团火焰似乎是有生命一般,随着伏夕手上印伽的不断变幻,环绕在他和红竺周围,不长时间就在地面上画出了一个大圆,火一样的文字渐渐的映射出来,她不懂那文字的意思,但看到红竺的样子和伏夕紧张神情,也知道肯定是遇到了可怕的东西。

“不要过来!”就在芸荩想去帮他的时候,伏夕厉声阻止了她。

“就凭你,也想困住本神吗?”一个声音从黑洞中传了出来,像来自域外虚空,说不出的诡异,并且那声音好像带着一种魔力,在听到那句话后,芸荩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人捏了一把一样的难受,她强忍痛苦,把自己的链刀奋力掷出,她想把伏夕拉出来,然后一起逃走。

轰的一声,链刀似是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屏障,被弹了回来,她看到被链刀撞击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奇怪的文字,随后消失,伏夕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只有三个字:“活下去!”

伏夕远远的看着她,她知道,那是伏夕用另外的方式和她交流,于是马上在心里想到:“你出来,我们一起走。”

“我不走了,那东西如果出来的话,将会引发一场灾难。”

“那夜怜儿呢,她你也不管了吗?”伏夕表情有些黯然,过了一会才又听见他的声音,“你和她同样重要,我不想你们出事,有机会的话,帮我去龙国救她出来,还有,替我照顾好阿哞。”随后转身面向红竺变出的那个怪物,无论芸荩怎样在心里呼唤他,也没能再听到他的声音,泪水从她的眼中流了下来,好多年了,她已经忘了伤心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在亲手埋葬了自己的家人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她在杀戮和血腥中一个人艰难的求生,在寂静的黑夜里自己处理伤口,她不被人在意,同样的,她也不在意任何人,除了他。

一只硕大的暗红色爪子从黑洞里伸了出来,巨爪很怪异,像是人的手,但看到那个巨爪的尺寸,很难想象出那隐藏在黑洞中的身躯到底有多大,怪物发出一声吼叫,大地似乎都在跟着颤抖,红竺的脸也变得更加狰狞,鲜血从她的眼角流下,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

伏夕知道,她已经被冥界的怪物控制了,怪物是想借她的躯体重新回到这个世界。幽波潭法术的恐怖之处就在这里,施法的人不知道会连通冥界哪个地方,更不知道会遇见什么样的恶灵,现世中的人,没有人真正了解冥界。伏夕手上的印伽变化越来越快,口中念诵着一篇镇魔咒,屏障上的文字就出自这篇咒语,两团火焰也越升越高,最后在顶端汇聚,镇魔屏障也最终完成,火焰一样的文字变得清晰可见。伏夕也不知道这个方法会不会起作用,毕竟他从来没有和冥界的恶灵战斗过,就像是焰系法术的修炼方法一样,镇魔咒的咒语是凭空出现在他的记忆里,只是直觉告诉他这时候应该用这个方法。

黑洞中的怪物再一次发出一声吼叫,与先前不同,这次吼声中充满了怒意,伏夕知道,自己的方法奏效了。

当怪物的另一只爪子伸出来的时候,伏夕已经把整篇咒语念诵了三遍,屏障上的文字像是有了生命一般,不住的向黑洞中飞去,有的则直接印在了怪物那漏在外面的巨爪上,每印上去一个字,怪物的爪子就像是被火焰烧到了一样的抖动一下,冒出阵阵黑烟。黑洞逐渐的变大,怪物似乎是急着要从里面挣脱出来,伏夕召唤火焰幻化成两柄巨剑,朝着怪物的两个爪子斩下,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以前无往不利的法术在关键的时刻却没有发挥出应有的作用,火焰巨剑竟然被怪物牢牢的抓住,无论伏夕怎样努力的控制,都不能移动分毫。他心里有些吃惊,那怪物究竟是什么,他之前想就算它的爪子不被斩断,也会被火焰灼伤,但现在看,那怪物根本不惧他的灵焰。

被怪物抓住的两柄巨剑在一瞬间突然变色,火焰也变成了一种苍绿色,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怪物双爪一合,火焰巨剑竟变成了一个绿色的光团,重重的砸向了镇魔屏障,伏夕感觉到胸口一阵剧痛,口里腥甜,吐出了一口鲜血。

“要不是这距离太远,凭你那微末的本事,能奈何得了本神么?”黑洞中又传出了怪物的声音。

镇魔屏障被砸出了一个窟窿,那团绿光仿佛毒虫一样,不断啃食着屏障上的文字,伏夕重新开始念诵咒语,以补全被破坏的部分。

“愚昧的生物,你真以为那篇残缺不全镇魔咒能封印本神吗?你太天真了,放弃抵抗,本神答应放过你。”伏夕没有理会,加快了诵咒的速度,随着屏障上的文字被补全,绿光也在渐渐的消退。

黑洞里的怪物又是一声怒吼,伏夕看到,红竺的眼睛似乎眨了一下,身子下面的藤蔓迅速的生长,托着她的身体,疯狂的摆动着朝伏夕撞了过来。

他闪身避开,虽然红竺在之前一心想要杀了他,怪物也是由她引出,但现在她毕竟迷了神智,像个木偶一样被玩弄,他有些不忍心再出手伤她。

而那怪物似乎是看出了伏夕的心思,红竺原本神情呆滞的脸上突然出现了狡诈的笑容,再一次向他扑了过来。一股深深疲倦涌进了身体,伏夕感觉到灵力飞快的流逝着,镇魔屏障上的文字都是受他控制,现在被怪物操纵的红竺如一条灵活的大蛇,发着狂性不断的攻击他,他一边躲避一边控制镇魔咒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红竺突然停下了动作,双唇翕动:“小子,这丫头的死活没想到你也会在意,既然这样,本神就成全你吧。”声音还是红竺之前的那种娇嗔的声音,却是出自另外一种口吻,说完,红竺的身体被高高举起,接着迅速朝地面撞去,如果以那种力道撞在地面,红竺肯定会被摔死,千钧一发的时刻,伏夕没有犹豫,他冲过去接住了红竺,被怪物的那股大力震到,刹那间他只觉浑身一阵麻痹,接着就是撕心裂肺的疼痛,更要紧的是红竺在一瞬间抱住了他,张嘴咬在了他的肩上,鲜血飞溅,半空中仿若一朵荆花随风盛开,伏夕也被掳到了高处……

芸荩在屏障外无助的看着发生的一切,泪水朦胧了她的双眼,在他被红竺咬伤的一瞬间,她的心也在跟着滴血。双手奋力的敲打着那无形的屏障,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救他!她从来没有感到那般无力。长久以来,她一直都是上苍的弃儿,甚至连寻常平淡的日子都没有享受过,战火夺走了她的家人,她的童年,她的一切,她被扔进了深山里与妖兽为伍,自生自灭,现在,她又要失去生命里最重要的一个人。

屏障里异变徒生,就在他将要被撞在地上的时候,缠在红竺身上的藤蔓被突然斩断,她看到了,是他在最后一刻伸手挥出了一道火光,屏障也在一瞬间消散开,那些文字也演变成一朵巨大的莲花压住了地面上的黑洞,封印终于完成。她还看到,他抱着红竺站了起来,可就在她要破涕为笑的时候,怪物原本已经要缩回去的巨爪陡然变长,从后面抓住了他,在最后的时刻,他把红竺推了出去……

为什么?看着他被拖进了黑暗里,她在心底一遍遍的问,如果注定失去,为什么要得到?红竺身后的藤蔓也层层的散开,变作了一阵花雨,香风拂面,随之而来的是他的那一句“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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