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这宴席第二日,苏府三夫人这儿愁云惨淡,皇宫却是处处暗藏深机。
清晨天尚微亮,凤銮殿内,皇后起身,替身侧的共枕人掖好被角。宫女们训练有素的上前,静悄悄的伺候皇后娘娘着衣,皇后一双雪白清秀的玉足,踏在红地毯上,早有宫女跪下,小心翼翼的在脚腕各系一串玉珠,上等鸡血石红色的光芒映着地毯,衬得肤色白如梨花。
皇后仔细注视了半晌,满意的点点头,这可是昨日才送来的贡品。此时,殿外忽然传来两声轻细的敲门声,皇后神情一禀,回头看龙床上的人尚在熟睡,唤来贴身宫女吩咐了一句,便莲步轻移,出了大殿。
门外站着的女子,也是皇宫普通的宫女服饰,皇后扫了一眼,踱步进了侧殿。
那女子也随皇后进了屋,其他的宫女却都低头屏息退下,一时间,金銮殿安静的只听得到窗外黎明的鸟鸣。
皇后坐下,柔声问:“何事?”这女人是她的耳目,曾经忠心伺候过她的人,如今放出宫,却依旧对她忠心耿耿。
女子跪下行过礼,也知隔墙有耳,此处并不隐秘,便长话短说,道:“昨日苏丞相寿辰,在花园拜宴请课。”她从袖中掏出两张纸,走上前递给皇后,皇后看了一下,伸手接过。
女子轻声解释道:“第一张是昨日请客的名单,第二张是娘娘特地吩咐过,关于那个五小姐的事情。”
“哦?”皇后一听,隐隐起了两分兴趣,翻开第二张绢纸,细细看了,嘴角竟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这个五小姐,还真是……”不卑不亢?还是不晓世事?
皇后却没有再说,只是又问:“不过那大夫人可不是个软柿子,结果呢?”
“奴婢早上来时,就听说三夫人带着五小姐去请罪,其余的奴婢还不知道。”
“行了,你退下去吧。”皇后和颜悦色的道。待女子退出大殿,一众宫女进来,就见端庄的皇后娘娘笑得温和淡雅,如三月春风,和煦温暖,伴着镂花窗外冉冉升起的一轮红日,如神祗般圣洁光明。
一时竟无人赶上前叨扰,却无人猜得到,她心里翻滚的,是波涛海浪般的算计。
直到有人来报:“皇后娘娘,皇上醒了。”皇后这才似乎回过神,长袖一拢,优雅的起身,举手投足,仪态非凡,周显贵气。
服侍皇上穿衣,皇后做了二十年,自然驾轻就熟。皇上闭着眼,静静享受,那双细嫩的手滑过脖颈,抚平衣领时,皇上忽然抓住这只陪在身畔二十年的手,轻轻叹道:“辛苦你了。”
从瘦小的奶丫头,到母仪天下一手执掌凤印的皇后,这双手,始终陪在身边。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站着,站着,皇后竟感到,一丝暖流从手心涌上心头,她情不自禁的叫道:“陛下!”泪水一瞬间滑过面庞。
“好了。”皇上笨拙的伸手,替她擦去泪水,“朕先去上早朝,娘娘在这里再歇会儿。”
皇后乌眸噙泪,楚楚可怜的点头答应,却又替他整整袖口,轻声道:“陛下,昨日是苏丞相的寿辰,今日该赐些东西才是。”
皇上点点头:“朕记得,前些日子新得到一尊小金佛,赐他便是,爱妃就不必过问此事,好好休息。”
不必过问,这是警告吗?皇后抬头,看皇上眼底尽是难得的温和,是自己多想了,她心里略舒口气,笑着道:“皇上身子一直不好,操劳国家大事,已是辛苦之至,这种小事,交给臣妾来记就好。”
皇上听了,显然心情极好:“哈哈,如此良妻,夫复何求,看我们梁国,哪个不夸皇后贤能淑德,以前朕只道是他们溜须拍马,今日才知,爱妃果然是贤良。恩,以后朕一定多陪陪你。”
皇后喜上眉梢,面带潮红的谢恩道:“相夫教子,料理后宫,本是臣妾的本分,哪里敢当皇上如此夸赞。”
皇上眉尖一挑,更觉皇后添了几分诱人:“诶?朕说你当得起,你自然就当得起,好了,朕要上朝了,晚上朕再来看你。”
“恭送皇上!”送出殿外,低头行礼。待皇上出了凤銮殿,皇后抬头,却是面色沉静如玉,哪里还有方才半分激动。
皇上,只可惜,您的宠爱,来得太晚,太晚……臣妾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天真的女孩,如今,臣妾能依靠的,敢依靠的,只有太子了。
她回大殿用着早膳,却还心不在焉的思量,皇上竟连苏丞相的寿日都记得,宠爱可见一斑,苏丞相这根硬骨头,一时半会儿她还动不了啊。
不过没关系,布的局,总有一天会用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