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晓出了宅子,一路并未遇见一人,使足力气推开大门,就见媣云孤身立在台阶下,揉着手,焦急地向门里张望。
苏小晓独身一人,从门缝里挤出来,媣云虽不满竟无人相送孩子,却也长舒一口气,急走几步,迈上台阶,一下子将苏小晓抱在怀里,连声问:“没事吧?”
苏小晓将脸埋在媣云腰际,心情依旧有一分沉重。她低声道:“娘,我没事,但是他好可怜,又好厉害。”
媣云敷衍的应了声,拉着她向外走去,心里却暗道:“下次任你说的再好,娘也不让你来这番险地。”
两人回了苏府,苏小晓被媣云带着去府里的小佛堂烧香敬佛,自不必说,苏小晓问起男孩,媣云也是言辞闪烁,不愿多话。
先不说苏小晓疑云重重,却道一位女子跟在苏小晓她们身后出了深巷,随手招辆软轿,命轿夫快步跟上,待远远看那马车停在苏府门口,这才令放下轿子,多付了一倍的铜板,让轿夫欢天喜地得接过钱,连声道谢,顾不得擦汗,便抬起轿子飞奔走了。
这女人红衣翠裙,正是红香。
红香伫立片刻,便独自向皇宫走去,在宫门口摸出腰间一块藏着的小玉牌,白玉温润,雕着只凤凰。红香将玉佩递给守卫,悄声吩咐几句,守卫恭敬的接过,向皇宫内禀报。
过小半个时辰,方有一位上等宫女随守卫出来,挑着灯,招手命红香过来。天色已晚,两人沿小路向一处宫殿走去。
宫殿内灯火通明,宫女走至殿外,悄声对红香道:“娘娘等着呢,你进去便是。”
内殿左右服侍的太监宫女早已撤走,层层纱缦珠帘间,隐约倚枕着一道纤细的身影。
红香已多年未回来这里,未免心中忐忑,惶恐的推开门,转过绣凤金屏,不敢稍稍抬头,忙跪地请安道:
“皇后娘娘千岁”。
只听那皇后娘娘声音妩媚,懒懒得问道:“何事夜里前来?”
红香这才跪着禀道:“皇后娘娘命红香监视那人,这几年并无异常,便不敢叨扰娘娘,不想今日奴婢发现,他竟和苏丞相的女儿有联系。奴婢不敢耽搁娘娘的事,这才冒昧前赶来。”
皇后闻言,停了手中捶腿的软拳,只是轻笑道:“如此重要的事,你竟今日方知?”
声音虽酥软,却惊的红香心中一慌,连连磕头:“皇后,奴婢不敢忘记娘娘的吩咐,真是今日才知,日后奴婢一定紧紧盯着。”
皇后取过床塌侧边小桌上的热茶,自己斟了半杯,眯着眼,翘起小指慢慢品着,心里暗自琢磨:
苏丞相那老腐朽的女儿吗?这倒也好,苏老头素来不喜太子,若有一日他敢先下手,皇上再得知他与那男孩有牵连,霍乱朝纲的谣言,定是坐实了。到时……
没想到一个弃子,每月派发月钱不过图个贤德的名声,那小子没死便吧罢,五年过后,竟还有作用。苏老头向来谨慎,竟会出这等披露。
“罢了,”皇后沉吟半晌,方道:“这次你姑且做的不错,有赏。他的事,你以后不必管着,非但如此,还要想方设法帮他和苏府的丫头搞好关系,其他的,本宫自有打算。”
红香仓慌的答应,起身低着头退出,这才惊觉出了一身粘腻腻的冷汗,摸袖里又不见常日珍视的金线绣花帕子,越发提心吊胆,跟在宫女身后,赶忙出了皇宫。
迈出道道宫门,回首一望,红香只觉,那片雄伟轩昂的大殿,像猛兽张开的巨口,点点烛光,蒙蒙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