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平带着人追了一程,不见了踪影,忙取了现场脚印、血迹送回警队检验。才回到到警队,赵洪升叫着道:“展刚失血过多,已经死了。现场的人证也都问过了,有几个人说石正和那两个凶犯似乎认识,好象还打过招呼。”谢景平道:“他们凭什么判断石正和他们认识?”赵洪升道:“石正一个人叫了五大碗面,来的两个人到了,就坐到了对面,还能不认识?”谢景平道:“证人是谁?”赵洪升道:“是褚刚。”谢景平也知道此人,心里不信,又不好明说,想着抽时间到工地上再查一查。
原来褚刚回去见了牛千叶,笑道:“牛哥,石正不用我们找了,自有警察去找他。”就把看的一一说了。牛千叶听了大喜道:“这回他不是从犯,也是个喽罗。到明天,你们只需如此一说即可。”这样,褚刚录口供时,就一一说了。赵洪升一调查,石正果真叫了五大碗面条,正有此心,当即就信了。
第二天上了班,李长顺就将赵洪升、谢景平叫了过去。会上,赵洪升先把他的观点说了,即两个凶犯与石正本来约好了,后来展刚突然出现,凶犯一时心慌,匆忙间出手行凶。石正恐受连累,连夜也跑了。抓住石正是破案的焦点。谢景平认为石正虽在现场,不过是巧合,与案件无关,直接查找凶手是破案的关健。赵洪升听了不快,就道:“现在有目击证人证明,那二人走后,石正也跟着匆匆去了,不是一伙的,难道还去追逃犯不成?”李长顺对谢景平道:“你先去工地,找找石正。要是石正在,说明他与本案关系不大。要是他人不见了,少不了他的嫌疑。”
会后,谢景平带人到了工地,一打问,石正自头天晚上走了再没回来,再问家里,又没人知道,只好暂回覆命。赵洪升道:“这就说明石正与凶手本是一伙,现在畏罪在逃。”李长顺道:“先将那二人的头像画出来,电脑打出来,发到各个分局辖区,拉网似的先搜一遍。”正说着,市里头打来电话叫去开会。李长顺叹道:“唉,先喝口水罢,省得到时再没脸喝水。”起身上车去了。
李曼儿在工地上听到警察来找石正,正不知何事,见王长天从外面回来,就问道:“王工,刚才警察来找石正,是不是牛魔王指使的?”王天长道:“这回好象不是他的事。我倒听说那天在街口,城管的前去整顿市场,内有一个队长叫人打死了。当时石正在场,就疑他是同伙,这才来找他带去问话。”吴芳一旁道:“怎么就把个队长打死了?”王天长道:“说是叫人踹了一脚,正好碰在桌子上,周围一圏子人也没个伸手的,流血过多,到医院里没救过来。”另一个道:“我刚才在楼下,就听人说,这事八成和石正有关,要不,怎么从那没见过人?”
李曼儿听了二话不说,下了楼,到摊前将事情前后问了个清楚,回来道:“石正要了五碗面条,才吃了一碗,就成了同伙,要是五碗都吃尽了,还不成了主犯了?”到了十点多,叫吴芳去打问石正是否回到工地。吴芳出去了一趟,回来道:“到现在没来。下面又来了不少警察,还带着画像,我要了一张,你们看看。”众人见画上画的两人,一个高大,生的豹头环眼,一个中等身材,一张四楞巴狗脸,都说没见过。
正看着,钱由基笑着进来道:“看什么哪?”走到桌前一看,倒吸一口凉气,惊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的?”李曼儿笑道:“幸好是在这屋里,要是警察见了,少不了怀疑你也是同伙。刚刚芳芳才拿上来的。”钱由基笑道:“我看一眼就成了同伙了,你们看了半天岂不是成了主犯了?”众人议论一阵子,钱由基无心久留,将画像揣在口袋里,急忙去了城建局。
钱由基见了赵油头一问,方冠中和关锦萍又去了省里,就把赵油头拉到会议室道:“三哥,千小心万小心,还是出了乱子,已经有两个上了榜了。”将画像拿给赵油头看。赵油头看了半晌道:“这事大哥不在,少不了把老四叫来商量商量。”钱由基道:“我这就打电话叫四哥来。”等大个黄到了,三人到六朝大酒店开个单间,上几个菜,要捆啤酒喝着商议。
大个黄道:“这事我不看还不知道。这两天他们几个天天出去满山遍野的找石正,这不正往枪口上撞吗?”钱由基道:“三哥什么意思?”赵油头道:“这些人走了不成,不走又是个心事,与其这样干耗着,不如就这个经贸洽谈会好好闹一闹,借机把石正除了,也把我们的事情结了。”钱由基道:“我也这个意思。”大个黄道:“我倒有办法大闹一闹。”那二人道:“你就说说。”大个黄道:“只要把王小兰劫到山里去,石正还能有个不去的道理?到那时再死拼起来,赵扶林那老头还有个好看?”钱由基道:“这是好计,你回去叫白二哥收一收,就说我探得王小兰回来,就来通知。”
到了第二天一早,钱由基又到办公室,见李曼儿穿着牛仔裤、小汗衫,打扮得干净利索,赏心阅目,正有心夸几句,不期送花的又到了。李曼儿接了花,看了钱由基一眼。钱由基心里纳闷,小声笑道:“这是谁这么有心,这么一早就送花来?”李曼儿道:“你不说我还想夸你几句,你先说了,我就不说了。”
到了中午,牛得贵打来电话,叫着钱由基前去吃饭。钱由基到了地方,见人也不多,不过四、五个,一一介绍了,说会子话,一会转到牛千叶身上。一时聊到家常,内有一人问道:“钱经理成家否?”钱由基顺口答道:“这些年光顾忙了,连女朋友也没有,更不曾成家。”牛得贵笑道:“也和我那侄子牛千叶一样,整天满脑子都是他的事业,到现在连个女朋友也不交。”另一个笑道:“赵市长经常说,要事业工作两不误,我听说最近还亲自给江北区区长郑无经保大媒。钱经理这事上也不能放松了,否则,牛部长也要亲自出马喽。”钱由基笑道:“不敢,不敢。牛部长日理万机,怎好再为这事操心?”
牛得贵笑道:“我倒是*心,就怕年纪大了,眼看不准了。说起来,千叶的事还要麻烦钱经理。”钱由基笑道:“牛部长有事尽可吩咐。”牛得贵道:“他如今看上一个姑娘,正好就在钱经理那里高就,想请钱经理有事没事多添几句好话。”钱由基笑道:“这事好说。但不知是谁,说了我也好心里有数?”牛得贵道:“说起来你也知道,从小和千叶一块长大的,叫李曼儿,是巨业李总的独苗千金。”钱由基听了,心头一紧,暗道:“石正那个阴魂未散,牛魔王又卷土而至。”就笑道:“李姑娘人品虽好,只可惜听人家说有朋友了。”
牛得贵笑道:“我也听人说起,只是我那侄子就一个心眼,非李家姑娘不娶。我虽说和她家是通好,孩子没定下来,我总不能张口去提亲?我常说他,大丈夫何患无妻?可他就是不听,少年轻狂,以我看,早晚把前程耽误了。”钱由基知有意点他,又不好明言,只好道:“我只能从旁说说试试。”牛得贵道:“那就听你消息。”又灌了钱由基数几杯,这才握手而别。
牛得贵送走了钱由基,牛千叶就到了,笑道:“他怎么说?”牛得贵道:“他嘴上没认,你就当不知道。千叶,我们两家门当户对,又是通家世好,你如今事业也有小成,又和她从小一起玩了几年,这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尽了,能成不能成就看你的本事了?”牛千叶笑道:“我的本事叔也知道,就是嫦娥叫我见了,我一样追得她服服贴贴。”牛得贵道:“好汤还需慢火攻,她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孩子,你也不可太心急了,更不能用强。”叔侄议定了,牛得贵这才回去。
牛千叶到了下午,就到工地上去等李曼儿。李曼儿才出工地,就见牛千叶远远招手,只好停车打招呼。牛千叶笑道:“李姑娘,这么多年没见,正好和你聊聊小时候的事。”李曼儿笑道:“你还记得,我早就忘了。”牛千叶笑道:“你不记得,我正好讲给你听。走,先到店里喝杯咖啡。”李曼儿还要推辞,牛千叶只拣好的说,无奈只好前往。
二人坐在店里,李曼儿听牛千叶说会子小时的事,喝杯咖啡,起身要走。牛千叶劝道:“再叫两杯,我给你说说他们现在的事。”李曼儿笑道:“你再要我也不敢再品了,岂不闻妙玉品茶之说?一杯叫品,两杯叫解渴,三杯就不是人喝的了。”牛千叶喜道:“还是和你说话长见识,早知这样,我也不去什么学校听经拿学历去了。这样,我们再去品一杯茶如何?”李曼儿笑道:“时间不早了,改天再论茶吧。”二人起身,牛千叶又要送,李曼儿坚持不让,一个人骑上车先走了。
谁知到了第二天一早,牛千叶又到了,二个手下兄弟拎着一大包东西,把众人吓了一跳。牛千叶进门笑道:“上次我手下的弟兄鲁莽,我在此陪罪了,带斤茶叶,几箱饮料给大伙陪个不是。”又给男的递烟,女的递饮料。众人连让不敢。牛千叶道:“我打小就和李姑娘一起光腚长大的,出了这种鲁莽事,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你们要是不接,就不当我是你们的朋友。”众人只好谢过接下。
牛千叶抬手支走两个兄弟,又给李曼儿沏了一杯茶笑道:“这是你们杭州老家梅家坞一级龙井。虽说是开春上市,这茶一直在保鲜库里放着。昨天晚上没品成,你现在品一品。”李曼儿虽听了不顺耳,见是好意,也只好笑道:“这正上着班,怎么好品茶论著的?”牛千叶笑道:“这样也好,我下午下班再过来接你到沁茗园品茶去。”拱拱手,笑着去了。
吴芳道:“李姐,你怎么又和他约上了,不怕叫他吃了?”李曼儿笑道:“怎么又成又了,小时候的邻居,人家叫你你总不能不答应吧?”可巧钱由基车到楼下,见牛千叶从楼上笑嘻嘻下来上车去了,心中生急,几步上了楼。见花瓶里插着玫瑰,各人手里拿着饮料,料是牛千叶所为,就笑道:“市里才下的文件,要求全市企业向中兴集团军事化管理学习,局里叫我们派两个人去,公司里去一个,这里就由芳芳去吧。学成回来,也好和大伙多说一说。”吴芳道:“这个不难。”说着就回公司报到去了。
到近中午,老丙那边才上了新菜,请着钱由基前往品菜。钱由基到了酒店,迎面遇上赵油头几个,就将几个人一并请到楼上。众人道:“赵处长是官,当居上手。”赵油头稍作推辞,上手坐了,笑道:“你们这些大财主,怀里抱着元宝,还指着我手里的这颗歪梨笑好吃。要说比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乡下汉子,我算是掉进蜜罐里了。要比那起早出晚归站班的,我就偷着乐吧。要是和你们这些财主比,一句话,我是瞪着眼看大席,只有眼谗的了。”品了几道菜,议论阵子,都到*室里赌牌去了。
赵油头见钱由基兴情不高,不似往日,就笑道:“兄弟,你如今财丰钱茂,官通运达,红鸾入怀,还能有什么心思?”钱由基道:“三哥不知,我前头才逐一狐,后头就跟一狼,现在又遇上牛魔王。这心里多少没底,所以提不起精神来。”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赵油头笑道:“原来是为一佳人耳,不难不难。”钱由基道:“三哥,即是不难,丁香姑娘又何讲?”赵油头笑道:“我缺的是本钱少,兄弟差的是本钱多,所以我不成,怕是兄弟也不成。”钱由基道:“三哥说得明白些?”赵油头道:“我要说好了,你送我两瓶好酒,我好做本钱。说不好,你只管笑笑走人,权当我放屁。”钱由基催道:“三哥快讲吧。”
赵油头道:“大凡平常人家的姑娘,多半有攀高附势之心,争宠显贵之意,所以才有了谢月娇嫁赵百川,肖勇娶柳月眉之事。而侯门女则多有思凡放纵之心,悦俗求奇之意,所以才有玉帝妹子下嫁刘彦昌,织女会牛郎之事。李曼儿其母如此,她又岂无此心?兄弟和郑无经相比,郑无经名虚而人假,看似正经,多有狐假虎威之嫌。兄弟暗里风流雅俊,明里见俗见粗。石正又比兄弟俗,牛魔王还比兄弟粗。到头来,怕是兄弟难保有始有终。”
钱由基道:“不瞒三哥说,这正是我担心的。牛魔王人送外号摧花辣手第一人,追女孩子功夫甚是了得。石正虽是个市井小儿,仗着有几分力气,也是颇得女孩子好感。”赵油头冲上一杯茶,递给钱由基笑道:“我有一剂良方,叫迷幻计,用在这等女孩子身上,百试百灵,从不出错。”钱由基道:“何为迷幻计?”赵油头道:“这类女孩子多半是个烂菩萨,面冷心软。五弟,你只要将这身漂亮的行头换了,少修些边幅,处处显得可怜兮兮,招招叫她同情,我敢说,她早晚到手。这就是所谓幻化其形,先苦后甘。只要如此,就如鱼网在手,不愁她游来游去。”
钱由基听了,也没放在心上,连道:“三哥说的极是。”赵油头笑道:“要怕夜长梦多,最好早早将生米煮成熟饭。兄弟不可只学文君司马之风,温温而雅,谈古论今。还需较西门之事,烈火干柴,舞风弄月呀。”钱由基笑道:“我这人一向喜新不好旧,早了怕一大笔家财还没到手,再鼓捣烦了,两下耽误。”赵油头笑道:“你我之本性,宜短不宜长,善奇不善正,时间长了,难保不出纰漏。”钱由基听了,起身到楼下取出两瓶香槟来,笑道:“这是正宗的法国香槟,算兄弟小谢,日后再择时大谢。”赵油头笑道:“我打会子牌去,兄弟有事可先走。”
过了两天,钱由基在办公室先写了份提纲,叫人打印出来,就到工地办公室和李曼儿商量道:“我写了份市场分析报告,你先看看。现在看,汇江路的改造一会半会是不成了,是不是再和西城区的曹区长商量商量,催促他们尽快将燕子湖西岸的规划报上去?”李曼儿道:“赵市长一向好大喜功,他们报的那个沿湖公园,怕不受欢迎。”钱由基道:“依你如何?”李曼儿道:“不如规划成人文公园,依照传统的燕子湖老八景再置新八景。赵市长本好书画,对景物一向喜爱,必会全力促成。”钱由基道:“如此,也不必我们出面,我打个报告,请方局长出面就好了。”又小声笑道:“今晚我们不如租条小船,泛舟燕子湖,把酒对月,先将新八景的轮廓勾画出来?”李曼儿笑道:“燕子湖八景,只有晚上才见其妙,我也正有这个意思。”说着话,钱由基先去了。
李曼儿约好了钱由基,和家里说好了,才要收拾衣包下楼,牛千叶却一步到了门外,笑道:“约好了喝茶,刚刚一开会,差点就忘了。”李曼儿笑道:“开会是正事,喝茶是小事,忘了就忘了呗,还值你再跑来说一声。”牛千叶笑道:“今个开会抓贼,明个开会捉赃,对我来说是平常事,多一次少一次没什么要紧。我们从小一起玩大的,才见了要是就说了不算,往后还怎么混?”李曼儿怕一时甩不掉他,无奈只好一同出来。
出了工地,李曼儿见牛千叶推出个旧摩托来,就笑道:“你的车哪?”牛千叶笑道:“我换了这个才好配你,一同骑着,也好边走边说说话。”二人到了茶楼,服务小姐摆上茶具,牛千叶这边就将从书上现学来的一五一十,尾尾道来。二人品了大红袍,牛千叶又点了碧螺春。二人品茶多时,钱由基那边租了船等的心急,打了电话来催。李曼儿只好一旁回道:“正收拾衣裳。”牛千叶见状,笑问道:“何事?”李曼儿笑道:“家里来了亲威,叫着我快回去。”牛千叶笑道:“家里来的,不是老亲,就是旧邻,我们年青人去了也说不上话。”李曼儿知牛千叶犯疑,就笑道:“我母亲也好品茶,不如一块到家里去,一不耽误回去,二来也不扫你的兴。”牛千叶笑道:“我什么也没准备,怎么好现在就家里去?”李曼儿由他送了一程,这才绕个弯,草草上些淡妆,匆匆到了码头。
李曼儿到码头见了钱由基,见正急得不行。钱由基先拿出一包东西来道:“这是为我们准备的。”李曼儿接过来一看,见有游衣游裤、救生衣,外带着许多零食纸巾,就笑道:“你是你的,我是我的,先不要混得这么早。”钱由基笑道:“早也是混,晚也是混,这有什么混不得的。”李曼儿又见钱由基打扮的一身素:白衬衣,白皮鞋,又打了条白领带,就笑道:“今天怎么打扮的象个和面的?”钱由基笑道:“这样的打扮,才好船员、炊事员、服务员三员兼顾。”让着李曼儿上了游船,又介绍道:“这是新上的十艘游船,即可行船望月,也可厅内起舞。”服务生放下揽绳,钱由基把住船舵,离了江岸,往湖中驶去。
此时正是斜阳初坠,西山依旧红霞一片之时。李曼儿放眼一看,见青山横远,碧水近荡,江面数点白帆,尽在江波之中。又看游船,船头有平台,稍后是船厅,二层是驾驶室。李曼儿到了厅内,见是蓝色地毯,摆着两对沙发,一张落地方桌。一旁立一酒柜,打开看看,酒水齐全,琳琅满目几十种。一套音响摆在正前方。
钱由基和李曼儿立在二层,却但觉江风拂面,神清气爽。钱由基笑道:“好不容易见你打扮一回,也该让牛仔裤歇一阵子才是。你没见人家白局长的儿媳妇,一年之中,从春到秋,裙子一天一个样,没有重样的。”李曼儿笑笑不语。钱由基又道:“下面有我给你买的两身休闲装,你解放解放,我也饱饱眼福。”李曼儿到下面看了,见是短衫短裤两套,找了一套换了,站在船头叫钱由基看。钱由基见风过处,丝棉附体,玉体凸凹处历历在目,大笑道:“抓好扶手,当心叫水鬼抢去做了压寨夫人。”李曼儿道:“我在船头坐着,先沿湖岸走一圏,看过了才好命题。”
钱由基一边把着船,一边与李曼儿说话,一时问道:“小曼,说起来,我还真不知道这燕子湖老八景是什么,你说说我听听?”李曼儿道:“燕子湖八景,大都在西岸,东岸平整,大多是邻近人家下的鱼网。自从东岸改造后,禁止捕鱼,鱼网才都改在了西岸。所以老八景中的渔舟唱晚就是指的东岸鱼网罗列,舟人回家之景,如今就不在了,余下七景都在西岸。这头一景,叫平湖双月。到了晚上,天河闪闪,湖光荡漾,天上一月,湖中一月,所以叫平湖双月。”
钱由基道:“第二景又在哪里?”李曼儿道:“第二景名为玉盘惊龙。每每浩月当空,月光撤在湖心中,湖光粼粼,远远望去,婉如飞龙起舞,故名曰玉盘惊龙。”钱由基道:“何为第三景?”李曼儿道:“第三景名为龙门戏浪。江水自北而入燕子湖,江水湖水相抵,水墙常高五尺。鱼跃龙门化为龙,其间多有鱼腾水门之景,故有龙门戏浪之说。”钱由基道:“第四景又在那里?”李曼儿指着江水入湖口处道:“每当雨过天睛,一道彩虹横跨两岸,故有彩桥横渡之名。余下有尚有黄鹂鸣翠、映日荷花二景。每当夏季到来之时,湖边多有黄鹂,飞绕树间,故名曰黄鹂鸣翠。邻近人家多有种藕采藕之习,到了夏季,荷花盛开,十里花香,故有映日荷花一景,而后才有映日荷花别样红之句。”
钱由基道:“我算起来,加上渔舟唱晚,不过才有七景。”李曼儿笑道:“这第八景叫帝子问潮。传说隋炀帝南巡到此,见湖光山色秀美,依依不舍离去,乃夜宿湖畔。到夜半起来,寂寞难耐,遂起身对着月湖喊:‘洛河曾遇洛妃,巫山也得神女,安得此湖无月神尔?’要是夜深人静之时,细听湖水潮声,隐约似有人声。所以就把帝子问潮列为燕子湖第八景。”
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船到湖心,钱由基下了锚,来到船头笑道:“我们就在这里把酒命题,为燕子湖新八景命名。要是月神有知,玉龙有意,不妨也来同饮。”李曼儿笑道:“那就看你这炊事员的了。”钱由基笑道:“放心吧,船长。”到里间把桌子搬到船头,又拿出杯碗碟盘放上。
李曼儿见都是些精致的瓷器,就笑道:“这船也不大,风过来就左摇右摆的,这盘盘碟碟的,吃一顿饭要打多少。”钱由基凑上来,指着笑道:“你随意取一样,放上去就知道了。”李曼儿就拿了个酒杯放在桌上,却沾在了桌上,稍稍用力才能拿起来。钱由基道:“你看看有何不同?”李曼儿细看了道:“看不出来,只是底儿厚些。”钱由基道:“奥妙就在这里,这里面藏有铁粉,专门开窑烧的,桌上有磁石,放上就吸住了。就是船翻了,也不会动一丝一毫。”李曼儿笑道:“也难为他们费了这么多的心思。”
二人正说着话,那边又过来一条船,里面呦呦喝喝,正喝酒划拳。钱由基道:“你看这些子船,乌七八糟,猜拳行令,叫的震天响,也将这山水灵秀之气糟蹋了。不但没有雅兴,倒象是进了旧时的秦淮河了。”李曼儿笑道:“你进了厨房,拿起锅叮当作响,想听也听不见了。”钱由基见晚风中的李曼儿,恍若仙子,忍不住捧起脸来亲了两口,笑道:“先到厨房看一看,爱吃什么。”拉着李曼儿的手来到船厅,又开了厅间小门,引着到里面去看。
但见里间大大小小立着十只整齐的玻璃水箱,都用铆钉钉住了地角,养着各式生猛海鲜。钱由基指着道:“这是澳洲大龙吓,这是上好的大闸螃,这是大对虾。”又将冰箱打开道:“这是新鲜的蔬菜和配好的菜单。”李曼儿笑道:“就挑你最拿手的,我也阅阅兵。我先说下了,蛇我不吃,它不吃我就阿弥陀佛了。”钱由基笑道:“这回你是考对题了,你大概还不知道我上辈子还是个御厨哩。”说着抓起龙虾,伸手操刀。李曼儿见了,忙丢下一句话,先回了船头。
钱由基性本好吃,又经历了几朝几代,遇事不难,不多时,就准备好了四凉八热一碗汤。李曼儿见菜搭配的整齐,荤素合适,笑道:“你不说上辈子是个御厨我也信了。”钱由基则笑道:“我不光是菜做的好,对吃还有一番研究,我说给你听听。人之口,不过五味,比如在家吃饭,每天有鸡,再加些牛、羊肉就不错了,而在饭店里吃饭却不同,有三个层次,不重节俭,单论喜好。第一层名曰补油水。大凡有酒局,逢场必到,所吃不过五禽六畜,肉挑肥的叨,块捡大的食。单等吃到一定时候,五味尽失,身体发胖,肚中油水补足,再吃就吃到第二层了。
第二层名曰挑肥拣瘦。五禽六畜吃腻了,再变着花样儿吃,吃飞禽走兽,吃昆虫蚂蚱。比如蚂蚱,以油煎火炸,吃在嘴里,如嚼木棍,何益之有?肯吃的是谓油水已足,不肯吃的多是油水未足之故。要说到滋养,怕是有沽名钓誉之嫌。第三层次名曰秀色可餐,吃不当吃,喝不当喝,人言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山水之间。摆上菜来,是为了眉目传情,添上酒来,也是为了搭手摸脚。一桌酒菜,食不过一、二,十之八、九倒进了猪圈。所以养猪的必傍个开饭店的,开饭店的必傍几个吃官饭的。”李曼儿听了,拍手笑道:“听你这番研究,可谓是透彻,一针见血了。要你花些功夫写成论文,还不气死天下的大博士。我先敬你一杯。”钱由基笑道:“我的文章卖弄完了,往下只看你的新八景了。”
二人喝点酒,吃点菜。李曼儿道:“老八景多意,新八景必实,这新八景第一景有了。燕子湖以月为景,可在这南边凸出的这一角,置一平台,名曰平台拜月。到了月圆之夜,天上月,水中月,月月相对。”钱由基道:“使得,我先敬你一杯。”李曼儿接过喝了,又道:“李太白云: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可在这一乱石堆上高置楼阁,名曰太白邀仙。”钱由基听了道:“也说得过去,再喝一杯酒。”李曼儿接过又喝了道:“可在藕花深处建一曲曲折折水桥,等水体干净了,放养些野鸭之类,名为藕香争渡。李清照也有诗说。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池鸥鹭。”钱由基道:“这个更有意思。再敬一杯。”李曼儿笑道:“这样喝下去,八景未成,我就先醉了。”接过又喝了。
李曼儿又道:“即有炀帝问潮,就不可缺了杨柳。可在岸上广种杨柳,以青砖护堤。西湖有苏堤白堤,我们这里也不妨叫柳翠青堤。”钱由基道:“再放养些白鸽更合题了。”又敬李曼儿一杯。李曼儿又道:“西边景有了,东边景也不能少了,可设一曲桥,多置石墩,供游人乘兴垂钩,以对旧八景的渔舟唱晚。到了雨季,披上绿蓑衣,自是斜风细雨不须归,可名曰笠翁凭钓。”钱由基道:“好,只有这样,东城区的人才没话说。”又端起一杯酒来,李曼儿忙道:“再喝就醉了。”钱由基笑道:“李太白醉酒诗百篇,你借就将醉,也写出一百个景来。”硬揽着,手把着又灌了一杯。
李曼儿又道:“从西岸到燕子岛上的浮桥可重修了,用汉白玉砌成鹊桥状,月光照在其上,水气升腾,疑是问天之路,可名曰鹊桥问天。”钱由基道:“那么,就在燕子岛上建个月宫,种上桂树,可名曰蟾宫品桂。”李曼儿笑道:“这也使得。”钱由基道:“那就同饮一杯。”喝罢又道:“七景有了,这第八景又在哪里?”李曼儿道:“要是这七景有了,能引得水鸟越冬来栖,就可名曰有凤来栖。可为第八景。”钱由基大喜,又陪着喝了杯酒,笑道:“这里风大,我将桌子搬回去,吃着菜,先录下来。”李曼儿道:“我也先勾个草图出来。”二人回到船仓,或写或画,一时完毕,彼此看看,各自称赞一番。
钱由基将李曼儿拉到身旁坐下,一只手勾着腰肢,一手拿酒给她吃。李曼儿想要拒绝,钱由基笑道:“这可是你的话,不许赖。”李曼儿笑道:“我何时说过?”钱由基笑道:“我眼下做的是服务员。”李曼儿只好笑着喝了,又等他喂菜。一时,钱由基见李曼儿面如雨后桃花,分外姣美,暗道:“三哥的话不错,花堪折时直许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今晚再不动手,那就是笨蛋了。”
钱由基想到此,先拿嘴去找香唇,寻舌问津,推倒在地。李曼儿虽稍做推辞,也张臂相拥。钱由基笑问道:“这个服务生如何?有何赏赐?”李曼儿笑道:“不罚你就不错了。”钱由基不肯应,李曼儿被闹的忍不住笑道:“到明天什么不做,先买个大大的礼物给你。”钱由基笑道:“你明明带着礼物,怎么说没有?”李曼儿故装不解,连道:“真的没带,这还会骗你。”
钱由基一手按住腿间笑道:“这不是件好礼物吗?今晚就赏给我吧。”李曼儿笑道:“是你的别人抢不去,急什么。”钱由基笑道:“这不是什么急不急的,你安心了,我也安了,有什么不好?”李曼儿翻身坐起来道:“你安心了我就更不安心了,你要我安心,你也能把心掏出来叫我看看不成?”钱由基就拿出一把刀来笑道:“小曼,你不妨先剖开看看成色,看看是一颗红心还是一颗黑心,是一心两用,还是一心一用。要是看好了,你揪根头发,再给我缝上。”李曼儿笑道:“我怕你不是孙猴子,挨不过这一关,刀没下去,你再先后悔了。”钱由基笑道:“要是喊后悔,一定是心不安的缘故,要是心安了,走的时候,决不出一声一响。”李曼儿笑道:“你就别闹了,我脸上又红又烫的,一会回家,我妈再问起又该说不清了。”钱由基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到湖水里一泡,就什么事也没有了。我先下水,你换了游泳衣再下来。”
钱由基将上衣和裤子都脱了,只剩条游泳裤头,纵身先下了水。李曼儿换了游泳衣裤,心道:“我怎么心神不定的?是不是又和方小凡一样,同意了或许能成,不同意免不了分手?”心里想着,从软梯下到湖里,叫钱由基接住。李曼儿抱着个游泳圈,钱由基一旁跟着,在湖里尽兴游了多时。
此时月光皎洁,风轻水摇,四周船逝人静,隐隐约约水声中似有人语。钱由基道:“你听,帝子有问,不知月神何答?”李曼儿笑道:“夜深了,该回家了。”钱由基笑道:“我听的却是良辰美景,莫负好时光。”钱由基这时又往水里一扎,伸手将李曼儿的泳裤绳扣解了。李曼儿见水击衣退,泳裤退了下来,慌的忙松开手,丢了游泳圏也往水里一钻。钱由基见李曼儿双脚乱打,手忙脚乱的,生怕再呛着水,忙一把抱起。李曼儿嗔道:“才说的好好的,这会子就犯毛病了。”钱由基笑道:“情不自禁,要打要杀随你。”李曼儿笑道:“是你的,早晚是你的,现在不行。”
二人回到船上,各整衣裳,钱由基起锚归航。一路上,钱由基又说又笑,李曼儿侧目远眺。钱由基又笑道:“到下周,我们逆水行舟,再往雾夹后一游。”李曼儿就点他道:“就歇一阵子吧。象书里说的,今个聚的越热闹,到明儿就散的越冷清。”钱由基不以为然,笑道:“现在不比以前,现在是商业社会,你得到的少,别人就得到的多,你得到的少,别人就得到的多。你想想,这世上有多少人,能有几个人了解你?能热闹越热闹越好,就算明天化成灰,也值了。”
李曼儿笑道:“明天就要化成灰了,为什么还不看开点?”钱由基道:“这可不是一句话的事。你想,不论你曾经做过什么,或是一个怎样的人,只要你功成名就,别人就会忘记你的不好,想起你的好来,从一百个不是处寻几个是来。要是你失败了,就算是个大好人,别人也会从一百个好处中寻几个坏处给你安上。所以凡事都要争,凡事也不可让。”李曼儿听了,只好笑笑作罢。到了岸上,二人分手,各自回家。欲知后事如何发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