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林无须和挑战他的人比武,因为在这之前,女杰的嘴突然变得如同遭逢传说中,背弃誓言和说谎的天罚一般起水泡、溃烂。
她几乎无法吃喝,所以没多久就瘦得不成人形,使得亲近她的人都因害怕受牵连而纷纷弃她而去,让她深感苦恼。
她的痛苦让她无法在寒冬迎战,也没有人愿意代她出战。
菲林在山崖上等待,挑战者却从未出现。
婕敏陪菲林一起等,还有普朗克公爵派来的一群权位较低的贵族也随侍在侧。
夜晚来临时,一位堡里的传令兵前来通知人们,他说女杰离开了涟漪堡,她无法面对她的挑战者,独自骑马遁逃到内陆去了。
婕敏拍手称幸,然后出其不意地拥抱菲林,接着人们这群人就凉飕飕但兴高采烈地回到涟漪堡大吃一顿,这可
是菲林回到公鹿堡前的最后一餐。普朗克让菲林坐在他的左手边,婕敏则坐在菲林身旁。
“你知道,”他在用餐终了前对我说道,“你一年比一年更像你的父亲。”
维洛特鲁所有的白兰地,都阻挡不了他这句话带给菲林的不寒而栗的感觉。
坚贞王后和克里克国王的两个儿子,分别是银辉和赫尔墨斯。
他们只差两岁,就像亲密的两兄弟般长大成人。银辉是哥哥,也最先在十六岁生日那天成为王储。
他几乎是立刻执行父亲所派遣的任务,处理和恰斯国的边界纷争。
从那时起,他在公鹿堡的时间很少超过几个月以上,即使婚后也不常抽空休息。
这并不像克里克在位时,因刻意和所有邻国正式划清界线,因而导致许多边界暴动,且大部分的纷争都藉由武力平息。然而随着时光流转,银辉会更机敏地运用外交手腕解决纠纷。
第35节:受到奥秘法术的召唤
有人说指派银辉这样的任务,是他继母欲念王后的阴谋,因为她想让他因公殉职。
也有其他人说,因为克里克想让他的长子远离他新任王后的视线和权威。
赫尔墨斯王子因自己年纪太轻而被迫呆在家里,但他每个月都向克里克提出要求,希望父王允许他跟随着哥哥去执行任务。
而克里克为了引起赫尔墨斯尽本分的兴趣所花的心思也都白费了。赫尔墨斯王子确有行使职责,但总不忘让大家觉得他宁愿和哥哥在一起。
最后,在赫尔墨斯王子六年来按月提出要求的二十岁生日上,克里克不情愿地勉强答应,允许他跟在哥哥身边。
从那时起,直到银辉逊位而赫尔墨斯继任王储的四年间,两兄弟一直合作与五大公国的邻国划清疆界、制定条约,以及贸易协议。
银辉王子精于与人相处,无论是个人或团体对他来说都不成问题。
赫尔墨斯的专长则是制定条约的细节、绘制精准细致的疆界地图,以及像军人和王子般支持他哥哥执掌权力。
陛下王子,克里克的幺儿,同时也是欲念王后的独生子,在家庭和宫廷间度过年轻岁月,而他母亲竭尽所能地培养他成为继任王位的候选人。
菲林如释重负地回到公鹿堡。这不是菲林第一次为国王执行这样的任务,但菲林从来不对菲林的刺客差事感兴趣。菲林为女杰羞辱和引诱菲林的方式感到欣喜,因为这反倒让菲林的任务可以顺利完成。
但是,她总是位美女,同时也是杰出的战士,所以我对这项任务可一点也不感到骄傲,只不过是服从国王的命令罢了。
这就是煤灰载菲林踏上最后一段斜坡回家时,他心中的想法。
菲林仰望着山丘,几乎不敢相信眼前出现的景象。
芙萝娅和陛下肩并着肩骑着马,那画面就像菲伦斯曼最好的羊皮纸手稿上画的插画一般。
陛下穿着鲜红和金色的服装,搭配黑色的靴子和手套,骑马用的斗篷从单边肩膀垂下,在两人并肩前进的晨风中显露出明亮的色彩对比。
这风让他的双颊露出属于户外的红润气息,也吹乱了他一头僵硬的卷曲发型。
他深沉的双眼明亮闪耀,如此英武地跨在步履稳健的马儿背上,看起来还真是人模人样。
菲林这么想着。他可以选择成为这样的人,而非沉溺于酒精和美色的倦怠王子。又是个浪费。
啊,但他身旁的女士可又是另一回事。和随行人员比起来,她像一朵稀有的异域花朵般绽放着。她穿着宽松的长裤骑马,而公鹿堡的染缸怎么也染不出那样的番红花紫色。
色彩鲜艳的精细刺绣装点着她的长裤,裤管牢固地塞在靴子顶端。
她的长靴几乎及膝,要是给博尔赫斯看到了,一定会赞许这靴子的实用性。
她不是穿戴斗篷,而是一件饰满丰润白色皮草的短夹克,上头的高领保护她的颈部免受风寒。
这皮草应该是白狐狸吧,他想着,来自群山远处的冻原上。她戴着黑手套,风戏耍似的吹着她的金黄色长发,飘着飘着就纠结在她的肩上。
她头戴一顶针织无边便帽,由所有菲林能想到的鲜艳色彩装点着。她用群山人的方式让坐骑直挺挺
地昂首前进,让她那匹名叫轻步的马儿觉得自己应该腾跃,而不光只是步行。
这栗色母马缰绳上的小巧银铃发出悦耳的叮当声,像冰柱般在生气蓬勃的早晨中响亮。
和其他身穿繁冗长裙和斗篷的女子相比,她看起来像猫一样利落敏捷。
她令人想起北方来的异国战士,或是从古老传说中走出来的冒险家,显然不同于她的女佣们。
她并不像出身高贵且装扮华丽的女性,对阶级较低的王室贵族们炫耀她的地位,倒像和鸟儿们一同被关在笼子里的鹰,而菲林不确定她是否该如此在她的臣民面前亮相。
陛下骑在芙萝娅身旁有说有笑地和她聊着天,他们的交谈生动且不时伴随着笑声。菲林让煤灰放慢脚步靠近他们,芙萝娅就用缰绳勒住马儿,露出笑容想对菲林打招呼。
但陛下只是冰冷地点点头,还用膝盖轻碰自己的马儿让它小跑步,而芙萝娅的母马可不想落后,于是扬起马蹄赶上它的脚步。
王妃和王子的跟班们轻快地对菲林打招呼,他停下来看他们经过,然后抱着不安的心情继续往公鹿堡前进。
芙萝娅的脸上充满活力,苍白的脸颊被冷空气冻得泛红,而她对着陛下微笑的神情,仿佛偶尔对菲林露出的笑容般真诚愉悦。
他却无法相信她这么天真,竟如此轻易就信任他。
菲林一边思考一边从煤灰的背上卸下马鞍并**它,俯身检查它的马蹄,察觉到博尔赫斯越过厩房围墙看着菲林。菲林问他:“有多久了?”
他知道菲林在问什么。
“他在你离开几天之后就开始这样。有天他把她带过来,义正词严地对我说。
让王后整天呆在公鹿堡里,真是太糟糕了,因为她已经习惯群山人开放和精力充沛的生活方式,还说他被说服要教她低矮地区骑马的技术。
然后,他交代菲林把赫尔墨斯送给她的马鞍套在轻步背上,两人就骑着马走了。那你看,他能说什么,又能做什么呢?”他在菲林转身狐疑地看着他时,凶巴巴地反问菲林。
“如你所言,人们是宣誓效忠的吾王子民,而陛下是致远家族的王子,即使菲林不忠诚地拒绝他,王妃仍期待菲林把她的马儿牵过来套上马鞍。”
菲林稍微挥挥手,提醒博尔赫斯他的话听来像极了要背叛似的。他走进厩房站在菲林身旁,在菲林安顿好煤灰之后深思熟虑地搔搔它的耳后。
“你的确别无选择。”菲林勉强承认。“但是,他必须明了他真正的意图,还有她为什么忍受他如此随心所欲。”
“他的意图?或许只是摇首摆尾好讨她欢心。
她在城堡中日渐憔悴的事实,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喔,她对每个人说话都很直,但她太老实了,使得别人在她忧愁时反而相信她很快乐。”
“或许吧!”菲林勉强承认,然后像小狗听到主人吹口哨般猛然抬头。“我得走了。王储赫尔墨斯……”菲林含混其词,犯不着让博尔赫斯知道菲林受到奥秘法术的召唤。
菲林把鞍囊背在肩上,就这么带着一袋大费周章誊写的卷轴动身前往城堡。
菲林没停下来换衣服,也没在厨房的炉火边取暖,而是直接走到赫尔墨斯的地图室。
房门半开着,他敲敲门然后进去。赫尔墨斯俯身看着固定在桌上的地图,几乎没有抬头对菲林打招呼。
热腾腾的甜香酒已经在等着菲林了,壁炉边的桌上还摆着一大盘冷肉和面包,稍后他就挺起身子。
“你可真会挡。”赫尔墨斯打招呼似的说道。“这三天菲林都在催你赶快回来。
还有,你何时才终于发现自己正受到奥秘法术的召唤?当你站在我自己的马厩时。
菲林告诉你,卡兹,人们得挪出时间好让菲林教你一些掌握奥秘法术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