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秒, 洛舟还在为初瞳所说的发短信不回事件发愣。
在专注回忆她说的话，回想当年。但不知道怎么，明明之前都是抱怨, 她的情绪突然就直接转变到了说讨厌他的地步。
还直接叫的洛舟。
之前也不是没跟他闹过别扭, 但再怎么闹，哥还是叫的。
这次，哥都给去掉了。
原本以为初瞳喝醉了嘀咕的应该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像刚把她带出包厢的时候说的话他都听不懂。
但之前先说他是个坏哥哥, 然后又这么直白的说讨厌他。
洛舟莫名其妙中了两箭, 说不心塞那是不可能的。
随后想到酒后吐真言这个道理，难道……这才是她的心里话？
“......”
不至于吧。
“你刚说什么？”洛舟稍微偏过头，又问了一次，带着点荒谬, “讨厌我？”
“......”
然而初瞳忙着掉眼泪，没有再回复他。
洛舟刚从公司下班，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过来接她, 身上还穿着衬衫，小姑娘热乎乎的眼泪很快就将薄薄的衣料给打湿，区域还有越扩越大的趋势。
行吧。
和小醉鬼较真干什么。
洛舟迈入电梯, 电梯门合上，两人降到地下停车场, 初瞳还是趴在他的背上哭, 只是吐字越来越不清晰, 不管怎么辨认都辨认不出来, 叽里咕噜的像是外星语。
洛舟一边听她讲外星语, 一边走到车的位置，将背上的人轻轻移动到副驾驶上, 又弯着腰给她扣好安全带。
谁知。
他越过初瞳，伸手将安全带的扣子扣进去的时候，小姑娘突然伸手搂住了他的脖颈。
随后，她的上半身都跟着压过来，整张脸埋在了他的锁骨位置。
因为醉酒而发烫的脸颊贴上了冰冰凉凉的皮肤，肿痛的眼睛都得到了缓解，那一瞬间，初瞳舒服的连哭都忘了。
洛舟：“......”
紧接着，她又蹭了蹭，毛茸茸的头发擦过洛舟的下巴，稍微有点痒。
初瞳抱着他，脸贴着他锁骨，深深吸了一口气：“好香啊......”
洛舟：“............”
这他妈真是醉的一塌糊涂了。
洛舟有多少年没和雌性生物这么亲密过，已经记不清了。
刚才一下子被她抱住被她蹭，惊讶有，不习惯也有，但倒是没反感。
很突然的，洛舟在这一瞬间再次想起之前初瞳用方言骂他傻逼的那次，他也没觉得生气过。
他想起自己之前跟初瞳说过的话。
这个小姑娘明明和他相处时间也不长，但是对他来讲，是真的特别。
现在这个姿势维持不了太久，洛舟稍微一动就挣开了她的胳膊。
初瞳很不满意。
她知道自己的脸刚才贴到了一个好舒服的东西，凉凉的，滑滑的，香香的。
不知道是什么，可是知道是洛舟身上的。
“热，”初瞳对着洛舟伸手，撅了撅嘴，“想抱抱。”
“......”
还撒上娇了。
初瞳平时在他面前很少撒娇，小时候还撒，长大后再见面比以前拘谨了不少。
现在大眼睛水汪汪的，粉嫩水润的唇嘟起来，显得特别可爱。
洛舟突然想逗逗这个小醉鬼。
他单手扶着车门，微微弯腰，垂下头看着她：“不是刚才还讨厌我，说我坏哥哥么。”停顿两秒，他又问，“怎么，现在又不讨厌了？”
“你......你这么记仇干嘛呀？”刚说完这句话，小姑娘撇撇嘴，眼泪说来就来，跟水龙头一样开关自如，一边流泪一边抱怨：“你又凶我……”
“…………”
-
安抚好她的情绪，已经是五分钟后了。
洛舟搞明白她似乎是眼睛哭的有点难受，于是把手当作冰敷给她捂了会儿眼睛，初瞳眼泪这才停下。
一直到驱车上路的时候，刚才被她的脸贴过的锁骨上，那块皮肤仿佛还残留着热度，迟迟不散。
初瞳现在这个状态走路都走不了，明显也没法回宿舍，洛舟想着直接开车把她带回洛家，也能让白相宜照顾一下。
初瞳仿佛终于折腾累了，哭过劲儿之后便呼呼大睡。
睡了一路，最后到了洛家门口，洛舟将她抱出车的时候她才睁开眼，也没反抗，还往他怀里蹭了蹭。
一脸安然，对人毫无防备的样子。
洛舟哼笑了声，也不管她听没听到：“就你这酒量，以后再喝酒就要挨我揍了。”
洛家客厅灯火通明，有佣人在客厅收拾卫生，见到洛舟回家打了声招呼。
洛舟点了点头，将初瞳放在沙发上，对人说：“找一下醒酒药，然后倒杯热水给我。”
初瞳闭着眼迷迷糊糊的时候还是很乖的，让吃药吃药，让喝水喝水。
喂她喝完之后，洛舟给白相宜打了个电话，大概说了说初瞳的情况，结果得知夫妻俩后半夜才能回来。
白相宜还特地嘱咐：“你让人收拾一下洛棠的房间，直接给她住就好了，棠棠的床舒服。”
洛舟应下之后，觉得头有点疼。
他看了眼挂钟，又给洛棠打电话：“你今晚不回家了？”“是啊，”洛棠说，“我早上吃饭的时候就跟你们说了，苏延这几天刚杀青，好不容易有了空档期，我俩去H市玩了。”
“……”
洛舟头更疼了。
他看了眼躺倒在沙发上的初瞳，突然想到之前她趴在他背上嘴里念叨了好几次的叶澄。一开始洛舟都没听明白，后来她一直提一直提他才勉强听出来这个名字。
“有个事。”洛舟问电话那端：“你那只猫，现在给谁养着？”
“就是从瞳瞳他们大学的那个社团找的人啊，救猫的那个，不是很有名的么？”洛棠说，“那姑娘还是个副社长呢，叫叶澄……怎么了？”
洛棠突然对他展开了机关□□式，一连好几问：“你问这个干嘛？为什么突然关心洛羊羊？你不是不爱他吗？”
“……”
洛羊羊是洛棠给猫咪取的名字。
洛舟想了想，好像拉着洛棠去看猫的时候，是有这么个名字的人对他做过自我介绍，但脸早就忘干净了。
洛舟说了句没事，就挂断了电话。
行了，谜团之一解开了――从初瞳的外形语来分析，这个‘叶澄’就是让他成为坏哥哥的原因之一。
但叶澄又不是他找的人，这小姑娘怎么还算他头上了。
洛舟看了一眼身边躺着的人。
初瞳脸上的红褪去了不少，变成了粉嫩嫩的颜色，嘴唇也是偏粉的，像是鲜嫩可口的桃子。因为哭过的原因，眼周还有些肿，漆黑的睫毛又长又翘，呼吸的时候小小的鼻翼有细微的变化，安静又温顺，完全看不出刚才口出狂言的样子。
回想一下她的“狂言”。
洛舟是坏哥哥谜团之二，短信。
……
初瞳提到的短信，洛舟动用了一下自己的天才大脑，搜刮了许久之前的记忆，追溯到了五年前。
但也并没有想起任何初瞳给自己发过短信的事情。
倒是想起来，从初家回来后的那个暑假，有一晚洛舟和朋友喝多了酒，一醒来就发现自己手机被猫儿子扔进了家后院的游泳池里，泡了一天一宿，从里到外包括电视手机卡全废了。
洛舟当即就买了个新手机外加新卡。
他这人没有那种换个号码就通知所有人“本少换号了新号存一下”的习惯，换了就是换了，联系人随缘，联系不到那就是缘分没到。
初瞳的短信，应该可以确定就是这么没的。
所以为什么停机的电话卡还能收短信？这什么狗屎规定，要是给个提示那她不也就能知道他换号了？
洛舟平时很少做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情――并不是真的没做过，而是因为他并不会觉得自己对不起谁。
但这小姑娘边哭边说这事时候的委屈语气。
回想起来，还真的让人有点难受。
-
洛舟身上的衬衫背后被初瞳眼泪给浸湿了一大片，他起身上楼换了个衣服，再下来的时候，就听到沙发上初瞳的手机一直震。
他走过去捞起来，屏幕上跳跃着来电显示：【容容[爱心]】。
洛舟微一挑眉。
这名字后面还带了个爱心的符号。
洛舟一接起来，那边的人就噼里啪啦说了一堆。
“瞳瞳你不是去聚餐了吗？怎么还没回来啊？我们三个都从图书馆回来，宵夜都吃完了，你在哪儿呢？”
这个时间点来电话的女生，说的又是这番话，肯定是她的室友。
洛舟重新坐回沙发上：“她聚餐喝多了，今晚不回宿舍了，我是她哥……”
话都没说完，就被粗暴打断。
“我靠！！！”那边女生一改之前的口气，大声质问：“男的？？！为什么会是个男的接我电话！！初瞳人呢？？？”
“……”
洛舟重复了一遍：“初瞳喝醉了，我是她哥哥，把她接回家了。”
“初瞳哥哥不在C市，她又不是本地人，你是她哪儿来的哥哥？”那个被备注为“容容”的女生问完之后，突然又道，“诶……等会儿，我怎么觉得你这声音我在哪儿听过啊？”
洛舟：“可能是开学典礼吧。”
“开学典礼？什么开――卧槽，开什么玩笑？洛舟学长？？？”女生音调拔高了一个八度，“你是初瞳哥哥？？？”
可能是电话那端的音量在客厅内显得太大，初瞳在沙发上翻了个身，睁开了眼。
洛舟不知道她听不听得懂，尝试着说：“你室友的电话，你和她们说一声，明早我送你回去。”
“好，”初瞳从善如流，接过电话，“喂？”
“瞳瞳！！！”杜优容快激动死了，“你没事儿吧？刚才一个男的接电话我都快要吓死了，那男的还说他是洛舟，他是你哥？”
“他是洛舟呀。”初瞳慢吞吞的复述洛舟的话，“洛舟他说，明早送我回宿舍。”
杜优容：“……妈的，你认识洛舟这件事儿等你回来再给我交代清楚！总之，明早必须见到你人，你要是没回来我就报警，听到没？”
“嗯嗯，”初瞳乖乖点头，煞有介事的样子，“好的，我要是没回去，你就马上报警把他抓起来！”
洛舟：“…………”
还跟小姐妹商量上报警抓他了？
初瞳又跟那边黏糊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现在十点钟，算算时间，解酒药应该开始起效了。
洛舟看着她将手机锁屏，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想不想吐？”
问了两遍她才听懂，初瞳摇摇头说：“没有，不想吐。”
然后睁着有些肿的大眼睛，朝他的方向伸出手：“抱抱。”
“……”
本来也准备松她上楼睡觉了。
洛舟弯腰，揽着腰和腿弯把她抱起来之后，边带着她上楼边“啧”了声：“喝醉了之后，是真会撒娇。”
刚刚叫人来将洛棠的房间收拾好了，床铺也都是换过的，洛舟把她放上去之后，初瞳立刻坐直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好好看……”
似乎刚才在沙发上的小憩让她恢复了精神，洛舟并没在她的眼里看到睡意，小姑娘从床上翻下去，坐在床边的地毯上东看看西看看。
洛舟再次上前，把她提到床上。
初瞳不高，骨架也小，不管抱着还是提着都轻轻松松，觉不出重量。
洛舟觉得自己像是哄了个孩子。
他轻摁着初瞳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该睡觉了。”
初瞳的眼睛睁的圆圆的。
她也学着他的语速，一字一顿道：“那你哄哄我。”
“……？”
洛舟太阳穴突突直跳。
晚上还没吃饭，头疼似乎连着胃也不舒服起来了。
洛舟一向嘴毒，跟谁都是，在他的词典里，道歉相关类词句已经是使用频率最低的了。
现在是一个全新领域的难题。
哄人相关类词句，使用率0。
最后，在初瞳的注视下沉默了几十秒钟，洛舟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到任何哄人的话。
“你不哄我，”初瞳等的不耐烦了，当即从床上站起来，叉着腰说，“那我就就不睡了。”
“……”
仿佛刚才一路上的醉后乖巧都是假象，现在直接将耍酒疯的无理取闹演绎到了极致。
洛舟直接气笑了，伸手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占了哥哥这么多便宜――”他停顿了一下，故意放慢语速，“你明天醒了之后，最好别忘记今天都干了点儿什么。”
可喝醉后的初瞳并不吃这一套。
“你让我不忘我就不忘吗？”小姑娘站在床上，手还插着腰，趾高气昂的反问，“你是在教我做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