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水恍然大悟,轻声说道:“最要紧的事差点忘了。”
周水先进了正堂屋,严谨拉了下丁姨,也跟进来。周水问严谨:“要不,你和丁姨聊聊?”
严谨点下头和丁姨说道:“您才来不久,有些家里事我和周水想跟您介绍一下。”丁姨拿着蒲扇,一直还扇,这下风都扇向严谨,连周水都感觉这小风特别爽快。
严谨说:“白老是我们义父,这您都清楚。老人家很早就没了老伴,孤苦零丁的几十年,一个人就这么走过来。常言道:少年的夫妻老年的伴,看着我们小辈人双进双出的,老人家就越发孤单了。”
丁姨点点头,说:“难得你们一片孝心,都是好孩子啊。”
严谨接着说:“咱们住一个院里,不是亲人也要当亲人相处,我和周水想听听您的情况。”丁姨已经觉察出严谨要干嘛,她等的也正是这一刻。
丁姨也没隐瞒什么。把自家情况都和严谨讲了。原来丁姨的老家在邻市的农村,那地方人稀地薄的,一年下来也就混个吃喝。五年前老伴来城里打工。在建筑工地上干活,从十几米高的脚手架上摔下来,人没死,但瘫了,又勉勉强强活了二年,把工程队给得五万块钱花光了,人也就没了。
丁姨有个儿子,在邻市打工,丁姨和儿媳妇在老家。看看坐吃山空的,儿媳妇也想出来打份工。丁姨看她年纪轻轻的有些不放心。死活没让出来,可是家庭景况逼着,不得己丁姨自己出来了。白老这儿是她第二份工,上一家是对小夫妻,刚生的小孩,丁姨干的是月嫂的活。
周水一直听着,等丁姨说完了。周水说道:“我们家的状况您也清楚,不瞒您说,我和小谨一直想着给义父找个老伴。俩老人相互扶持着我们也省心。前段时间义父住了次院,新病老病一起治了,现在除了身子弱点,实病一样也没了。老人家是医生,知道咋保养,面相上也不显老,我们俩的意思是,如果您不嫌这个家人口多的话,我和小谨想给二老牵个线。”
丁姨也是扔下中年奔老年的人了,一点都没扭捏。直接就表态了:“我也不瞒你们,这事是我先开得口。可他当时没答应,我问他,你是看不上我这人呢?还是干脆就没想要找个老伴?老白说都不是,现在连他自己都是孩子们的包袱,再找个老伴就更累赘孩子们了。我说我又不白吃饭,家里家外我也拿得起来,将来看家、带孩子也需要我这么个人手不是,他叹了口气,就没再说啥。”
周水心中暗笑道:都叫上老白了,还等说啥。”
严谨又说道:“这是两个人的事,我们再问问义父吧?”
丁姨站在门口喊了一嗓子:“老白,来一下。”
这一声出口,周水心说:“这一嗓子喊出去,就等于把事挑明了。”周水用眼光扫了一下院里的人,自己父母表情没啥变化。小梁也没有吃惊的神态。杜绢倒是惊讶的很,看看白老又看看丁姨。
白老有些羞涩,看了眼周老。周老似乎没什么感觉,两眼半闭着,拿一把大蒲扇,慢慢的摇。这时马姐也有些疲倦,杜绢和小梁起身帮马姐收拾住的地方。这间房原本就是客房。靠南墙有张红木架子床,床帘蚊帐都是崭新的。原来是小梁为周水或者严谨预留的,屋子里干干净净,马姐也高兴。
堂屋里,周水和严谨立着,白老和丁姨并排坐在靠墙的椅子上。这屋里按人头说,严谨的身份就是管家的少奶奶。严谨进入情节非常之快,且轻重缓急,恰如其份。
话还是严谨先说:“义父,话我就直来直去的说了。”白老知道严谨要说什么,看样子有些紧张。
严谨接着说:“我和周水商量过,我们俩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您身边。最好咱家再添口人,和您相互扶持着。也算帮我俩替个手。另外,您进进出出的我们也少些担心。”
白老倒有些扭捏了。这时周水接着说:“丁姨和我们聊过了,她家境也不太宽裕,说句心里话,丁姨也不容易呀,饲候人的活计哪那么好干。”
周水话说到这,刺中了白老的要害,他抬眼看了看丁姨,丁姨一脸的眼泪无声的滴下来,目光里的急切让人看得心酸。
周水又说:“丁姨到我们家了,就是个缘分,将来老了,病了,我们咋也得伸把手吧,可也得师出有名不是?”
其实白老心里一百八十个乐意,可就是不好意思点这个头。这时严谨开了白老一个玩笑:“义父,如果您再不吱声,就表示您不愿意,这事就到此为止了,今后我们也再不提了。”
这时白老急了:“谁说我不乐意,那啥……”严谨实在憋不住了,捂着嘴笑出声来。白老脸色泛红,说:“我寻思,我自己都是个累赘,再给你们添个包袱,有点说不过去。”
这时严谨也不笑了,郑重说道:“义父,我也表个态,丁姨进了咱家的门,我就认下了这个婆婆,将来您百年之后,我们给丁姨养老送终。”
白老眼泪都快流出来,声音颤抖着说道:“好孩子,古语说,不像哪家人,不进哪家门。我老头子何德何能,让我遇上两个大仁大义的晚辈。”
夸得周水和严谨有点不好意思,周水岔过话头,说道:“这个事咱家就算是通过了,丁姨……那个义母家里还有人呢,儿子,儿媳妇,也得通知他们一声,事儿咱早点办,要不小谨,你明天陪二老把结婚证先开了。”
严谨说:“行,明天上午让马姐和我一起去。”
白老笑着说:“我看你俩比我还急。”
周水笑着说:“您邀这个请那个的,我怕房子不够住,紧着腾一间出来。”
大家好半天才明白周水的话外音,连严谨脸都红了。丁姨和白老就更不用说了。严谨踢了周水一脚:“咋说话呢?没大没小的。”
周水一吐舌头,转身跑了出去。这事定下了,再像保姆那样使唤丁姨就不合适了。不过现在还行,有小梁和杜绢,这些天杜绢一直和小梁住在一起。一个是医书上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就近请教师父。二是这里僻静。古法针炙是用针先扎自身来获取针感。穴道遍布全身,一个女孩脱衣露体的和父母住一起的话,很不方便。
严谨寻思,明后天还得去劳务市场登记个保姆。正想着,听见周水的手机响了,周水拿出手机看一下显示,脸色变得难看。似乎正犹豫着,接还是不接。严谨略有奇怪,周水以前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看状况似乎有很为难的事等他处理。
现在严谨对周水的态度,不止是爱和依赖。在潜意识里还有一层保护欲。其实保护周水就是保护自已的幸福。她不愿意看周水为难,更不愿意周水受到丁点伤害。此时从周水的表情可以看出,周水一筹莫展。
严谨把周水拉到一边。手机铃声还是不紧不慢的响着,严谨低头看了下显示,三个字:陈小述。
严谨心里一直忐忑,陈小述意气用事,像个十来岁的孩子,偶尔还是会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来。尽管严谨己经无条件的坚信,周水彻彻底底的掌握在自己手中了,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心,一是,蒙古族的女孩天生开朗大方。二是,这个小述的气质和容貌是有绝对杀伤力的。另外,严谨提防小述还要考虑张克坚的感受。小述和周水的关系不加以控制的话。很容易让人产生联想。
电话铃声一声连着一声的响着,从周水面目表情来看,小述的来电所涉及的问题应当非常棘手。严谨问周水:“啥事?”
周水说:“换房。”
严谨说:“嗨,我当啥大事呢,换呗,大不了咱再装一次。”
周水反倒吃了一惊,问严谨:“理由呢?”
严谨脸一红,甜甜的笑道:“人归我了,区区一套房子,别说换,送都行。”
周水看着开明的严谨,从心里对自己说:“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严谨授权了,周水心里的石头便彻底放下了。周水按了绿键,还没放到耳边,就听里面小述不满的埋怨:“干嘛呢?是不是严谨姐不同意,你连电话都不敢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