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晃身在半空,脚下两柄长剑转眼攻到,他却不理会,手住怀里摸去。
欧阳桑见王晃从怀里摸出个银色之物,心头大震:“千里镖”。在与旎剑门战斗中,心里总有种顾虑,时刻提防对手打出“千里镖”,所以,一见王晃手上有异动,就马上想到那件“杀人于无影”的凶器来。欧阳桑运转体内全部的“固元功”,将手中剑舞成白光暴灼的花形,全力扑向王晃。千里镖是旎剑门独派暗器,其实它色白银,镖身极薄,射出时,能驭风飞行,攻一里外的敌人。速度快,又无破空声,极难防备。旎剑门还有一条铁律,即用千里镖杀人后,必须把镖收回来。
千里镖造形精致,用特殊银铁打制,每年旎剑门中的能工巧匠即便日夜不休,也仅能成二十余把。历年下来旎剑门仅得百余把。所以此镖不轻出,一出必要见血,杀人之后还得拨出留着下次再用。如是,此镖的样子极难被外人所知,故在武练界留下“杀于无影”的恐怖名声。
王晃拿出镖来,欧阳桑以为他会取自己性命。他已决死护女逃生,死于镖下跟死于乱剑下没分别,能挡住千里镖固然好,挡不住也要与王晃同归于尽。
岂知王晃的目标并不是欧阳桑,而是离他二十步远被父亲送上马前的欧阳倩!
王晃出镖了!……。小玄眼见月光中,突然闪出一道银芒,没看清银芒飞向何处,只听欧阳桑大呼,“牲畜!别杀我女!”
欧阳倩落到马背上,芳心愁苦,咬牙勒缰绳调转马头要回去跟父亲和师哥同生共死。她用力过大,马前蹄扬起一阵乱踢,险将她颠下来。可就是这么一颠却救了她的命,千里镖没中射中她的要害,射在后背上,整个三寸长的镖身全都没入体内。镖入玉肌还带着王晃巨猛的内力,击得她心血絮乱,喷出大口血,惨呼一声“呀!”,掌握不住马缰,两腿失力就要从马背上跌落下去。
灵山急道:“要救美人还等何时!你快快上她的马,我另找匹马随后.”
小玄拿出骑牛的本事来,大步冲到马身前,身一翻,坐上欧阳倩背后,猿臂前舒,一手搂住欧阳倩,一手握马缰,双腿猛夹马腹,那马后腿蹬,前腿弹出,一纵一丈余。灵山也翻身上了匹马,手在马屁股上大力猛拍,驱驾它疾奔。
王晃射出千里镖后,身体凌空横移,堪堪避开欧阳桑与王栋的攻击,落下地。“六星拱月”阵的六名旎剑门剑手马上将欧阳桑和王栋围起。
王晃纵身掠过两丈,足点地,再纵三丈,直望小玄灵山追而去!
骑牛比骑马还难,小玄自幼放牛,对付牛和骑牛很有心得,腿部的劲道非常扎实,只要他两腿夹住了牛腹,任那牛如何狂扭狂摆也挣不脱他。小玄把马当牛骑,中了千里镖而晕厥过去的欧阳倩后脑枕在他胸口上,他手臂环抱她的腰,此刻美如天仙的少女坐在怀,小玄也无心感受美人肤滑体香,只盼屁股下的马匹能跑得快点。因为扭头看时,只见灵山后面,在月光下那个满目凶光的王晃正紧追不放。
王晃追小玄有两个想法,一个当然是欧阳倩,把她擒获是撬开欧阳桑的嘴的重要筹码。二是找回他打伤欧阳倩,留在她身体里的千里镖。
镖贵啊,旎剑门只有第二阶剑手才有资格配备千里镖,还得是出门办要事经门主左则首肯才行。领了镖出门,办完事回来镖是要如数上交掌门的。如果少了,就得仔细地把出镖的细节说出来。用镖杀了什么人,值不值得出镖都有一五一十地向左则说明。稍有溢用嫌疑,就会遭到左册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王晃此次出剑门执行极为紧要的大事,对付的人又是剑侠界有名的侠士欧阳桑,所以左则特许他领两支千里镖。
为截下欧阳桑之女不得已使用一支千里镖,人中镖后是死是伤对于王晃而言倒放在次位,他最挂记的是要把那支千里镖收回,返回旎剑门也好复命。否则,镖遗失在外面,被外人窥得镖的真容,千里镖威震武练者界所倚仗的“无影无迹”之秘大白于天下,威力必将大减,对于旎剑门而言无异于是个极重的损失!如是黑衣人丢下欧阳桑不顾,紧追小玄和灵山。
烁剑门的马腿长膘壮,善跑如飞,在小玄和灵山拼命的驱策下,更是犹如两道闪电射出车县,很快地便把王晃甩出二十丈远。王晃怀里还有一只千里镖,可不敢滥用,这一镖过去,虽能射中对方,可对方骑马飞奔,能射中但无把握把人射下马来,那时到哪里去找回镖?欧阳倩已经带走一只,要是再丢一只,他可不敢回去面对门主左则的那双牛泡大的眼睛,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三人两马绝尘而去。丢了千里镖,不过把欧阳桑截下来,也算是功大于过,回旎剑门后还有脸去见掌门左册。王晃悻悻地掉头回去。
两匹马载着三人在月下山道上扬蹄疾奔,把车县远远地摔在身后,直跑出五十来里才缓下来。
这时天也发白了,四野景物清晰起来,便见有片粼粼水光在树木稀落的林间显现,等他们踱出小林,一片极为宽阔的湖泊横亘于眼前。此乃通州境内最大的湖——金池泊。朝霞万里,湖面微波荡漾犹似金色的锦绸令人赏心悦目。
小玄和灵山并骑慢行于湖畔,美景在前却无心观赏,怀里的欧阳倩气若游丝,软泥似地贴在胸膛,原本桃花般的脸蛋,此刻已是叶萎花残。小玄无助地看着灵山。灵山摇头道:“我对医术一窍不通,看我也没用,只有找大夫去治。”
小玄挺着脖子四处观望,见不到一瓦一房。沮丧地道:“这块地方别说找个人,连条狗也看不到。难道如花似玉的美人就这么葬身湖边了吧。”
灵山道:“乘着她还有口气,能多抱一会是一会。你艳福不浅啊,才出门几步,就能和剑侠界四美人中的一位,倘佯美景,软玉在怀,不知要妒煞多少铁血男儿?看来余下三美迟早将落入你魔掌。”
小玄恼忿地道:“这是什么风凉话?快想办法救她。你白头怪师傅那么大的本事,你跟他怎么着也学点东西了吧?”
灵山道:“师傅只是传我引发天赋本能之法,运用精神力,读到他人思想,或者迷魂诱导他人。至于其它的武练功法,医术药道的本事统统没教。我也没兴趣学。读心术,引魂咒博大精深,神奇无比,我学一辈子也学不完。”
小玄道:“这要是我受伤了,你怎么救我?”
灵山道:“我不会让你受伤的。当然了,如果你一味鲁蛮,不听我劝告,非要往险境凶关里闯,死了也是你自找的,师傅也不会怪罪我到哪去。就像昨天,我三翻四次劝你莫要管闲事,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害得我二人差点没命,只得个抱着半死的美人落荒而逃的下场。你后悔么?”
欧阳倩的伤势令小玄心烦意乱,听灵山漠然无情地说这话,不由地扬起声道:“我做事从来不后悔。不像你,忌讳这,忌讳那的。我问你,长到二十了,抱过女人没有?尝过跟女人快活的滋味没有?没有就白活了你!”
灵山对小玄的奚落毫不动怒,只抬头看彩云万里的天空,道:“我追求的是人生极境,俗世的靡情淫欲在我眼里只是镜花水月的空色。师傅要我贴身跟随你闯天下,我只当是入世修行,等你功成名就之后,就回归师门做我的世外修者。”
小玄跟灵山在一起已有一个月,虽然形影不离但总感觉他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人和自己说话,却不知道他心思飞到哪片飘渺云朵上。人在跟前,却总也走不近真实的他。想到些小玄默然不语地随马前行。灵山落后他半个马身边行边目眺远方,只觉得天空之遥渺,大地之瑰奇令人心生幻像。
正走着,忽听前面芦苇丛里隐隐传来嘈杂的金属相击和叱喝呼喊的声音。像是有群人在湖边械斗。
小玄正烦恼着,有热闹看能排遣郁闷,便驱马从长及马背的芦苇丛里走过去。灵山面无表情跟在后面。
芦苇丛中边是块平坦的白沙铺成河滩,此时正有二十余男女拿刀拿棍的缠斗着。时不时有受伤的人捂着血淋淋的伤口倒在地上惨号痛呼。小玄和灵山勒马观望,两方人由所执兵器分敌我两方,拿刀的对拿棍的。拿棍的那方有两位大汉身手甚是彪悍,手中半丈长熟铁棍耍得如游龙般,在刀客阵里杀进杀出,大有万夫莫当之勇,伤在其棍下的刀客已有三人。刀客们能支撑下去还得靠一位女汉子,她身着黑色紧身服,婀娜矫健,嘴里叼着乌黑油亮的大辫子,手里的长刀用红绸束柄,跟两名彪形大汉作对厮杀时毫不落下风,刀柄上系的红绸就像只红翅蝴蝶上下翻飞,蓦进蓦退,杀得对手连连后退尽显江湖女儿的飒爽英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