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笑道:“若不是梅衣点醒,我还懵懂着呢。婴童没事吧?”正说着,衣袖生风,有股隐形的力量从袖**出。长须神正握镜导引阳光,手突然剧震,掌心一空,照妖镜就脱手飞出去,只听“卟通!”一声,掉进了黑龙潭里。
玉河神和阴刹女总算看出玄的蹊跷,冲着他大吼道:“你是谁!”玄白发森然,僧衣肃穆,神清骨秀,透着股不可言达的超然气度。
玄并不理会他们,对灵紫道:“把孩儿交给我吧。适才传给的话你听懂了?”
灵紫把婴童递给玄,道:“懂是懂了,但还没懂透,你说等你来接我,那要我等到什么时候?”
玄将婴童抱在怀里,那张小脸粉嫩嫩的,闭着眼睛正鼾然大睡瞧着可爱之极,玄心里不由的感慨:生命体之初如此纯净,依如创世初时的能量光沫。再思及这婴童体内有母亲的灵珠,待他长大将会做出怎样的神奇壮举,恐怕这个僵化如死水潭的正元纪将要支离破碎,想他数百年来处心积虑要颠覆正元纪无神法则,到头来也逃不过天境诸神的抹杀,一事无成。却不曾想此事竟要落在怀里这位新生儿身上,因为他诞生之时就是正元纪无神法则,还有三界泾渭分明的界线消亡之时!。但婴童尚在襁褓,羸弱无力,灵珠所蕴神功还须韬光养晦,蓄力待机。玄的星眸随着思绪的变化耀亮了一下,复又暗淡下来。
玄对灵紫笑道:“短十八年,长不过二十年,我必来黑龙潭接你出去。”
灵紫神色黯然,默默无语。
玉河神运起神眼,看向玄,想看进他的内蕴神魄,可玄已经把前百世的记忆隐藏,同时体内灵珠潜光隐曜,以一副寻常肉体凡胎,今生印像任由外部侵入脑门的那道津凉的意力搜探。玄冲玉河神露齿一笑,玉河神探不出玄的异状,心反而沉重,玄助灵紫移形换位,后虚击长须神,所露功力绝非凡人武功技法,可查不出此人体内有灵珠迹像,如此神力从何而来?难道此人的神功已入化境,灵珠的存在或不在,神体或凡体竟能浑然统一?这可不是正修者所为,而是邪修者的伎俩。
玉河神对阴刹女说道:“他很奇怪,我看不透他,用你的三世眼来瞧他。”阴刹女掌管地域原人三世善恶行为,省案断罚,莫有冤枉者。她一眼看过去,人的前世今生历历入目。阴刹女那双凤眼像两只灯泡徒然暴亮,盯在玄的身上。她看一个人的三世俗像不同于梅衣和玉河神那般采用侵入神灵,攫取生命本元体上的印迹的方式,而是突破现时人本世存在的表像,看穿往昔时空脉络上的点点滴滴。
玄无法躲过三世眼,被阴刹女看透到前朝战神那世的光景。阴刹女大叱道:“原来他是天境逃犯神元玄!”即惊且喜,此次下凡捕捉神女梅衣任务失败,但能将天犯擒获也是大功一件。
在天境,神元玄名声狼藉,闻者无不切齿,阴刹女蓦然道出,其余三神俱是即惊且愧:啊,此人竟是那个令天主烦恼四百年的天犯?可恨,此物在眼前,我等也认不出来,倒是枉称神仙了。二仙女睨玄,冷声道:“那是我四妹的灵珠,你胆敢起贼心,我绝不放过你。”
玄笑道:“我怀里的是个婴童,何来灵珠?梅衣死前托孤与我,嘱咐我带大他,贼心之说无从谈起。”
玉河神抬起左臂,凝神并指,“穿山指”蓄力待射,阴刹女收了“三世眼”,扬起双掌,掌间生成一团黑色气漩,并随双掌的拉开而扩张,变成箩筐般大。
长须神掠阵,防玄乘乱逃走。
灵紫忧心仲仲地道:“他们要杀你了,你……。”
玄摇头,脸上笑容依旧,道:“按照先前我所说的,你只需钻进黑龙潭必有保身妙法。莫要担心我,我虽打不过他们,但逃跑的功夫放眼三界无神能敌,否则,我岂能在天主手下逍遥三世?”
玉河神听到玄要灵紫钻进潭底,面色虽不改,但心中冷笑:我乃河神,天河都归我管,区区地域小潭奈我何?精灵要进潭由她跳好了,等收捨了天犯再抽干潭水,来个瓮中捉鳖。他这心思,也是其它三神的心思,于是,四神都装作没听到玄与灵紫的对话,专心贯注于玄的举动,都道能从昊天火兜炉中逃出来的人物,岂是等闲之辈。
黑龙潭的水面自从四神降临以来一改往常的幽凉如镜,而水浪翻滚,白波拍岸,此股驱水涌动的能量似乎来自潭底。
玉河神先动,“穿山指”破空声竟有金铁之锵铿,其锐更胜于斩青毛狐狸的那一指气势。灵紫眼中的玄晃匆了一下,玉河神的指风划过她身前,气锋锐利,撩动她的紫发,射入草地,“波”一声,激起朵尘花。
阴刹女的攻招随即击发,气漩推出,以潮鸣电挚之势卷向玄。
玄移形数丈站立在浅滩上,气漩擦身打入黑龙潭,激起一道丈高的水柱,水点扬扬撒撒落下,淋湿他的双肩和白发,怀中的婴童睡梦间竟也感知到凶险,张嘴“哇哇!……”大哭起来。
婴童的嚎哭之声旋即搅动山谷,黑龙潭水浪徒然**,犹似海潮,惊岸的浪头卷到玄的腰际。围潭的红林无风自摆,生成的叶浪一圈一圈地绕着绿潭翻滚,其中异兽蠢蠢欲动,天空中云层卷席,瞬息明暗。四神俱感惊诧,这孽种才出世便有异能,只看他哭的声势这等厉害,如果等他长大了,那还了得,岂不有缚龙伏虎之能。
灵紫乘四神错愕分神之际,纤腿一曲一张之下便纵跃起来,要跃入黑龙潭中。娇躯堪堪飘移进黑龙潭两丈,身下潭水蓦然腾起一股高达三丈的巨浪裹住了她,犹如黑龙潭伸出只水作的手臂一把将她的身体攫住,拖入潭中。灵紫驾不住地坠进黑龙潭,入水前回望玄,惊呼一声,“玄!记得我在这等……”音未落,紫粉色的曼妙身体就没入潭底。奇异的是灵紫入水处竟连丁点水花也没有溅起。
更诡异的事情还在后面。那黑龙潭吞没了灵紫后立时风平浪静,恢复到从前的一平如镜状态,就连兽类的嘶吼声也消失了。同时婴童的泣哭在灵紫入水后戛然而止,豁然间山谷空寂,林风悄然,两种截然相反情景,叠重而现,恍若梦境。
此等剧变引得四位天境神也大愣起来,俱想:这还是地域山水么?诡异的如同冥间的鬼谷魔窟。
这时,空中传来“唧!——”禽啼之音幽扬打破此地的寂静,众神寻声去看,见一只白羽如雪的阔禽展翅飞入黑龙潭上空。正是失踪一夜的灵紫的禽友飞儿。四神降入黑龙潭,梅衣之母阴帝施于此处的匿形之法随之而解,飞儿在天上也见到林海中突然多出一块空地,随即飞来寻灵紫。
玉河神冷眼观玄正盯着潭水怔仲出神,嘴角流出一抹凶残的笑意,击发“穿山指”直射玄的脑门心。此处是灵珠体的命门所在,伤及灵珠本体非旦肉身损亡,神元也必受创,到时玄插翅难逃。
气态镖如玉河神所愿正中玄脑门中心。玄随指到顿时萎倒。玉河神欢喜得呵呵大笑,阴刹女的鸠面上了挤出娇媚味道,抛了个媚眼给玉河神,“小老儿还有点手段啊,以后我还得对你另眼相看了。”
玉河神故作潇洒挥手笑道:“雕虫小技何足挂齿,擒下天犯回天境,博得天主一笑,本神心意足矣。可惜长胡子的镜子掉进了潭里,还有那个粉儿。等会抽水干塘时,还得劳动几位帮帮手。”
二仙女鼻中发“噗”声,讥讽道:“宵小之辈才背后偷袭,有本事跟他光明正大的决斗。”玉河神笑容僵在脸上,作不得声。
二仙女来到玄身边,俯下身去看他怀里的婴童。
玄在她眼下发生奇变,身体慢慢地隐形,就像是阳光地上的一摊水渍,正挥发而淡去。二仙女立马清楚玉河神击打的只是玄变的幻像,而玄和婴童的真身实体早已逃之夭夭!她大恼,喝道:“蠢材!睁眼看看地上的是什么!”
三神忙来看,所见之景委实令他们难以相信,“咦,这是怎么搞的?明明……。”玉河神踌蹰片刻恍然醒悟,“啧!狡猾的东西竟然在本神爷眼皮下玩花招,等下抽干黑龙潭的水定叫你原形毕露!”他以为玄和灵紫一样,丢个幻形再虚晃一枪钻进黑龙潭底。
诸神也是这么个心思,二仙女大声道:“还抽什么水,灵珠在潭里,快入水取他来,其它诸事先缓缓。”
玉河神不敢怠慢,飞到黑龙潭半空念了个千斤咒,躯体冲向黑河。他是天庭的河神,何惧凡间这块小小潭水。可他不曾想身体像个石头从高空坠下,扎入潭面,钻不进不了水,那黑潭对于他而言似张牛皮糖,水面不破,低了三尺再将他弹回半空。
玉河一千年岁数,还从未见有水能如此对付他,心中又羞又恼,复飞到三十丈高空,再念个分水咒,把身体当作支镖枪,狠狠地刺向黑龙潭。“霍霍”,劈空破气,势如惊电,当其势者无不披靡!
可黑龙潭还是给了他前次的待遇,只不过因来客的阵势比前番犹猛,所以招待客人的反弹力度也随之猛烈一倍,直接把玉河神给送回三十丈高。
长须神望着平如镜面的黑龙潭道:“这潭古怪,象是活了般。天犯和灵珠,还有我那面宝镜被它吞噬,要是玉河神也奈何不得,我更没法子。唉,可惜我那个宝贝了。”掌管三界水源的河神也奈何不了,他更无计可施。
玉河神拨头散发落回到潭心岛上,向同伴苦笑道:“奇了!这黑潭有魔怔,连我也不认得。”
二仙女讥笑道:“从前我们姐妹每年都在此戏耍,还不曾遭遇河神这般情形,看来神仙也仅是对付得了天庭的河,凡间的河是碰也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