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风,初阳微泛紫芒的时候,星辰将隐,淡雾不去,右手扶风印,虚空中拨动风痕,第九个起伏之后,左脚后跟,顺势向下一抵,右脚尖拱起画半圆,将后心对准晨阳,左手平山印,覆上喉轮,向下一抹,学着黎奛的样子想要将晨昏蒙影时的精华收纳机身,一脸满足的若敖凤麟,搓着手,嘴里不停的打着颤,哆嗦着向着回路走去,贴着身体的袍子,混合着的汗水露水的冷却让那满脸的满足在紫芒渐渐消失的太阳下打着喷嚏,索性捏着鼻子对着旁边的紫檀一擤,给它挂上一绺浑浊的晶莹。咳嗽中的小人儿还不忘嘿嘿的笑,隐隐有一副今儿我心情好,赏你一鼻涕的傲娇样儿。直到临近讲坛,在一棵桑树下,换上另一套干燥的袍服,对于为何气象如何,树下放置的衣物始终干燥清新没有一点疑问。
又是第一个进场,走向自己的位置,重复着始终如一的盘膝,教科书版本的握莲印,盘坐入定时一齐在膝侧绽放,行云流水。
半个时辰后的阳光,裹挟着温暖,撇过一切,盖在若敖凤麟身上,暖意升腾下的笑脸,在一如既往修习无果后,他也忘记了温暖的感觉。
终于不再若敖凤麟发现不了的地方注视着他的水苏,一身白色裙袍,朝着若敖凤麟行了过来,命轮为九的幼小身体偏偏毫无小孩儿样的温柔在婉转间再一次确认其身体无恙后,盘坐在了若敖凤麟身侧,那原本只容一人的位置。
“水苏,早呀。”还没走到近前的地岗喊了起来,看着水苏,怎么看,眼里都是陶醉。
“水苏,早上好。”筠崡和轩栀三人终于走近了,筠崡很是客气的问候之后拉着地岗规规矩矩的盘坐在了若敖凤麟身后,轩栀却并未说话,盘坐在了若敖凤麟另一侧,挺直了腰板儿,就那么看着若敖凤麟的侧脸。
“应婵,不来?”
“......”
“......”
“她...”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回答的地岗刚说了一个字,和水苏穿着一样的应婵就大喇喇的直接出现在了若敖凤麟对面,盘坐着的膝盖抵着若敖凤麟的膝盖,瞥了一眼没有表情变化的水苏,把小脑袋一扭,“哼”。
“......”
“......”
“......”
“应...婵,你不丑,真...不丑,水苏,很...漂亮,你..漂亮。水苏漂亮。”看着应婵,对应婵的动作毫无反应,说话时,满脸的诚挚与着急,他觉得昨天自己直接把应婵气跑了,自己很不应该,爷爷说过,男孩子就不好让女孩子生自己的气跑掉,那样很不好,我是男孩子,应婵好像是女孩子。
“......”
“......”
“......”
“闭嘴”,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的应婵直接就闭上了眼,心里加了一句,“傻蛋。”
“应婵...你..你漂亮,寸琅里。水苏...漂亮,你....水苏...丑。”,见应婵那个反应,若敖凤麟就更加支支吾吾的说,更加沉重的语气显得非常轻,甚至有着一丝丝委屈。
“.......嗯,我懂了。”出生之际就被强行唤醒了三魂七魄的应婵怎么会听不出来若敖凤麟的焦急与无奈,小心着轻轻的微笑着回答了若敖凤麟,旁人眼里怎么看怎么不自然。
看着若敖凤麟终于平静下来继续他毫无意义的苦修,再次转过了头,看向了正在柔柔看向自己的水苏,心底呢喃着“这就是为什么吗?”。
轩栀此时也把贴在若敖凤麟后心的左手撤了回来,抬起来,似乎要握住再次洒下来的阳光,五指回缩时,看着自己的那只手在心里默念:“哥哥。”
阳光让身体能感觉到热的时候,黎奛到了,不化作人身,炽烈金焰熄灭后就站在了筠崡身后,昂着头,看着空无一人的讲坛渐渐出现的人影,心越来越沉。
寸琅渐渐浮现淡金色清辉的时候,命轮为九的所有生灵,在早已开始的等待中闭上了眼,小脸上的的迫不及待渐渐舒缓眉头的时候,总能让安慰自豪的眼神在他们身侧的四只眼睛中萦绕不散。自寸琅中心而来的各色光芒带着初生的稚嫩朝着新的开始横掠,像在它们之前进入新生身体一样,注意不到,若敖凤麟快要突出眼眶的眼睛里面极端的渴望。
“一个...我的...有!”太阳越升越高,心好像越来越冷,若敖凤麟盲目四顾的小脑袋也开始减缓速度,重新将视线固定在了那抹苍老的人影,在讲坛上若隐若现,无法看得真切,停止了不知道自己在何时开始傻笑的若敖凤麟只是执拗的保持着最端正地打坐姿势,握住莲印,一动不动。贴上若敖凤麟后心的那只手越来越白,满头大汗的轩栀,满含苦楚,他在害怕,有自己的,更多的是从手心传来的仿佛能扼住咽喉的恐惧。
“凤麟”水苏悄然将若敖凤麟的手握在自己一样小的手中,轻唤道。她望着他,他不曾转眼。
应婵将阵法启动之后,就再说不出一个字,用自身灵力包裹着阵法,浓郁灵气凝结成印时的迅疾,让筠崡在惊讶中一阵阵咋舌,轩栀的嘴唇开始了干裂,模糊的意识里,只剩下了两个孩子,一个满身是血,晃晃悠悠的站着,一个满身灰尘,涕泪横流的趴着。
一言不发的地岗配合着应婵主导的阵法,原本看着可萌可萌的小白狼,这时候,早变成了小轿车大小的可怖雪狼,狰狞着脸孔毛发根根矗立。
黎奛看着那人影在眼中消失,看着最后一缕金色向着这个方向过来,向着若敖凤麟盘膝的方向直挺挺的来了,忘了自己为什么没有,只是眼中激动的泪水忍不住的淌,欣喜若狂地囔囔着:“凤麟儿哥哥,凤麟儿哥哥!”巨大的双翼胡乱的扑扇双脚一时离地一时凌空的蹦蹦跳跳,欢欣鼓舞。在阵法光芒最耀眼的那一刻,那缕最粗大的金色,终于进入了归属的身体,心脏的狂跳却几乎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