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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三打(四)(1 / 1)

丁飞曾经听老爹说过,赵官家在没有面对敌人的时候,至少会给敌人最起码的尊重。也就是说,会非常认真的研究敌人,想方设法的去击败和消灭敌人。在处决敌人之前,他也不会去侮辱对方。如果站在赵官家这边的战友,他更是非常尊重。所以赵官家是个好人。

作为赵官家手下的第二代,丁飞为赵官家服务二十年,觉得不提及好人坏人的话,老爹话是正确的。所以丁飞鼓起勇气说道:“官家,那些部队的人只是觉得放不下,我觉得管家训斥他们就好……”

说到这里,丁飞也觉得自己这话太过僭越,官家怎么处置他不喜欢的人,轮不到丁飞指手画脚。然后丁飞连忙说道:“若是有人敢对官家不敬,我定然不饶那些人。”

赵嘉仁从来不是一个靠别人指教的家伙,他‘很早’就明白所谓‘听人劝吃饱饭’的意思。‘听’就好了,任何人做事都是从他们自己的立场出发。至于决定是否接受,赵嘉仁当然要选择立场一样的人,特别是得有共同目标的人。

所以赵嘉仁不觉得丁飞僭越,要是从这个角度来看,99.9%的人天天都试图僭越。就是把他们的想法灌输给赵嘉仁。

扔给丁飞一支烟,赵嘉仁问:“你是不是害怕我要收拾一些人?”

丁飞听了这话,烟也不点了。他当然害怕赵嘉仁要收拾部队,这帮人的做法连丁飞都觉得有些过份。正因为如此,丁飞才想把所有司法权都归于司法部,如此做法名正言顺,能够一劳永逸的解决这方面的争端。

然而到现在看,部队里面有些人不答应。

“别担心,我对部队也没有恶意。”赵嘉仁笑道,说完,他把打火机推向丁飞那边。

丁飞点了烟,最后有点自暴自弃的说道:“官家,我想问问你现在的意思。”

如果这话放在别的朝代,大概就是自取灭亡之道。在所有人的理论基础都差不多的年代,你问官家的想法和思路,就是揣度圣意。轻则是个奸臣,重则图谋不轨。但是赵嘉仁自己却不怕。见识过新中国之后,新中国那些真正的领导人不仅不隐瞒自己的观点和立场,更是要大力宣传。那个人写了好多文章,让全党乃至全国人民看。以至于他的一些著作,上头根本不敢让人民看到。

甚至不仅中国,欧美国家便是抱着已经开始步入死亡的制度理论,也是要大声宣传滴。对他们来说,如果能骗到相信的人也不错。

丁飞询问赵嘉仁的观点,赵嘉仁就率直的告诉丁飞,“我听说洛阳抓来的人,在你那边是么?”

“是。”丁飞立刻答道。提到这个,丁飞觉得太子挺不错的,看得出洛阳官员让太子非常不高兴。这两人某种意义上算是罪魁祸首,但是他们供认的少部分则是他们利用从隐田隐户那里弄来的钱在洛阳官场拉关系的事情。如果严格追究起来,洛阳官场的日子里可不好过。

要是这些人落入部队手里,部队立刻就能借此全面弹劾文官。而太子让司法部来抓人,甚至没有让兰台机构来抓人,这份见识可不错。交给司法部,不管是文官或者部队,司法部都能应对。

“你觉得眼前的事情是那么几个蛮夷,或者几个官的事情么?”赵嘉仁问丁飞。

丁飞连连摇头。若是事情这么简单,民政部怎么会这么快偃旗息鼓,试图暂时息事宁人。

“我现在怀疑这帮人自己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或者他们面对一个本来正常的问题,却得出了错误的结论。部队当然可以说,文官都不是好东西。文官们看到部队要抓权,心里面也怕的要死。若是部队的人能让我相信,文官们争夺司法权,是出于他们敌视华夏,袒护蛮夷。为文官们那些当过宋奸的亲戚翻账。你觉得文官能活下来多少?”说到这里,赵嘉仁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

丁飞本想陪着一起笑,可挤出笑容,却一点都笑不出声。这的确是眼前的局面,若不是部队在朝堂上明着暗着表达了官家方才所说的内容,丁飞才懒得搭理这帮狗咬狗的闹剧。

若是文官们真的敢给他们的蛮夷亲戚张目,早就被弄掉了。轮不到部队这帮混小子们。

“那官家觉得问题在哪里?”丁飞问。

“我是真的想弄明白问题在哪里。如果弄不清楚,这些人都得换换位置,让能够说清楚问题的人来和做这个官。”赵嘉仁说着,笑容也不见了。

丁飞确定自己的判断没错,官家已经大大的不耐烦。如果不对再敢继续这么瞎折腾,说下扯淡的话,他们的地位绝对不保。然而丁飞也觉得自己不太能想清楚,部队里面到底在想什么。至少他找的李云那些人,他们是根本懒得掺和这些破事。跳的比较欢实的那些,和丁飞他们一直比较疏远。丁飞觉得自己去找他们,他们也未必说实话。

“那官家何不公开问这些?”丁飞询问赵嘉仁。

赵嘉仁点点头,掐灭了烟头,“如果是意气之争,我已经说过话了。可是我不觉得为了这点意气,就能让部队的人这么坚持。他们也应该很清楚,就算是把现在的文官给杀光,也轮不到军队来主政。所以我觉得他们有可能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或者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是他们觉得有道理,又觉得在朝堂上讲出来,却不会被别人觉得他们有道理。我觉得可能是这样。所以我希望他们能够说清楚,公开说清楚。如果他们不说清楚,一定要这么干下去,我只能处置了。”

丁飞听到这里,心中大定。他搞司法这么多年,很多时候断案也很无奈。虽然官家说,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但是很多人犯罪的时候其实根本说不出他们的真心想法。若是一时激情冲动的,不说自己没有控制力,而是强调说对方如何的混蛋,要把对方形容成一个大坏蛋。他之所以施暴,是替天行道。

如果是贪财而动,则是各种对他的穷困、无奈的描述。好像全世界都亏欠他一个人。那些人的行动只是不被法律认同,从普遍的道理上讲,他们不是犯罪,而是顺应上天的慈悲之心。

有些罪犯是狡辩,很多罪犯则是真的这么想的。丁飞对此原本觉得气愤、无奈、厌恶。现在他若是见到罪犯能够坦坦荡荡承认自己的罪行时,反倒会本能的怀疑这厮是不是来顶罪的。犯罪的人是极少承认自己的罪行。这不符合人性。

当然,丁飞见过的最特么不符合人性的,大概就是赵官家。这个人的光明与黑暗都远超常人,便是知道没有神仙鬼怪,丁飞也相信赵官家是星宿下凡。而且丁飞对此还极为笃定。带着这样的心情,丁飞说道:“官家,你说的对。我也觉得得让他们说实话。那帮文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见到事情不对头就缩。部队这帮人倒是有可能揣着糊涂装明白,一定要让他们说出实话来。”

“唉……”赵嘉仁叹口气。他当心理医生的时候,见过太多这样的案例。很多病人都是如此。当然了,不如此的也不会去看心理医生。想明白那些人的真心想法,可是让赵嘉仁伤透了脑筋。最让他伤脑筋的是,若是心理医生说出了残酷的真相,病人们很可能会暴怒起来,这点倒是和普通人一样。

当年俄狄浦斯最终知道了自己在神域的引导下犯的罪,他自杀了么?没有!这厮刺瞎双眼,仿佛看不到,就不存在。这个悲剧故事流传千年,不就是因为这个故事描述了事实,才有震撼人心的力量。

想到这里,赵嘉仁忍不住说道:“不过那些一神教,不能放过。”

丁飞一愣,很快就答道:“知道。我们以后会针对这些犯罪严厉打击。”

“不光是犯罪。一神教本就不是好东西,宗教是精神上的麻醉剂,一神教就是精神上的毒药。不能放过。”赵嘉仁语气都是凶狠。

现在的时代,在欧罗巴大地上,一神教就是钳制思想,不允许人类有自己的思维。理学在很多时候都充当了中国一神教的角色,大宋会衰败至此,理学罪不可赦。赵嘉仁对史弥远等人绝不宽容,诛灭九族,他的愤怒其实和史弥远杀韩侂胄无关,和史弥远矫诏害死太子,推理宗上台也没多大关系。史弥远他们全力推动理学才是灭了史弥远九族的真正的原因。只是赵嘉仁没有公开说过罢了。

“那真神教是不是都要归于蛮夷一类?”丁飞在涉及他职务的领域反应非常快。

“丁飞,我来和你讲点一神教的特点。这个以后我还会在学社,乃至在全国宣传。你先帮我听听。有足够的说服力么?”赵嘉仁说道。

丁飞立刻正襟危坐,不过他的回答却和听讲无关,“官家,如果你不反对,我想先去下令,让税务局把那些蛮夷转交给司法部,让司法部赶紧行动,下令处决他们。”

“不忙在这一时。我下令了,部队那些混小子们只怕正好借窟窿犯蛆。继续纠缠这些破事。你难道觉得我之前不想下个旨意这么做么?我哪里有这么多的耐性。之所以没动,我就是想看看他们说什么。”赵嘉仁讲了自己的想法。

丁飞只能苦笑。他早就看出来了,而且从现在的局面来看,民政部长也看出来了。所以民政部长才会让一步。

只是这完全是赵官家负责的领域,丁飞知道自己真的不合适再掺乎。更何况赵官家的要求一点都不过分。当年丁飞能够飞黄腾达,不就是因为在肃奸委员会当主席的时候,别人不敢和赵官家说心里面所想,而丁飞就是敢实话实说,还是用官家能够听明白的话来讲。这么多年后,丁飞才明白,这是多么宝贵的一项天赋。

赵嘉仁却不在乎死多少人。三十年来死了两千万以上的人口,赵嘉仁觉得此时如果要对这些死者负责,唯一途径就是辨明道理,让他们的死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以前赵嘉仁觉得被打成‘反动派’是一种羞辱,是一种贬低。让敌人死后也不得翻身。现在他可不这么想了。当赵嘉仁知道了很多之后,才明白这就如‘莫须有’的罪名一样,至少给了一个明确的说法。

只是国民党反动派就是反动派,他们残害人民,出卖国家利益。他们自己的种种行动让知道历史事实的人认同了他们反动派的定位,让大家明白要站在人民一边,不要和人民为敌。那些元凶们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更重要的是,让那些糊糊涂涂跟着国民党而丧命的人也有了自己的定位。

那些国民党士兵们也许不是坏人,但是当他们成为反动派队伍中一员的时候,被打败,被消灭的命运就不可逆转。而后世会成为势力追随者的人们,也能够从中得到教训。

历史是要喝血的,然而喝了百年间几亿中国人的血之后,也许量够了。但是质却远远不够。只有当那个人站出来,不仅人民得救,自己人得救。甚至连圣人敌对的敌人的死也有了意义。赵嘉仁想明白这些之后,才对那个人生出更大的敬意。

秦桧敢说出莫须有,也让后世知道了事实的人明白,岳飞的确罪不至死,死非其罪。不管秦桧是多么糟糕的一个罪人,至少他敢说出这句话,也算是一条响当当的恶汉。坏人做到这个地步,至少也名至实归。也有某种启迪意义。

赵嘉仁并没有让自己的思绪继续无限制的发散,那个人可是最讨厌空想的。荀子说过,吾尝终日而思矣,不如须臾之所学也。吾尝跂而望矣,不如登高之博见。他说道:“我们就开始讲一神教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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