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倭国幕府的使者专门询问赵鸣人的姓氏的确乃是官家赐予。我们明确告知倭国,赵鸣人的确是官家赐姓。负责倭国事务的科长认为,赵鸣人的儿子赵博人也该返回倭国继承伊予水军首领职务。”
“赵鸣人的儿子在大宋?”赵嘉仁有点意外。他只对赵鸣人有印象,赵鸣人的家事完全不在赵嘉仁考虑之内。
“赵博人乃是宋人。”外交部部长卢柏风连忙解释道。
“哦……宋人。”赵嘉仁若有所思。
卢柏风部长知道官家不可能对一个倭国人投注任何念头,就开始解释赵鸣人是怎么以军功换取军方的相助,将全家孩子都留在了大宋。没等这些人说完,赵嘉仁就问道:“通过这样途径成为宋人的那些人里面没有什么信十字教和真神教的吧?”
“呃……,官家刚才是在意这等事?”卢柏风非常敏锐的问。
“是。”赵嘉仁答道:“十字教有个教宗,理论上所以十字教的教徒都要效忠教宗。至于真神教只允许教徒在万不得已的局面下装作服从教徒所在的国家。我们大宋本就不是十字教与真神教国家,这些信徒都是潜在的叛国者。除非呢……”
外交部部长卢柏风从来没听赵官家如此描述敌人,连蒙古人都没有被赵官家这么重视过,他连忙重复了赵嘉仁方才的话,“除非?”
“除非在大宋的所有信徒都认为,神权君授予,并且坚持这个理念。凡是认为神权高过君权的,凡是认为神权高过国家利益的,全部都是明确的叛国者和潜在的叛国者。凡是说宗教和神权与国家无关的人,不是真正的蠢货,就是坏到骨头里头的真正逆贼。”
默默的吞了口口水,卢柏风觉得自己额头都有些发潮。按照最新的政治说法以及在学校里面实施的爱国教育,赵官家无疑是个热爱国家热爱人民的好国民。不过身为上层的人都见识过赵官家对于敌人的手段。
“官家,这个不是我们外交部负责的事情。”外交部并不管内政,这次的事情本就是在谈与倭国的事情。卢柏风试图让自己从这么尴尬的局面中挣脱出来。
“嗯。管理人口和入籍的,美……,应该是移民局管理此事。的确不是外交部的事情。卢部长,我方才说的话只是有感而发,你不用往心里去。”赵嘉仁在美国待了好些年,对万恶美帝的大移民局非常熟悉。随着这个部分带给赵嘉仁许多苦恼,但是赵嘉仁觉得这绝对是一个值得中国学习的部门。
叫过秘书,赵嘉仁命道:“让司法部部长来见我。”
等秘书离开,赵嘉仁继续之前的外交话题,“你们之前说过,要让伊予水军得到四国守护的地位。进行的如何了?”
倭国三岛里面的四国岛是个鸟不生蛋的地方,相比较起来,九州岛富裕的多。与过于靠南而且比较富裕的九州岛相比,四国岛到本州岛各个关键地区简直是举手之劳。大宋的商品可以借助四国岛的良好地理位置充分进入本州岛。来自倭国各地的白银也有机会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流入大宋钱庄。这正是赵嘉仁目的所在。
“倭国的国王有意如此,平安城的倭国朝廷重臣也已经愿意,只是镰仓幕府的人不愿意这么做。此事只怕还要继续拖。臣要赵鸣人回去,只是他已经年老体衰,怕是没多久好活。”
“哦。镰仓幕府既然不答应,我们这边就助他们一臂之力。外交部有能力在背后推动幕府派兵大举讨伐伊予水军么?”
卢柏风讶异的问道:“这是为何?”
“事情长时间推不动,很大的原因是参与其中的各种力量此时达成了一个平衡状态。想让事情其变化,往往需要先打破这个平衡状态。”赵嘉仁讲述道。说到这里,他又有些后悔,若是此时赵谦在给赵嘉仁当秘书就好了,如此活生生的案例正好是一次很好的教育。
不过后悔片刻,赵嘉仁又放弃了这个想法。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不世出的天才,如果赵嘉仁都能想明白这个问题,赵谦一定也可以想明白。现在赵嘉仁对赵谦的期待只有一个,赵谦能尽早成为一个唯物主义者。
卢柏风脸上的表情不断有微微变化,可见赵嘉仁指出的道路让他心中受到不小冲击。思忖了片刻,卢柏风问道:“官家,若是幕府军大败,吓得没人敢再和伊予水军接触,那该如何是好?”
“按照历史上的经验看,金国打败了大宋,大宋就不得不与金国和议。蒙古重创金国,金国朝廷无力对抗,就给了许多势力很大权力,让他们自行对抗蒙古。结果那些势力就转投了金国。蒙古南下,咱们这边更是有许多人与蒙古联络,试图让两边罢兵修好的说法多得很。有这么多案例,我不能支持你的看法。”
卢柏风的目光变得十分坚定,他果断说道:“明白了。”
“不过你也不用完全放弃外交努力,你就直接告诉倭国镰仓幕府的使者,我们大宋乐见赵鸣人成为倭国四国守护。”
外交部长走了没多久,司法部长丁飞就到了赵嘉仁面前。
“以后大宋的藩国以及殖民地越来越多,大宋需要建立一个移民局,管理藩国与殖民地人口向大宋流动的事务。”赵嘉仁边说边给丁飞扔了根烟。
“难倒官家要让移民局归司法部管理?”
“对。人和人的交往是个感情化的东西,再心如铁石的人都不可能没有感情。一时情之所至,便是自己的性命不要也要放过一些人。所以移民事务不能靠人情来管,这种事情必须有严格的法律来规范和管理。”
赵嘉仁说这个的时候是先画靶子,再射箭。美国移民局隶属于美国司法部。移民法的执行权属于司法部长,但司法部长通常授权移民局,因此移民局即成了移民法的核心执法机构,其专门负责处理移民和非移民申请案、外国人的入境与出境、边界巡逻、逮捕并递解非法外国人、难民审查、惩罚非法雇用等。
21世纪在美国的时候,赵嘉仁是移民而没有入籍,美国移民局给他留下太过深刻的印象。哪怕是先射箭再画靶,赵嘉仁能想到的只有毫不容情的执法。
听了赵嘉仁的描述,丁飞有点心不在焉。沉默了一阵之后才应道:“官家说的是,谁知道这辈子会遇到谁呢。”
提到这个话题,赵嘉仁心中想起的就是那群圣母。他不爽的说道:“若是真情所至,完全是自己的个人事情,那也到罢了。但是有些人只是为了显示他自己,想证明他有能力,就瞎咧咧什么人道。越是这种渣渣,就越是要别人去奉献牺牲。”
“呵呵。不上战场的文人不是最爱评论战争么。”丁飞附和道。
赵嘉仁自己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而且还是个文人,对这话实在是笑不出来。只能咧嘴苦笑。然后就听丁飞爽快的说道:“却不知道官家建立移民局的理念是什么。”
“大宋乃是大宋人民的大宋,这片土地当然要保证大宋人民的生活、文化、传统。这世界上优秀的人很多,我们欢迎那些人到大宋来。但是除去那些百里挑一,千里挑一,万里挑一的人物,其他的人,就让他们在自己的国家里面活着。我们也要给那些人留下让他们生活的国家。”
建立一个部门并不简单,得有一整套手续以及相关的研讨。赵嘉仁作为提起人,先和丁飞打了招呼之后,就下令办公厅开始走流程。只处理了这么几件事,就已经到了下午。兵部是今天被安排到见面的最后一批人,办公厅秘书立刻来问:“官家,是不是要安排一下。”
“安排晚饭。”
连自己的晚饭都有了着落,赵嘉仁与兵部的家伙们心平气和的谈起了工作。
“部队已经按照计划出发。”李云的神色比较严肃。很多人都觉得去年可以一举攻克和林,结果并没有达成目标。今年宋军选择了更加激进的政策。
“出动了多少兵力?”赵嘉仁问。
“出动了三万骑兵,每个骑兵都是两匹阿拉伯马,阿拉伯马虽然跑得快,却比较娇气。”负责这方面的副参谋长有些担忧。
赵嘉仁宽慰道:“蒙古马虽然是蒙古草原上土生土长的品种,但是科技胜过一切。咱们军中的阿拉伯马可是接种了各种疫苗。我听研究兽用疫苗的院所讲,他们已经进入到疫苗失效期的研究。”
大宋新的马场科学养马,科学配种。纯正的阿拉伯马开始快速繁衍。这种马匹的身高,速度,都远胜蒙古马。马匹没有蒙古人的好,这个借口是想都别想,这让一些人更加谨慎起来。但是连赵官家都这么宽容,这帮半真半假哭诉困难的家伙们也不敢再得寸进尺。兵部的家伙们知道,战争有很多意外因素,想胜利的很大部分得看宋军对战争的理解和相应的准备。兵部的家伙们更清楚,是赵官家将这些教给众将,教给全军知晓。短时间蒙骗赵官家也许有可能,但是真相很快揭开的时候,他们就只能自作自受的承担结果。
“草原上的雪已经差不多化了,我军此次不是沿着兵站移动,而是沿着蒙古主要河流移动。”这些人介绍了当下的局面。
赵嘉仁听的认真,心中也难免有些不安。宋军在赵嘉仁手下就是靠三十里一个兵站,组建起了战争体系,这个体系在汉人领地上无往不利。但是出关之后局面大变,草原上的蒙古人可以突然集结出几万乃至十几万,又可以突然间几百里荒无人烟。
敌人数量大,会让宋军兵力难以应付。兵力少,集结起来的宋军又如同挥拳打在空气上,白白浪费气力。最新的作战计划是从幽州的故纸堆里面翻出来的。辽国曾经统治过大漠,只是辽国被灭一百多年,基本没剩下啥。
蒙古人毁灭金国毁灭的很彻底,不过金国好歹是个有典籍以及记录的国家,总有些文献成了漏网之鱼。不管是金国的记载或者是辽国的记载,里面大批没有谈及行军打仗,只是讲述辽国使者或者金国每次去草原,都是沿着河流走。沿途那些草原部落如何的献上各种贡品。有关部门研究了之后,当时在礼部工作的罗义仁就写了一个报告,质疑为何蒙古重要的部落都在河边等待辽国或者金国使者。蒙古部落害怕辽国与金国就害怕到这个地步么?
赵嘉仁看了这个之后,倒是觉得思路被打开了。在赵嘉仁只是个文人的时候,他真以为有‘上头规定’的事情。等赵嘉仁自己摸爬滚打一番,就知道真正有用的规定都是为了让基层劳动者们能够更方便的工作。从这个思路来看,不是金国要求蒙古主要部落到河边去,而是蒙古部落本来就要驱赶着牲口去河边。
“……经过研究之后确定。我军的行军能力以及后勤保障水平都高过蒙古部落。蒙古部落一支箭的重量普遍超过50克。我军一发弹药的重量大概5克。蒙古人携带20支箭,大概能打一仗。我军携带同样重量的子弹,200发子弹,打2-3仗没有任何问题。实际上,还没有任何一场真正的战斗,单兵能够发射超过50发子弹。我军行军携带的子弹数量为六百发,足以让部队持续作战一个月……”
宋军参谋部这边对于战争的描述也很简单,不过稍显累赘。但是他们此次也不敢不对赵官家说清楚,而且讲述的时候,这帮人也偷偷看赵官家。看得出,作为资深军人作为大宋统帅的赵嘉仁非常认真的听懂了报告。
等到讲完这一堆事情,也到了饭点。赵嘉仁正准备让大家吃饭,却有部队的人急急忙忙跑来送上紧急电报。李云看完之后,马上禀报,“官家,我军两天前在沿河行军途中遇到大量蒙古军,双方开战了。”
“很好。”赵嘉仁面露笑容。打起来就好,对付蒙古只能实施剿灭。当草原上什么都不剩,大宋就可以非常自在的按照最科学的办法安排生产。看着那些忍不住着急的家伙,赵嘉仁笑道:“大家不用急。反正我们只是知道这么一个消息,除了瞎猜之外并没有其他办法。吃完饭再回去,吃饭的时候想说点啥就说点啥。大家这么一说,别人就这么一听。空对空,什么都不用在意。”
听完赵嘉仁的话,有些军人忍不住干笑起来。虽然赵官家的话听着并没有那么正经,却格外正经的在要求众人别慌乱。李云没有笑,他知道现在赵官家还能笑,意味着他没有太计较。等赵官家不再说这些话的时候,那就是赵官家要看看部队里面的人有没有能够在战争中提升自己的时候,凡是不合格的就会被淘汰。
在吃饭的时候李云一言不发,把自己那份吃完之后用纸巾擦了嘴,随即起身去洗手池那边洗了手,扯下纸巾擦手之后,李云立刻回兵部。赵官家这里并没有兵部那么齐备的资料,根据之前的作战计划,可以判断出宋军是在哪里遇到的敌人。
杭州在为两天前的消息紧张,此时的夜色中,蒙古部落的驻地中一片哭声。这些部落春天都要赶着渡过冬天的牲口到河边来,每年都是如此。他们知道宋军的据点在部落南边很远的地方,于是开春的时候就如同以前那样赶来。在熟悉的河边,他们看到了陌生的宋军大队沿河而上。双方一接触,宋军立刻对蒙古军展开了猛攻。蒙古部落没有损失太多人,却被抢走许多牛马。
最后几天,越来越多部落开始集结。雪已经化了,牛羊不能再舔雪来解渴。人可以用理念来控制自己,牛羊们闻着空气中的湿润味道,不由自主的就要向河边去。虽然知道此时不是开战的好时机,战斗却在蒙古部落极为不情愿的情况下爆发了。
激烈的战斗进行了两天,夜色中回荡的都是蒙古部落的哭声。为了保住牲口,那些部落的男子们勇猛的投入到战争里面,宋军最初还很保守,只是用火枪射击骚扰他们蒙古骑兵。等到宋军升起那种能够漂浮到半空的巨大物件,他们居高临下的看到蒙古骑兵用小部队牵制住宋军,在宋军看不到的地方驱赶着牛羊去喝水。一旦牛羊喝饱了水,就可以坚持一些日子。那时候大家完全可以避开凶猛的宋军。
然后宋军立刻改变了战法,他们的骑兵开始沿河与蒙古骑兵作战。为了保住牧群,蒙古健儿们只能与宋军正面接战。宋军远了用火枪打,近了用极为锋利的马刀砍。蒙古健儿们一个个回到了长生天的怀抱。更悲惨的是,即便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牧群依旧没能保住,被宋军一群群的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