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托西堡三楼,西岚公爵的书房。
西岚大公看着手里送来的密报,他左边是杰斯托右边坐着欧也文,此时天色将晚,克多尤姆早已出发前往柴尔德领。
西岚大公将手里的纸条随手丢在桌上,语气轻蔑的开口道:“这位朵洛惹公主倒也尽受米兰莫德尔众贵族喜爱,柴尔德领的吉波赛公爵;溪谷领的钱斯·诺波巴公爵;刀尖山脊绿誓领洛克辛雷诺家族的巴瑟兰公爵;风漫领尖啸城的贝比泽·契德特斯里;星辰群岛铁堡的霍顿索伦,这些分封外领的七大公有五位都赶来了钢泽,明天就能到达,他们来干什么?给这位聪慧的朵洛惹公主祝福?观看她的成人礼?而这份该死的密报本应该一个月前就送到我的桌子上。”西岚公爵用手指狠狠的戳着桌子上的那张密信,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欧也文面色异常他正准备开口但杰斯托却抢了先,“消息被有意隐藏了,有人在故意遮掩我们的耳目。”
欧也文感激的向杰斯托看了一眼,可西岚公爵却摇摇头,“不,怕是影子被渗透了。”听见西岚公爵这句话杰斯托和欧也文脸色都是一变,但也都还保持着沉着冷静。
西岚公爵继续说道:“你们说说,这几位大公这个时候来钢泽是为了什么?”
两人都先是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欧也文先说道:“表面上看,明天就是朵洛惹公主的成人礼可就算是为了祝贺她也不用大公们亲自来,那么他们来很可能是来参加新王登基和殿前公议的,为了达成或维持新一轮的利益交换,那么照这么看这是很正常的,可是,可是又为什么要瞒着我们呢?或者说兰尼斯特为什么要瞒着我们呢。”
杰斯托接着说道:“也许,是顾忌我们,害怕我们搅局,钢泽的贵族们也都蠢蠢欲动,每次新王登基都是一次贵族攀升的机会,有不少贵族认为我们会重新夺回王权,这也是他们一直顾忌的。这位威库廉国王秘密联络五位……不,或者七位大公可能是想达成某种新的协议,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当年的盟约可不太稳固了,他最先预防的也就是我们,这么说的话……”说这儿杰斯托不自然的顿了顿与欧也文对视了一眼,“父亲,难道说……这位威库廉国王下定了决心要在他退位之前,为那位詹姆王子铺平道路,彻底消除他们一直以来的担忧,将我们……”
西岚大公看了杰斯托一眼,“你们是不是也在背后做了些小动作,引起了他的注意,”西岚公爵看着杰斯托和欧也文的神色就知道了答案,“你们表现的太心急了,尤其是那天你去接凡杰尼和克多尤姆他们的时候,”西岚大公看向杰斯托,“你应该给现在这位威库廉国王留足颜面。”
“可是父亲,他已经在向我们动手了……”欧也文说道。
可西岚公爵举起右手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但这还不足以让他如此小心翼翼,他又何必秘密召来七大公呢?新王登基、觐见新王、殿前公议这还是当年我们家族定下的规矩,从五百年前兰尼斯特同这七位大公篡夺王位又将我们放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无封地无封臣不外放,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就在对付我们,毒药、刺杀、陷阱、阴谋所有这些每个墨托西家族的人都经历过,这并不令人意外。所以一定还有其他的事情,是他不想让我们知道的,甚至想与这七位大公秘密商量达成协议,而这,一定是这位威库廉国王致命的弱点。”
“而与我们有关,与他们有关的,又在这个时候,一定是事关王位的继承。恰恰凡杰尼回来后引发了的一系列引人注目的事件,又刺激到了这位钢泽贤王……杰斯托你说的没错……”他顿了一下,“在这之前你们不是一直有准备吗,现在是时候了。”
虽然听西岚公爵之前话里的意思他似乎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小动作,可公爵大人直接说了出来杰斯托难免还是有些惊讶“您……一直都知道?”
西岚公爵呵呵笑了两声,“年轻人有些野心是应该的,”接着西岚公爵又严肃起来,“可在这之前我们得除掉那些探蜂还有……那只小杜鹃。”
欧也文知道这是他的工作了,他说道:“是,我会让影子肃清那些蜘蛛和探蜂的,那只杜鹃我会让她消失的无声无息。”
西岚公爵闭上眼睛点点头,“本来还打算利用一下她,可是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西岚大公有一颗大心脏坚强而坚硬,他又睁开眼说道:“一旦动手就得快,绝不能让他们有反应的时间。不然……”西岚大公没有接着说下去,可两人都明白大公的意思。
“父亲,是否要告诉凡杰尼?他肯定会对我们有所帮助。”欧也文提议道。
西岚公爵并没有回答欧也文这个问题,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嘴角上扬开口说道:“你们记得凡杰尼小时候吗?对,五岁之前。”
真是莫名奇妙,但欧也文和杰斯托也都迎合和西岚大公的思路。
“记得,他就是家里的小霸王,也很讨人喜欢,我们都很宠爱他特别是母亲。”欧也文提到的两个字令气氛都为之一沉,但杰斯托开口重新引导了气氛。.
“他就是个小滑头,做了坏事就装傻,看见漂亮的女士就主动靠上去,还总是一副大人的口吻教训侍从,他当时简直就是墨托西庄园的宝贝,人人都说您有一个智慧神达留斯的神赐之子。”
西岚公爵哈哈的笑了起来,“是啊,我现在还记得小家伙两岁的时候看见妮塔那小眼睛瞪的大大的样子,又哭又闹就是想要她抱抱,就是个小色鬼。”
西岚公爵笑了一阵又渐渐停下来,“他离开的时候你们多大?”
“我七岁。”
“我九岁。”
“十八年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其实我对凡杰尼最深的映像还是停留在他小的时候,现在他回来了变的英俊、神秘、聪慧、博识还拥有常人无可及的力量,有些陌生。想到这些的时候我却也略有些愧疚,对于他而言我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我们没有为他做过什么,而现在我们却要求他为家族贡献力量?为了野心?欧也文,他离开家十八年了,贝优妮(贝优基卡斯涅娜的昵称)也不在了。再等等吧,不要小瞧一个魔法师,难道他真的就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吗?不,我不相信。而且我相信到了家族存亡的时刻凡杰尼知道该怎么做。
……
兴王宫,觐王殿。
郎明格欢快的围着殿内的柱子兜兜转转,它吐着舌头企图追咬自己的尾巴,玩了一阵然后又蹬起后脚攀爬柱子,它看见柱子上面有一只彩色的鸟,这只鸟简直比那只笼子里的鸟还要傻,整天呆呆的一动不动,它甚至叫了两声想引起它的注意,可空旷的大殿里回应它的是它自己的回声,它失望的呜咽了两声。这其实是个很有趣的游戏,每当它的主人带它来这里后又离开在没有人的时候它就会再次回来这里逗留一阵,然后缓缓踱步,殿内就会响起它的脚步声,仿佛整个王宫都是它的地盘,所以它也理所当然的会在角落里留下它的标记然后又高傲的叫唤两声,可这个时候总会有个讨厌的家伙来驱赶它,而这次它提前撒开脚丫离开了这里,它可不想再次看见那个铁盔头,毕竟好狗的屁股可经不住两次被踢。它屁颠屁颠的追上了它的主人,可路旁草丛里的蛐蛐又立马吸引了它的注意,它正准备去探寻一番可主人的叫唤声又在耳旁响起,它不舍的看了一眼旁边的草丛然后又追了上去。
朵洛惹穿了件天蓝色的连衣裙戴着白色手套,挽着瑟兰希尔王后的手,而旁边则是威库廉国王。
他们一直走到复兴宫那里正有个画家正在绘一幅巨大的油画,是一幅画像,正是朵洛惹。郎明格首先跑了过去,它疑惑的看着那幅画,它不明白自己的主人怎么变的这么高大,然后它又回过头看向正走来的朵洛惹,又开心向她跑过去。
女仆侍卫们尽皆跪下向他们行礼。
“陛下。”画师也紧接着向威库廉和瑟兰希尔行礼。
“殿下。”接着是朵洛惹。
威库廉抬抬手示意他们起身又向画师问道:“米索罗芬奇,完成的如何了?”
米索罗芬奇右手挽了个手花鞠躬回道:“陛下请看,已经快完成了就差一顶皇冠。”
威库廉点点头,画像上的朵洛惹美丽端庄英气又不失威严,“我的王后,来看看我们的女儿。”
“陛下,我们的女儿可在这儿,比那画像上可生动的多,哦……米索罗芬奇不要介意,我并没有说你画的不好。”
“您说的没错,陛下,画像只是留下公主殿下这一时刻的美丽,可公主殿下美丽的灵魂我却永远无法描绘,就像天上的太阳和月亮我能感受祂们的美丽与光亮却永远无法画出祂们的温度。”米索罗芬奇低着头委婉的赞扬着这三位皇室。
朵洛惹微微一笑,据她所知这位钢泽著名的画师可不是个乐于与善于奉承的人,“米索罗芬奇大师,你画的很好,我很喜欢这幅画。”
米索罗芬奇笑着点头回道:“多谢殿下,这是我的荣幸。”他恭敬的退到一旁。
“朵洛惹,你看看一眨眼你就从一个小娃娃长成了一个大姑娘,时间可真一个无情的东西。”威库廉指着一幅挂在墙上的画说道,上面是朵洛惹小的时候,显得很可爱特别是还画出了她的两颗小虎牙使她看上去机灵聪明而有活力。
“陛下,你应该感到高兴,我们的小女儿长大了,而且时间虽然很无情可它也很公正。”瑟兰希尔上前握住威库廉的手说道。
“希尔,我的王后,你总能说出令人宽慰而有理的话。没错,你说的对,我应该高兴,呵呵呵……朵洛惹在你成年之际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任何事,任何事!只要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朵洛惹看着威库廉的眼睛里面不仅有笑意与慈爱甚至还有一丝严肃,她呵呵一笑,“父王,我还能要什么呢?我想要的您都已经给我了。”她上前去抱着她的父王又搂着她的母后。
“哈哈哈……好了,好了,我们的朵洛惹也学会撒娇了,看来真的是长大了。”威库廉接着说道:“希尔,你不是为朵洛惹准备了一件礼服吗?明日就要举行成人礼了现在你何不去带来让朵洛惹穿上试试看,她可不能穿上她往日的那些小马甲或者现在身上这件单调的衣服出席那隆重的场面,你应该去亲自看看。”
王后一愣随即笑着应允道:“是是是,我亲自去看看礼服做的如何了,让你们父女说说悄悄话。”说完瑟兰希尔领着一众侍女从复兴宫的西门款款走了出去。
瑟兰希尔走后,威库廉挥挥手示意侍卫和女仆还有米索罗芬奇画师退出去。
威库廉先是环视一圈然后走到复兴宫正厅的八幅巨大画像前,“看看,朵洛惹这些就是米兰莫德尔我们兰尼斯特家族历来的国王,这位是钱淘夫,我们家族的第一个国王,就是他分封了七大公,为家族赢得了王权获得了尊封;多多洛瓦岚特,钢泽的勤慧之王;还有这位,这位伊莉莎希斯·兰尼斯特,兰尼斯特家族上米兰莫德尔的第一位女王,”朵洛惹走到威库廉身边瞻仰着八位国王的画像,威库廉转过头看着朵洛惹声音里透着严肃与威严,“朵洛惹,跪下。”
朵洛惹应声跪下,她知道这是个庄严的时刻。
威库廉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一刻他的声音不再疲软低沉,甚至听不出来这是一个垂垂老矣的人发出的声音。
“朵洛惹·西罗尔薇安·兰尼斯特,每一位兰尼斯特都应该有着家族的担当与责任。当家族需要你的时候你能够挺身而出吗?当别人畏惧的时候,你要向前,当他人怯懦的时候你要举起刀剑,面对强敌也不能让家徽失去光芒。当家族需要你的时候你能够担起这份责任吗?带领你的领民不使他们饥寒,你的士兵不被践踏,你的领土不被侵犯。当家族需要你的时候你能够抛弃自身的权益为家族牺牲吗?不贪图享乐、舒适、安逸,放弃财富权力甚至生命。当家族需要你的时候……你,能吗?在家族的先烈面前,你不可撒谎、欺骗、蒙蔽曲意理解,不可轻视、盲目、骄傲高估自身,现在回答我,你能吗?!”复兴宫回荡着威库廉振聋发聩的质问。
朵洛惹右手握拳放在心口左手握拳向前举过头顶,这表示从心发出的誓言高于自己生命的承诺,对着面前的八位国王画像,语气缓慢而坚定“我朵洛惹·西罗尔薇安·兰尼斯特承诺:当家族需要我的时候我会挺身而出,当家族需要我的时候我会担起责任,当家族需要我的时候我会为家族做出牺牲。”
朵洛惹宣完誓言后威库廉又恢复往昔对朵洛惹的慈爱神色,“好了起来吧,这是家族誓言洗礼,是每个兰尼斯特都要接受的拷问。”不过他的眼里却隐藏一份自责与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