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特】
这起案件发生的时候,算是比较早了,我的笔记本上虽然有确切时间,但我并不想说的太明显,因为这个案子,实在有些恶心和变态。如果年龄稍微大一点的人,或许我说个大概,就能回忆起来了。
在市里的一个学校旁边,那附近都是卖服装的地方,大人的,儿童的。
我那时还没女朋友,所以比较喜欢去这些卖衣服的店里乱转,饱饱眼福。在那些店面里,有一家店很独特,他卖的衣服很杂,大人小孩的都有。我还记得,店铺刚开业的时候,他曾带着自己的女儿来店里玩耍。那小姑娘皮肤细嫩,大眼睛小鼻子,可爱至极。只是后来,就很少见到了。
店主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据说这家店原本是他和妻子一起开的,但我很少看见他老婆,脑海中,似乎根本就没有印象。店铺并不算大,约十五六个平方,屋子里挂满了衣服。和别家店不同的是,这家小店的老板,却在门口靠左的位置,安了一个玻璃橱。在那里,安放了两个模特。当然不会是真人,只是类似蜡像的假人。店主经常给模特换衣服,只不过,他从没公开换过。
这两个蜡像,制造的非常逼真,经常有过往的学生会趴在橱窗前,指点着大小两个模特嬉笑。或评论,或羡慕。她们所羡慕的,无非就是模特身上的衣物。有一次去,我见到一个学生跟老板说,让他把模特身上的衣服取下来,她要买。
让人诧异的是,老板死活不同意,只说这衣服店里没有存货,要的话,只能等第二天。但年轻小姑娘买衣服本身就是图个痛快,又不是什么高档货,谁还会第二天专门跑过来。因此,一单好好的生意,就这样被搅黄了。
这只是老板的其中一个怪异之处,另外一点就是,他从来都比别人关门晚,而且保证是最晚的。记得有一次,他旁边一家小商品店,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直到半夜十二点才关门。可这卖衣服的店主呢,竟然还是等人家关门他才关。而且他似乎不用回家,不仅关门晚,就连开门,也绝对是第一个。
这些事情,也幸好我当时报考某学校,业余做了实习记者。不然的话,很难知晓。后来,我因为学业的关系,到了外地去研习。等回来的时候,再来这附近才发现,那家店已经关门。
店铺被关,原因是店主被抓起来了。我仔细打听后才知晓,他的罪名是谋杀。也就是那个时候,我认识了现在的刑警朋友。他告诉我,这家店主,心理很变态。一年前,这家店铺刚开业,的确是他与妻子共同投资开起来的。但是由于对市场方向把握不足,有一段时间生意很差。两夫妻因为这事,经常吵架。
后来在一个深夜,两人吵的太厉害,男子冲动之下,活生生把妻子打死了。而当时,她那还不满七岁的小女儿,也在现场,并且是亲眼目睹整个凶杀过程。也许是怒火冲晕了头脑,也许是凶性迷惘了亲情,男子在随后的几分钟时间内,再次掐死了自己的女儿。
当妻子和女儿的尸体都躺在他面前时,他才清醒过来。只是,这世间没有后悔药。他再怎么自责,甚至死命抽打自己的脸,也无济于事。之后,他没有自首,反而做了一件常人看来匪夷所思,甚至于变态的事情。
他把死去的妻子和女儿洗的干干净净,随后买了混合胶水以及蜂蜡,把伤口全部封住,再制作成蜡人。再然后,他把这两具蜡像搬到店铺里,当做模特。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据他说,是为了赎罪,为了每天都看着妻子和女儿。但谁也不会相信这种话,真是为了赎罪,为什么不自首?
蜡,很好的隐瞒了凶案真相。但是让男子没有想到的是,夏天天气炎热,玻璃橱更是闷的像火炉,蜡像融化。几个经常来观赏模特和衣服的女学生,很凑巧的发现断裂的蜡痕,并看到蜡像内已经腐烂的皮肉。
之后的事情,就是店主被逮捕,店铺关门。从那以后,我很少再去那所学校附近。每每想到自己曾经贴着玻璃窗,凝视着那两具由真正尸体所制作的蜡像,我就不寒而栗。
【整容】
这起案件,依然是刑警朋友通知的,他打来电话告诉我,有个女人自杀了。
我赶到现场的时候,尸体还没被抬走。自杀的女子很年轻,据说只有二十七岁,她是从四楼跳下来的,而楼下是一个花坛,种满了花草。
四楼以现在的小区房子来算,不超过二十米高,而且现在还有花坛。按照常理来说,自杀的人是死不了的,顶多骨折什么的。除非你运气太差,直接垂直落地,脑袋撞进了胸腔,颈骨折断。但是从物理学的角度来讲,这是不可能的。可是,她的确死了,而且根本等不及救援。她的死因,还是自杀,而且死法相当骇人。
这附近的小区,是很久以前建起来的,每一家的窗户上都挂满了晾衣架啊,衣称啊什么的,而且很多人的晾衣架都是钢管或者竹子。
竹子,是一种很有韧性,但同时也很坚硬的植物。也不知是死者自杀时的姿势不对还是怎么的,三楼的几个竹竿,全部被撞断了。而且断裂的竹竿在弯曲反弹时,扎进了死者的肚腹。其中有两个,被二楼的衣架拦住,但死者自身的体重加上跌落时的速度,又让她依然下坠。扎进体内的竹竿,很轻易的撕开了她的肚腹,导致内脏被抛飞,大量血液流失。
我到现场时,正看到法医在取证。二楼的晾衣架上,几个断裂的竹竿,仍然挑着内脏肠子什么的。而四周的地面,足足有三十平方范围内,都撒了血。
刑警朋友通知的很及时,警察还没来及把死者运走,我看到,死者的肚腹就好像被切开的鱼,整个摊开了。而且她的肚子,空无一物。这种血腥的场面很刺激,至少我的胃是被刺激到了。我只勉强拍了几张照片,就匆匆忙忙的上了楼。
刑警朋友说,死者自杀的原因,可能是因为身体过度疼痛难以忍受。而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却是她做了好几次割掉脂肪的整容手术。
警察在死者的卧室里,找到了许多小说。这些小说,基本上都是言情类。席绢,古灵,金萱,这些都是让我很陌生的名字。但这些名字,却充斥在死者并不算大的卧室中。我随手翻看了几本,又看了看目录,忽然发现了一个特点。这些小说虽然作者不一样,但其作品模式却都差不多。
都是贫穷的女孩,遇到了有钱的帅哥,然后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当然了,女主角也长的很漂亮,只是以前没人注意过。等遇到有钱帅哥后,周围的人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丑小鸭,已经变成天鹅了。
在其中一本书里,我凑巧发现一个被折叠的痕迹。这个作品的内容,讲述了一个肥胖女孩因为整容而变得自信,从而找到了真命天子的故事。我看到,在故事结尾的地方,有人用蓝色水笔写上了一段话:整容不是万能的,但如果能体会到那种曲折与惶恐,我愿意尝试。
卧室里很乱,要不是之前已经被警察采证拿开了不少东西,那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卧室里除了那些书之外,最显眼的就是那张床。
并不是说这张床有多好看有多昂贵,而是它足够脏,几乎脏的不能看。床单踩在地上先不说,就是那褥子,也不知弄的什么上去,黑的跟碳似的。而且其中还夹杂着黄的红色好几种颜色,也不知搞了什么上去。我对着床拍了几张照片,也不敢用鼻子去闻闻有没什么味道。
晚上回到家,我把相机上的内存卡取出来插进电脑。这段时间拍了不少照片,而我习惯把照片存进电脑做备份。自杀案件的照片,是最新的,我把照片存进电脑后打开。那些血腥场面的照片,我只是扫了一眼,看的最多的,还是那张床。
真是想不通,到底在床上干什么了,才能搞这么脏?我把照片放大了,很仔细的瞅着,忽然间,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一开始在现场的时候,没有仔细看也没发现,现在看来,床上的黑色印记,怎么好像一个人睡在上面呢?那旁边黄的红的颜色,散落四周,杂乱无章。
我记得当时拍照片时,还觉得纳闷,因为那床实在是有些短。死者的身高,起码在一米六五衣裳,而这张床,却像初中生睡的,绝对不超过一米五。照这样推断,假如黑色印记是死者睡觉造成的,那也不应该是完整的,最起码,小腿以下不应该有。可是这些印记却很完整,没有哪里缺失。
看了几眼再也看不出头绪,我只得作罢。可是,刚把相册关掉,我忽然突发奇想,假如那些黑色印记是死者,那黄的红的东西不就跟她自杀后的死状差不多吗。内脏啊,血啊什么的,在现场时可都散落在死者四周呢。
我又把照片重新调出来再细看,越看就越觉得像。印记并不是人平躺时的样子,而是有些扭曲。看到这的时候,我心里已经有些发毛了。仔细看的话,死者的死状,的确和床上的印记有些像。但是,我宁愿相信这只是我的猜测,而不是事实。不管怎么说,这个印记实在有些怪异。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找了那位刑警朋友,把印记的事情告诉他。他答应我说,会再去死者家里取那条褥子帮忙检测一下,看看那些颜色到底是什么。
他说化验结果出来了,褥子上的那些东西,红色的是血,但黄色和黑色的,却是油,人油。法医在解剖时发现,死者体内注入了许多化学剂,大多是用来消除脂肪的。那些脂肪通过毛细血管汗毛孔什么的被排了出来,才会在褥子上弄出一大滩印记。
但刑警朋友之后却告诉我另一件事,他们在死者卧室取证的时候发现,那张木床的板子,有很明显被压塌下去的痕迹。但是无论死者整容前还是整容后的体重,都不足以把这块木板压塌。也就是说,死者在生前,曾经与其它东西共睡过一张床。具体是什么东西,警察却查不出来。而且,这也跟死因没多大关系,他们也没兴趣深入调查。
那黑色的印记,是死者体内的脂肪,可是那恰好如一个人形的印记,真的只是因为脂肪排泄造成的吗?死者的床被压塌下去,到底是因为什么?
这件事情,我曾经询问过居士朋友,他在思考之后告诉我,这种事情,可能属于鬼压床的范畴。不过,他口中的鬼压床,却与我之前听说过的不同,可以算作是佛家的说法,或者说他自己以佛法来理解的。
他说,人的肉体,属于父母所赐。而佛家修行,讲究抛弃肉体,从精神层次来解脱。正常的来说,人的灵魂在精神层面上没有足够境界前,是不会离体的。一旦离体,那就是死亡,可是死者并没有出现这种现象。
但是,死者体内的脂肪因为外来物的因素,被排斥出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与佛家抛弃臭皮囊有一定的相同,只是境界没那么深,而且属于旁门左道。因此,假若死者在某一时刻入了定……所谓入定,就是佛家的一种修行,按照现代科学来讲,属于自我催眠,因为他们会看到不可能存在的东西,例如阴间。
假如死者因为看透了什么,或者精神上因为某种思考产生了变化而入定,那么她的灵魂,是有可能离体的。但人油,肉体加上灵魂,已经属于三层叠加,超出了佛家所谓抛弃肉身的理论。因此可能会造成某种特殊变化,例如固定范围内的压力增加。具体这个压力是因为什么增加的,居士朋友却没跟我讲明白,因为我实在是听不懂。
按照他的意思是,佛祖的弟子入定后,会引来佛光,这属于另外一个空间的东西。会造成我们这个空间的压力变化,也是可能的。
只是,死者并不是修佛的人,按理说,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只不过,居士朋友的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可能罢了。
我也时常想起死者卧室里发现的那本书上写的话:整容不是万能的,但如果能体会到那种曲折与惶恐,我愿意尝试。
假如死者对整容所引起的某种变化过于执着,那和修佛的人执着于抛弃肉身,还真有点像。或许,居士朋友所说的,也并不是完全没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