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做了个很长的梦一般,俞子烨渐渐找回了自己的五感和神志,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感觉到从自己的元神之处透着一股暖意,流淌至全身。
“丫头!”
俞老三喜极而泣,俞子烨看向他,还有他身后的连双双和陌生的男子,都是喜形于色,似乎一直在等待着她醒来。
“爹,我怎么了……”
俞子烨抬抬手,想要坐起身来,发现自己虚弱得很。
俞老三将她扶起:“你不记得了?”
皱着眉想着,闭上双眼,猛然记得那一片炙热的火海,夜色,画舫,刺入沈言鹤的一剑……
猛地睁开眼,挣扎着想要立起身子:
“爹,沈言鹤呢?我昨夜好像刺了他一剑,我也……”
“在呢,戳个窟窿而已,死不了。”
一声轻笑,熟悉的声音从床幔后传了出来。
俞子烨看到沈言鹤脸上干涸的血渍,下袍被鲜血浸透,面色苍白,话却说得云淡风轻。
她盈盈的眼睛看着沈言鹤,委委屈屈的一会儿就盈满了泪水,千言万语也说不出口:
“对不起,我……”
沈言鹤倒有些慌了神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真的见到她哭:
“哎,别哭,你那三两身法也都是我教的,又能把我如何。再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他淡漠的脸上露出笑意,慢慢走到床畔坐下,他也从未知道自己可以如此耐心。
看着那张小脸,他忽而又想到在迷雾森林中,那个穿着大红的嫁衣却哭的梨花带雨的俞子烨。
还真是个哭包。
连双双也是高兴得很:“子烨!你感觉如何?”
“好多了,身体没感觉到任何异样,元神之处格外温暖,不知为何……”
她老实问道:“还有,这位是……”
连双双身边站着的高大男子着青白色华袍,半梳着的发尾微微卷起似天边流云,慵懒随意。
面容精致,五官深邃的脸上有一道伤疤,眼角和嘴角的弧度却平添几分诡魅。
总感觉整个人有种高高在上,难以靠近的感觉……
“无涯孟长海。”
孟长海出声接话,继续说道:“事不宜迟,有些事还需大家知晓,我也有些疑问尚未解开。”
虽然开心,但连双双心里也有些着急:
“没错,我和孟长尊还需早些回到桐定阁,以免沈渔生疑,查到这里。”
俞老三示意大家坐下,叹了口气:
“也是时候将八百年前的真相公之于众了。”
俞子烨心中一紧,八百年前,不就是那场天下大乱的浩劫之时,爹找到自己的时候吗……
沈言鹤也抿紧了双唇,仔细听着。
长话短说,俞老三一句话便道破天机,语惊四座:
“八百年前,老阁主沈云致本应将水行之力按惯例传给沈渔,却遭到沈烈干预。沈烈弑父伤兄,欲强夺力量。沈云致早已知晓,便将水行之力放归五洲,并命我各处寻找。”
孟长海惊道:“你是……唐引前辈?”
俞老三点点头,看了一眼沈言鹤:
“我是唐引,然而当今阁主,却并非沈渔。是沈烈在那日弑父后,将真正的沈渔流放极南之地,自己冒充沈渔的身份,统领五洲。”
沈言鹤抿着嘴,似乎并没有十分惊讶。没错,他的确就是沈渔。
他在迷雾森林的时候,就猜到自己也许就是沈渔,而阁主的身份,必定和自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却没想到是胞弟,也是杀父仇人。
俞子烨幽幽地问到:“所以爹,水行之力,在我身上?”
“是,丫头,爹本不想瞒你,可这力量一旦现世,五洲必定大乱,我实在不愿看见那一天的到来,却一直束手无策……”
这也是第一次,俞子烨看到爹露出些无助的样子。
就算唐引是修为深厚的阁中元老,可他肩负着天大的秘密,单凭只身一人,也根本无法与桐定阁对抗。
“直到我在炎吾见到了言鹤,他失了元神,没了记忆,我渐渐断定,他就是沈云致的长子,真正的沈渔。”
沈言鹤还是沉默着,攥紧了双拳。
他得知真相,脑中却还没有相应的完整记忆,这份恨意,却无处施放。
俞子烨看着他,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
孟长海了然地说道:
“几百年前,我就对沈渔有所怀疑,命盘所在的墟源,灵力十分异常,我也被反噬得有些不堪重负。”
俞老三眯起眼睛,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今时的阁主沈渔,既然没有水行之力,必无法维持命盘平衡,一定需要些强大的力量来伪装。”
连双双赞同道:
“那日我和孟长尊偷听沈渔和谭月的密探,沈渔的确在用地鬼之术,四处淬炼力量。”
俞老三闻言,沉吟了片刻说道:
“我初遇言鹤时,心怀希望,因老阁主曾告知我,沈渔自小元神便不同常人,也许可以最终使得水行之力重归命盘。可沈烈的心性远不如沈渔,对水行之力的力量也有所觊觎,不想其归于命盘,而要为己所用。”
“所以,关键在于我的元神?”沈言鹤曾寻过自己的元神,一无所获,他继续问道:
“如若我的元神早已不存在于五洲,有何他法?”
俞老三苦涩地摇摇头:
“暂无别的办法让水行之力回归命盘,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力量落入沈渔手中。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如何能够除掉沈渔。”
俞子烨自知自己的身体是承载不了如此强大的力量,问道:
“孟长尊,现你既已知晓,也可以进入墟源平定命盘,我可否将力量转渡于你?”
孟长海看着她,神色异常严肃,他知道这里面有个强烈的矛盾:
“你需先习得水行之力的操控之术,方能从元神内取出水行之力,不然不但你性命难保,力量本身也会放归五洲,不知去向。”
“操控之术?”俞子烨不解,看着俞老三,而此时他也是眉头紧皱。
沈言鹤也有种不好的预感,水行之力既如此强大,历来由桐定阁长尊携带,那如此秘术……
俞老三咬牙道:“没错,如今这操控之术,只有当今阁主一人知晓。”
连双双也颇为愤恨:“我听那日沈渔的意思,他压根就是在守株待兔!”
沈言鹤心里着急,对俞子烨来说,这五洲内最危险的地方,无外乎就是桐定阁,沈渔的身边!
他急切道:“为何我不曾知晓操控之术?”
俞老三想过这种可能,沉吟道:
“言鹤,你也理应是学过的,但此秘术,必是随着你的元神一并不知去向,此事也急不得。”
一时间,竹屋内陷入了沉默,五人各有所思,却各有所难。
俞老三打破沉寂:
“好了,大家也都不要一筹莫展,我这两日心中也有个计划,在你们出言反驳之前,先把它听完。”
他似乎知道自己的计划会被强烈反对,但当下也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无论如何,必须将子烨送到沈渔身边,早日习得操控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