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问过黄箜话后,你想怎么处置黄箜随你。但是孩子和这妇人是无辜的,别动他们。”李玄用着命令的语气淡淡说道,没有理会身后对着他虎视眈眈的黑衣人。
独孤浪眼神变幻,心中甚至有一丝想对面前这位青年动手的意思,李玄也是清楚,但仍旧是挡在他和孩子中间。
“你别忘了,你在酒楼里是怎么跟我约定的。”李玄开口提醒道。
“十年了,我等了十年!你知道吗?!”
“我知道。”李玄平淡地回道。
“不!”你不知道!十年前我跟你一样,是个世家子弟,我有着西境里最顶尖的家族庇佑!我是西境的天之骄子!但是因为他,我什么都没了,你懂吗?那种一无所有的感觉?!”
李玄摇了摇头,“我没有体会过那种感觉,但是你不能杀这个孩子和这个女人。”
“那我怎么向我死去的父母,还有香茗交待?!难道他们就白死了吗?”
“十年来,我每天都在修炼,练这个把我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功法,你知道吗?你知道为了今天,我下了多大的狠心吗?我一个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世家子弟,我投靠了魔教!你能明白吗?!”
李玄看向面前这个样貌令人憎恶的中年男人,眼神里多了一丝怜悯。曾经沧海难为水,这道理谁都懂,只是个中辛酸不切身体验永远无法体会,他不会跟面前这个男人说道理。没有谁在现在这种时刻会和别人讲道理,因为在这种时候讲道理和杀了人之后编造些理由搪塞并没有什么分别。
但他还是坚持道:“独孤浪,你不要忘了你的承诺。”李玄擅使右手剑,但此时他的右手握的是剑鞘。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数十秒。
独孤浪咬了咬牙,对着李玄单膝跪地,说道:“但凭主子吩咐。”李玄也是松了一口气,说实话,对付独孤浪顺便连带着对付这么多魔教的信徒也是挺棘手的事,更何况小和尚还在客栈里,万一小和尚出了事他实在是没法向无尘大师交待。
“起来吧,也不用叫我主子。”李玄走向黄箜。
“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要是不说,那我就直接让独孤浪杀了你妻儿。如实说,你死他们活。说谎,他们一样得死。想明白了吗?”李玄问道。
黄箜狠狠地盯着面前这名青年,他实在想不通,一个武林世家的公子,为什么会跟魔教狼狈为奸。但看了眼妻儿,他咬了咬牙,说道:“你问吧,只要我妻儿无恙,我一定知无不言。”
李玄笑了笑,直截了当地问道:“法者团到底是什么,你们共有几个像你这样的法者,你们的直接首领是谁?”
“你为什么会对法者团感兴趣?是朝廷派你来的?”黄箜问道,他感到很奇怪。
“只是好奇罢了。”李玄并没有说谎,这次他出门闯荡江湖一是因为自己和家中父亲闹了矛盾,二是自己早就想出门闯荡闯荡。至于他和剑仙父亲李太白到底闹了什么矛盾,把这位小公子直接是逼出了侯府来,暂且按下不表。
“我若是说了,只怕我家人都是没法活下去。”黄箜看上去很是为难。
“你若不说,我现在就让独孤堂主在你面前将他们折磨至死,说了我可以想办法送他们去江南。”李玄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黄箜看了看那犹如怪物的独孤浪,又看了看被吓得裤子都湿了的儿子。叹了口气,“我会言无不尽,只是希望公子说到做到。”
李玄抱着剑靠着树干,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很随意地说道:“本公子虽然不是好人,但是基本还能算是言出必行。”
黄箜长长抒了一口气,对着李玄说道:“在下当初杀人防火后因为怕被官府通缉,遁入沙漠之中。之后遭遇了沙尘暴,在沙漠中迷了路。所幸被一位法者团长老所救,那位长老见我是天域境的剑客,又背负着血债,便问我是否愿意加入法者团。”
“我当时在沙漠中粮食和淡水所剩无几,对于这般盛情邀请当然是不会拒绝,所以我便欣然答应了他。”
“这法者团到底是做什么的,你们首领是谁?”李玄有些不耐烦,他完全没兴趣听面前这五十多岁的剑客说故事。
“法者团原先共有十二位长老,后来我加入了长老团,我们直接听命于圣者大人的命令。”
“圣者?这名号倒是有些意思。”李玄笑着说。
黄箜紧接着说道:“在下只是十三长老中地位最低的一位,平日里只是负责些维护治安之类的杂活,其他长老有时会和圣者大人开一些私密性的会议,会议内容是什么在下不知。”
“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敢说?”李玄玩味地笑着。
身后那名锦袍少妇忽地跳起,向着李玄扑来,独孤浪大惊失色,不知这女子是何时挣脱绳索的,赶忙高呼“小心!”
只是那妇人刚刚靠近李玄周身,便是不再动弹,仔细看去,李玄手里地落雁剑已然贯穿她的心口。
“落雪!”黄箜大呼出声,抱着那具被李玄甩开的尸体,大哭出声。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她?!你承诺过的不杀她!你承诺过的!”黄箜愤怒地看着李玄,眼神里满是绝望和悲愤。
李玄看了看黄箜,“你应该知道这女子是他们派来监视你的,但是你就这么心甘情愿地被他们监视?”
“可是我爱她啊!”黄箜哭着喊道。
“你这辈子有没有真正爱过一个女人?”黄箜反问道,好似触及了李玄心中的一些异样情愫,玩世不恭的青年脸上有些黯然之色。
“我在最困难的时候,在沙漠里,我嘴唇干得裂开,整个人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是法者团的长老救了我。我在市集上举目无亲,是落雪给了我一个家,我每天夜里做噩梦时是她在抱着我安慰我。”
“我知道她是法者团派来监视我的人,但是那又怎样呢?她对我好,我也爱她,我根本不在乎这些!”五十多岁的男人看着摸着死去的妻子的秀发,内心极度悲伤。
“我明白了。”李玄沉声说道,脸上不再带有玩笑情绪。
都说风流剑客江湖死,可是谁知道那些风流剑客内心对于家的渴望有多热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