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迎在手侧的树木上做好了记号,正要说这样下去恐怕不行,结果一转头发现本该在自己身侧的尹三真人消失了……
她与尹三真人一般,为了防止突发意外与让所做记号消失在视线范围导致混乱,都是全程将神识范围张开到最大。
哪怕后来浓雾愈深,她们没办法透过浓雾看到更远的情景,但是身边不过一步距离的随行人还是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没想到就这一转眼间,人没了?
宛如凭空消失一般,说没就没,四周再无活人的踪迹……
姜迎握紧手上小刀,缓慢转过身来,打量四周的环境。
迷踪阵?
……障眼法?
幻境?
假人?……
但是看方才尹三真人所说言论,不大像一个冒充者能够能有的言论,那么证明起码在她们上一次交谈以前,尹三真人还是真的尹三真人。
那……
如今究竟是何情况?
她提大音量喊了两声“前辈”,见毫无回应,心知此法无效。
于是她掐下法印,直接以传声符联系对方。
……
好嘛,竟也联系不上。
她一步退到做过标记的大树前,背靠大树进入更高度的警惕戒备。
是只她一人中招了,亦或连尹三真人也?
可若连尹三真人也中了同样的招数,她们想要以灵力突破此困境,恐怕是痴心妄想。
她一动不动在原地等待了一刻钟,见尹三真人仍未出现,再咬牙释出自己的灵力作为信号又等了一刻钟,依旧无人,她知道尹三真人来不了了。
起码短时间内不行。
周遭风平浪静,一丝属于真人的灵力气息也无,她开始怀疑这灵力能否突破浓雾传扬开来,尹三真人会不会也以此方式做了信号,然而她也感受不到。
没办法,等等不到人,她只能启动另一个最直接有效的方式——原路返回,回到出口点在浓雾外再想办法。
尹三真人再怎么样也比自己能力强、经验丰富,若遇上同样的事情,别说真人也会想到这么一个汇合的方法,便是真人身周没有了记号,最后应也能顺利离开此地。
比她这个小弟子无头苍蝇一般在里面乱转好多了。
她立马回身,想顺着做了记号的路原路返回。
没想到面对树木垂眸一看——
“……”
记号也没了。
本来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刻在树上的标记也消失得干干净净,整棵树树身一点被刀刻过的痕迹也没有,姜迎甚至绕着它转了三圈,再从树根一直看到树顶的方法,也找不到自己所做的标记!
她心一沉,取出一路使用的引路符,激活引路术法,让它带路。
没想到它也一样,只直直立于她掌心,方向不偏不倚,稳如泰山。而周遭本该随着术法启动而亮起的幽蓝色灵力记号同样消失不见,别说在这附近的灵力记号消失,看这引路符的反应,所有的灵力记号应都消失了,或者说,它根本感应不到浓雾以外的记号气息。
这?
姜迎才入森林时曾做测试,这引路符是能够感应雾外标记的,否则她们一开始便不会贸然深入。
没想到如今竟然不行了……
要么是此雾过浓阻挡了灵力气息,便如她刚才所推测那般,要么……
莫非她不在原地了?
姜迎又扭头看了一眼身侧的树:不应该啊,她方才有一段时间全程倚着这棵树,并未感觉到任何移动的迹象,也不曾感觉树有异样。
若这场移动是她所在之处大面积的移动,那么她背后做了标记的树以及引路符的记号,都该还在原地。
倘若只有树与记号移动,那么她怎么着也能够发现它们的移动迹象吧?它们可不是凭空消失,怎么能够做到树消失的一瞬又立马转移一棵崭新的与原树一样的树木来?
并且姜迎仔细观察后,发现她所在的地方无论树木的间距或几个大方向的通道,均与她一开始所见所记一样,也就是说,她要么还在原地,只不过被不知名的术法或力量“蒙蔽”了双眼、摒除了此地的部分场景;要么,便是此地在她不经意间,迅速置换了与原来场景一模一样的全新的场景。
但这后者也太难做到了吧……
她比较相信她中了比较高级的障眼法,或许她目前所看的一切,均非现实。
她回头再一次在树木上刻画记号,旋即紧紧盯了它一阵,不见变化后转身倚在树干前,陷入思考。
虽然她现下遇到了她难以解决的大问题,但她深知心急误事的道理,几番呼吸过后,便全然冷静下来。
首先需要考虑该如何离开此地。
是要继续往前走呢,亦或者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原路返回?
尹三真人短时间内应当是无法出现了,修士在此地恐怕发挥不了任何力量,所以她们想要突破这个困境,还是得靠力量以外的办法。
哪怕是她的青木诀,也无法查探出此地的蹊跷之处,而此地湿气较重,她不想让在沙漠生长的皮皮花等石藤在此地冒险。
不过哪怕按着记忆路线往回走,她也不一定能够走出此地。
一来光是她站在原地不动,此地也在不断变化“移动”,若能轻易按照原路返回,那她脚下的这片诡异之地的存在便毫无意义。
二来雾气是能够欺骗人的眼睛的,便如同身处黑暗,哪怕自己认为自己所走的路线并无差错,也很有可能逐渐偏离轨道,更何况此地树木繁多,在没有记号、不见大道的情况下,根本连方向也摸不清楚,又怎可能笃定路线是否正确。
既然怎么着都有无法离开此地的风险,那不如直接换一条道走,顺道看看有没有那运气,能够遇上尹三真人或移魂木。
思及至此,姜迎直起身来,做好了决定。但是她没有忘记抬腿之前先回头看看自己所刻的树木——好嘛,上头的记号果然没有了,她蹙了蹙眉,无声往她与尹三真人原定的方向前行数步,待身后又被浓雾笼罩之时,她停下脚步,用刀子迅速在几株大树上刻下记号,旋即化出一条长腰带,直接将自己绑到其中一棵树上。
就看看这些记号究竟要怎么消失。
若是瞬间把树移动,有本事将她也移走啊。
她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等待。
一刻钟过去……
此地毫无变化,眼前肉眼能见的记号亦一动不动。
又过去一刻钟……
仍旧毫无变化。
但是姜迎记得上一次,她大致在这个时间回头看树上记号,那记号已然不见。
眼前她直直盯着的记号尚在,那有没有可能她背后的……
她看了看将自己手腕与树干系到一起的腰带——它上面连她特意打的别致的结都还在,而在此期间她从未曾感觉腰带给她造成任何拉扯感。
她忽然有些紧张,深吸一口气后,拽着那腰带猛然回头——
哦豁。
没有!
她几乎立马收回目光看向那几株被她做了记号的树——没有!
果然在她转眼的间隙,记号便全不见了!
她再回头看向身后的那棵树,又在上面划了一刀,旋即立马用手掩住。
深呼吸一口气,她克制住手掌的颤抖,缓慢自树上移开。
……
没有。
才划上的记号,转眼便没了。
但夸张的是,她方才无论是手掌传来的触感,亦或眼前亲眼所见的场面,她都不曾发现这树有任何变化。
而神识之中的背后的记号,在她转身过去以前也明确还在。
所以……
这时药宝被吓到了,声音颤颤道:【这这这……这究竟怎么回事啊?!】
皮皮花方才跑出来缠在姜迎的手臂上,见状疑惑地挠挠头:“它们没有动……会不会是这些树有瞬间恢复的能力?”
姜迎闻言想了想,对它和药宝道:“你们尝试试探一下,看看这是什么样的树。”
皮皮花和药宝立马动手,释出力量尝试与周遭的树建立联系。
“……”
过了好半晌,它们仍旧一言不发。
姜迎以为它们出事了,急得阻止它们。
没想这时听到它们一起喃喃一声:“正常树呀……”
也就是说也不应该具备瞬时愈合的能力。
姜迎与它们一样,都被惑住了。
眼前的现象不再是她们能够解释的现象,除非是高级了太多的障眼法,能够将药宝与皮皮花这样的灵植也瞒住,让它们无法从树木的状态判断出相应位置是否确实有缺口。
姜迎叹了一口气,收回腰带:“罢了,先往前走吧。”
解决不了,便边走边看,看此地究竟还有多少玄虚。
姜迎往前走去。
哪怕明知记号有可能消失,她也还是继续做了标记。
兜兜转转,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天空一道闪电霹雳,身处迷雾之中的姜迎听到轰隆一阵雷鸣。
她不免抬头往上看,发现果然迷雾深厚不见天际,她收回目光正要继续走。
没想这时,她脚步忽然一顿,灵光一闪。
天?
她无法倚靠双腿离开此林,难不成还无法通过驾驭飞舟,从林子上空离开?
虽说她感觉这种想法也悬,但有想法便去做,总比坐以待毙好,于是她取出自己的飞舟,站上去驾驭飞舟往上。
一路穿越浓雾,自地面升至树冠位置,她一边扒开严密的枝叶,一边持续向上。
好不容易感觉该到头了,她也感觉到上方的枝叶一空,她一鼓作气,让飞舟加速往上冲。
这时周遭的浓雾已经将她与飞舟全包围住,连将手往前伸远一些,都看不到手了。
这让姜迎期待之余又万分警惕,小心翼翼的,生怕稍后出现什么意外。
便在她和飞舟的上升逐渐没有压力时,便在她以为终于要离开此困境时,忽然,舟地轰隆摇晃了一下,姜迎立马扶好飞舟,下一刻,令她完全意想不到的意外一幕发生了——
她的飞舟哐当一声,落到一片土地上停住!
并非自高空坠落,而是这么晃眼一瞬间,正在上升的飞舟底下便多出了一片土地,周遭多出了一片树林,飞舟也犹如水船上岸,直直停在那地上不动了……
她们俨然被连人带舟送回来的样子。
这……
姜迎有些崩溃了。
莫非是方才浓雾最深时,这个地方偷梁换柱给她强行改了方向,让她又回到原地?
可是她方才分明是向上操纵飞舟……
这感觉也能出错?
此地能够扰乱她的思维?
……头太疼。
她有点不想思考了。
此地力量有点过于强悍,她已然使出浑身解数,却难以窥破其半分,也找不到突破口半点痕迹,她心想这恐怕远不是她能够解决的困境。
发现飞舟又回到地面,而四周的场景与先前又无明显的差异,她放弃思考,干脆坐在舟中闭目调息,以此平静自己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此地的风骤然变强,呼呼刮得四周落叶不止,沙土飞扬。
姜迎一开始听到的雷声再一次迭声响起,能听到很快就会有偌大的雨伴随着雷鸣倾盘而下。
姜迎设下避雨阵,直接将自己与飞舟均笼罩在内,免了舟内地方被雨打湿。
这一次,平静下来的她复又燃起一丝希望,心说灵雾也是雾。
不知这狂风能否吹散些许雾气,或令雾气有哪怕一丝丝的变化?
此地的诡异应当与此浓雾有关,若能令浓雾散开些许,或许能够发现其中一些关窍也不一定。
再者说,雷雨天气,天地之间的湿气最重,阴气也最重。
移魂木既然也是阴气浓重之物,还能够吸引亡灵,那么在这样的气候当中,它们会否发生一些晴日未有的变化?
姜迎睁开眼睛,将神识之力放到最大,再一次全神贯注地等待并观察起来。
果然很快有豆大的雨滴落下,再眨眼便成倾盆之势,哗哗哗地,洗刷这片天地。
这时姜迎将自己的五感激发至最灵活状态,仔细注意周围的动静,并撤走飞舟,徒步选了一条路走去。
一路比以前阴冷得多,她见此时的温度与气氛都刚好,又自她带来的各种毒物中,挑出一只毒寒虫放在掌上,要利用它寻找更为阴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