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秦淮河,春雨坊。
今日是八月十五,本来出来追寻风雅的风流士子就多,再加上今日还是那大鱼儿寻这入募之宾的最后一天,因此这春雨坊上的热闹景象可远超了这秦淮河上其它的同行,甚至有许多画舫都特意的开到了这春雨坊的附近,以图沾点人气儿、多赚些银子。
却说花申与康公子一踏上这春雨坊后,就见这春雨坊上很是一片灯红酒绿、热闹非凡的景象,四周到处都是从城中慕名而来的文人士子,个顶个的摇着手中的折扇,间或夹杂着几句或好或孬的诗词,还有玩着诗词接龙拼酒的、耍着对子秀急智的,不一而足。
其中最为显眼的还是画舫阁楼下摆着的几张无人入座的酒桌,从这人多又没人坐的情况来看,这很明显是给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预备的,就像康公子这种官二代一类的人。
“花兄,我们到前面去坐吧,那里离大鱼儿最近,也是最为有希望能夺得她大鱼儿入幕之宾身份的人,至于周边这些人。”
康公子将嘴一撇,又接着道:
“无非是些即无才学又贪图美色的好事之徒,他们日日来此,无非就是想多看上那大鱼儿几眼,过过干瘾罢了。”
花申听他所言倒是没憋住,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伸出手来拍着他的肩膀道:
“那依康兄所言这满画舫的人,除了我等坐在这里的人以外,全是色狼了嘛。”
康公子听到色狼两字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拍着花申的肩膀哈哈大笑道:
“花兄所说之言甚为贴切啊,色狼、色狼,啊哈哈哈,这可比登徒子听起来直白得多了,好好好,不愧是花兄啊,一语中地。”
说罢,便勾着花申的肩膀向前面的酒桌走去,花申边走边心中直骂:
“我中你妹啊、中你妹啊!”
“哟,这不王兄么?怎么?今日晚间不奉上菊花了吗?啊哈哈哈。”
不是冤家不聚头,这话倒是一点也假,这不,等花申与康公子走到桌前正要坐下时,正好与刚刚前来的王鹏成、王鹏举二人迎面撞了正着,然后康公子便摆出一张嘲笑至极的嘴脸来冲着那王大公子一抱拳,嘻嘻哈哈的问道。
“你说什么?不要以为你父亲是知府便可以如此肆无忌惮!”
那王鹏成还没说话,王鹏举便忍不住了,开口便对康公子直接叫喊道。
康公子撇了那王鹏举一眼,依旧笑呵呵的道:
“恩,近两****倒是听说,你王家二位兄弟可是也有那断袖之好,可不知是真是假啊。”
“康正秀!你要是再这般胡说,可别怪我不客气!”
这王鹏举上向一步,语含逼迫的向康公子道。
不过还没等康公子作出什么反应,那王鹏成倒是伸手将自己的弟弟给拦了回去,淡淡的开口道:
“市井小民的无知之言,也只有无知之人才会去听、去信了,是吧,花公子?”
花申淡淡一笑,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王大公子以为如何?”
王大公子脸上青气一闪,心中暗自恼怒,但他倒也知道,像这种事他说的越多就越黑,索性就直接避了过去,转而开口道:
“不知花公子你对大鱼儿小姐出的这幅的对联,可有了合适的下联?”
花申抬头看了下那画舫阁楼上挂着的一幅上联:调琴调新调调调调来调调妙,果然与康公子所说一样,当下便微微一笑,很是随意的点了点头,道:
“那自然是有了,不知王大公子呢?”
“我自然也是有了,不然还不叫这满金陵城的父老笑话我这些年在京中学无所成么。”
这王大公子将头一昂,很是傲气的说道,但紧接着他话题一转,又道:
“不过既然花公子已然有了良对,那不如先说出来让我等见识一番,那也必然极是好的,不知花公子意下如何?”
然而花申却是摇了摇了头,很是理所应当的道:
“这对联乃是我为了鱼儿小姐所作,那自当需鱼儿小姐出现之时再对才能体现出我的诚意?若是现在就对,却是有了几分不将佳人放在眼内的意味了。”
这二人正夹枪带棒的互相嘲讽着,那边阁楼上却是转出了一名身着青衣长裙的长发女子,走到阁楼边后便向着下面众多的打着才子旗号的人轻轻一福,开口说道:
“各位公子,我家小姐稍候便会出来与诸位相见,还望各位公子怜惜,莫要惊吓到了我家小姐。”
“那是自然,我等都是饱读诗书之人,又岂会行那唐突佳人的昏事,青岚姑娘请放心便是了。”
“李兄说的是,青岚姑娘你这般说,却是将我们看得轻了。”
青岚听罢,便微笑着点了下头,又开口道:
“如此倒是奴婢的不是了,即然如此的话,那奴婢就先行退下了。”
说罢便躬身一礼,退了下去。
倒是花申瞧着那一个个摆着满脸仁义道德的读书人,心中冷笑,丫的,你们就是一群来嫖窑|姐的嫖|客,还装什么清高?摆什么道德标杆的架子?虽然说在这古代,才子留宿于烟花之地也属寻常事,更是有些风流雅事所被人留传,不过他们的这种行为在花申这后世人的眼中,其本质还是一肚子的男盗女娼罢了,没办法,生活的时代不同,价值观也不同。
花申正在这腹诽着,在他的身周却猛然响起了一片嘈杂的声音:
“看!快看!大鱼儿小姐出来了!”
“果然是天资国色啊!”
“我虽然对不上那对联,可今晚能再次一睹大鱼儿小姐的芳颜,那也是此生无憾了啊。”
花申抬头一看,果然见那大鱼儿身着一身素净的白纱衣裙出现在了那阁楼的平台之上,她倒是没先说话,只是笑着向台下的众多才子们一一扫去,待看到花申也位在其中时,那面上的笑意便是更浓了,还很是轻微的向花申点了点头,随后便微笑着开口道:
“小女子大鱼儿,有劳诸位公子久候了。”
她这一声清亮又带着点异样冷味的声音一起,台下乱糟糟的声音顿时消散一空,都定定的瞧着她不再将眼睛离开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