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姚立阳的话相当于逐客令,阿里克斯却笑嘻嘻地当做没听懂。
“能够认识大明哥和小华姐是我的荣幸,能够请他们吃饭更是我的福气。姚立阳你不需要跟我客气。我们不管怎么说也是同班同学,这点情谊还是有的对不对?”
姚立阳很想说他和他有狗屁情谊,但鉴于凤山之前的提点,他没有再说过分的话,也懒得和嘴巴原本就很溜的阿里克斯扯皮,收拾好碗筷便去洗。
小菲尔德很自觉地帮忙擦桌子,又重新泡好了茶。
阿里克斯没有想到小菲尔德会这么上道,显得他就嫩的多了,“饭后立刻喝茶可不好,伤身体。”
“小孩子才会怕伤身体,你是小孩,可以不喝。”
小菲尔德总觉得这同学太过活泼了些。
“你这嘴巴也太损了。”
“比不得你。”
阿里克斯气的牙痒痒,到底还是没再说什么,而是亲自斟了三杯茶,慢慢喝。
“大明哥你几岁了?看着年纪也大不了我们多少。”
“比你们大得多,我和我妹妹年龄相差的比较大。”
“到底几岁?”
“女人的年龄是秘密,男人的年龄是忌讳。”
凤山这话让小菲尔德和阿里克斯都烫到了嘴。
“还有这说法?我可是第一次听说。难道是崇卢星人的口头禅?”
“是我们家老头子的口头禅。”
曾经有一次他就曾经询问过某位长辈的年龄,结果被教训了一顿。
“真新鲜。不过想想也有道理。”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年纪越大身体越不好,一旦过了某个时间节点,就会十分迅速地开始走下坡路,想要维持好稳定的身体机能可不容易,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
然而生老病死这个过程是无法逆转的,哪怕宇宙时代的美容技术再高明,内里腐朽是改变不了的,人的身体可以换,精气神却换不了。暮气沉沉的时候,就越来越接近衰老和死亡。年龄可不就是忌讳么。
“我还是想要知道你几岁了。”
“阿里克斯,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以前的机灵哪里去了?”
小菲尔德都快要对他的喋喋不休感到无语了。
“我在你心里原来形象这么好?”
阿里克斯可不相信,“大明哥都没有不高兴,你担心什么?我们到底是男人,又不像女人这么在意自己的年纪。”
“年轻可真好啊,血气方刚,不管做什么都不会感到迟疑,更不会害怕。勇气可嘉。”
凤山还真的没有生气,毕竟这都是小事,不值一提。
“你总是这么感慨,难道年纪真的很大了?有一百岁没有?”
“你猜?”
“我猜不到。”
阿里克斯老老实实地表示他看不懂凤山。
“那就继续猜。”凤山可不会老老实实地告诉他。何况逗一逗小孩子也有助于缓解他此刻内心对凤殊的担心。
“小华姐看起来年纪不大,就算你们年纪相差比较大,应该也不会大太多。你看起来比小华姐还要活泼,我是说,精气神上。”
阿里克斯说出了让他自己都感到矛盾的话来,脸上的疑惑表情一闪而过。
凤山却心里一突。
这个年轻人显然精神力非常敏锐,居然能够察觉凤殊气息的古老深奥。他突然有点怀疑自己临时起意说要去探一探帝国老牌贵族与新晋贵族的家底是不是太过草率了,兴许应该更加谨慎一些才对,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有意想不到的手段识破他们的真面目?
伪装身份进入别人的地盘去查看消息,不管怎么看都是不礼貌的。虽然说并没有故意针对他们,或者干坏事的意思,可出发点再好,做法却不怎么符合规矩。
不过凤山原本也不是规规矩矩守规矩的人,这种想法只是一念而过,便认为快捷利索地做正事要紧,反正这样做也不能说是不择手段,和无耻更不搭边,做了再说。
万不得已的时候联系皇室的兄弟俩,让他们去收拾烂摊子就好。在他们的地盘,如果他们都不能够替凤殊收尾,要他们何用?
凤山盘算好有个万一便可以利用帝国皇室行事,心里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的意思。
她从顾明川手中拿到两千块还没有摸热,转头就给了洪大柱这个爷爷。因为心知拿回自个儿房间,丁春花肯定会去翻找,藏是藏不住的,还不如给洪大柱,就算有私心,在读书一事上他还是支持的,无论如何都不会昧下学费。
由老人保管着,她接下来三年才能够安心读书,不用担心学费不够的问题。
只是她高估了丁春花的人品,更是低估了洪小星拍马屁的功力。
丁春花将这几年家里攒下来的近五千块积蓄全都投入到了二女儿身上,成功让她被省会中专录取,又用关九打猎来的钱分了一千块给洪小星当生活费,剩下的近两千块托人找关系走后门,将大女儿安排进了县城的干部养老所当文员。
于是乎,在她军训期间,她的大姐洪月亮在所谓贵人的帮忙下换了一份轻松的工作,去了县城。她的二姐洪小星更厉害,成绩不好,却红光满面地去了省会城市读中专。
关九的班主任黄柳红,是隔壁村的人,有一个读书非常用功成绩也非常不错的女儿骆莹莹,可惜,每一次考试,全镇排名,总是屈居第三。
如果是别的小孩,全镇第三就很高兴了,还每一次都考到全镇第三,父母也该乐翻天才对。但是骆莹莹不是别的小孩,黄柳红也不是别的父母。
骆莹莹不敢骂洪阳考第二,总是把她比下去,黄柳红也不敢骂洪卫国夫妇,将儿子生得这么聪明教得这么本事,毕竟洪卫国夫妇男的是知青,原本就是有来头的人,女的娘家也是镇上的地头蛇,属于咬一口就要被反咬数十口甚至直接咬死的硬茬子,她们不敢也没有本事去招惹。
但是这洪怡静是谁啊?祖祖辈辈都是从土地里掘食的人。就算战争年代为人民出过力,也早已经是过去式了,如今早就迈入了新时代,落后就要挨打,贫穷就要遭罪。
一个小山村贫家里出来的女娃娃,祖上就没有出过聪明人的贫困生,凭什么年年第一?年复一年都把人踩在脚底下?
想起每一回成绩出来后自家女儿大哭的可怜模样,黄柳红的双眼便如淬了毒的弓箭,快准狠地射入关九的身体。
关九木呆呆地站着,像是一杆标枪,腰杆笔直,就这么听新上任的班主任黄柳红噼里啪啦地数落着。
“读书为的就是明理。你也小学毕业了,要是不想要继续上学,就该听你妈的话,好好去外面打工养家。
你不是最小的孩子吗?都说最小的孩子是爸妈的贴心小棉袄,你父母供你两位姐姐读书都不容易了,尤其是你二姐,现在到城市里去念中专,学费不说了,就是生活费也不是普通家庭可以负担得起的。
听说你的学费都是你年迈的爷爷奶奶从伙食费里抠出来的?作孽哦,这么大岁数的老人家,不能享福也就罢了,居然还要从嘴里省下钱来供你花销。别到时候书没读成,反而累得两位老人家身体不好。听你妈说,最近你奶奶为了上山采点草药来卖钱筹集学费骨折了?你这是不孝啊……”
黄柳红一通长篇大论下来,只差没有指着她的鼻子叫她滚蛋了。
关九木呆呆地听着,直到她半途停下,才鞠了一躬,什么也不说,转身就去找了校长。
她历来的考试成绩不单只是全镇第一,放宽到整个县城来看,也是前三的资质。当她表明来意,说自己家境困难,希望能够延迟缴交学费的时间时,校长王学仁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对于尖子生中的领军人物,学校向来是十分优待的。别说只是推迟缴交学费的时间,哪怕是申请奖学金补助,或者申请免交学费,也是可以商量的事情。只要这洪怡静成绩保持稳定,必定可以考到好学校。
校长发了话,学校的财务部自然也就不会再为难一位学生,至于班主任黄柳红,胳膊扭不过大腿,也就没法子真的不让人入学。
关九暂时解决了学费的问题,便也就安心地上课。尽管奇怪教语文的班主任似乎对自己很有些敌意,但也没有想太多,安安分分地等到了周末,才坐洪阳的单车回了家。
洪阳当然是不想要载她的,无奈洪卫国下了死命令,说如果不肯载人回来,那自行车没收,往后他就跟着步行回村。
丁春花是不会同意她花钱坐公车会村口再走路回来的。家里有一辆自行车,从前是洪月亮骑着到镇上上班的,如今搁置在家,洪爱国偶尔用用罢了,但丁春花也舍不得让她多用,说用多一回就会早一日坏掉,又不是没有长腿。
反正以前他们年代去镇上赶集,来回二三十里路也都是走着去走着回的,如今还不用挑东西,轻松着呢。
关九想着可以顺便锻炼自己的体能,跑步来回也无所谓,便也没反对。只是没有想到开学会遭遇这么一遭,所以头一次回家心情便难免有些急躁,能快一些就快一些,对洪阳的横眉冷对也完全无视了。
只是回家一问,丁春花却死活不承认。最后找来了洪大柱夫妇当场一对峙,她却坐到了地上去嚎啕大哭。
关九不是太明白,丁春花到底是在干嘛。
“你这个杀千刀的。你就是见不得你两个姐姐好是不是?我读完小学就没去学校了,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至于要死要活地现在就要读初中吗?
就因为你的出生,你爸好好一会计,转眼就被打回原形,只能在土地里刨食。你个死丫头,我不能生了,将来连个送终的儿子都没有,你爸不怨我,我却怨我自己肚皮不争气。早知道你是个女娃娃,当初怀上就应该立刻去打掉。”
“妈,我已经问过校长了,说推迟交学费也可以,但是最好尽快交上,否则对我们家名声不好听。我爸虽然不在镇上做会计了,但是好歹认识的朋友都在,这说出去,多没面子?”
关九知道丁春花还是挺维护自个便宜父亲的,所以也不怕她心疼,什么管用就说什么。
但是这一次,丁春花却像是充耳不闻,继续坐在地上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哭嚎不休,仿佛遇上了悲痛欲绝的事情一样。
“没良心啊,洪怡静,你就是个没良心的。我跟你爸生你一场,养你这么大,不想着好好孝顺我们就算了,现在还成日里想着怎么花钱,从我们的嘴里抠食,你亏不亏心?
你两位姐姐现在正是最困难最需要家里人支持的时候,你为什么就不能等一等?先去打工赚些钱来,将她们先供出去?只要她们赚了钱,又嫁人过上好日子了,将来你还愁没钱读书?
我可怜的月亮啊,我可怜的小星啊,你们一个刚刚得到一份好工作,一个刚刚到中专里去读书,都是人生地不熟的,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一个不好,就会被人卖了数钱还不知道,你们妹妹却还在家里闹腾着要钱去读书,一点姐妹情都没有,真真是狼心狗肺。
家里都快没米下锅了,她不去打工,也该有脑子留在家里帮帮忙才对。你们奶奶病了,家里家外的我忙得不可开交,每日里想着要怎么伺候老的,伺候你们爸爸,恨不得把心肝都掰开了让人看一看滴血成什么样子,这死丫头还回家来朝我伸手要钱。
我真是作孽,怎么会生了这么一个不孝顺的女儿,真是猪狗不如的东西……”
自从用武力镇压不了关九之后,丁春花便用上了咏唱调,回回有什么事情都要像唐僧念经那样,非得骂她骂到耳朵都快要聋掉为止,关九是可以不理会,不在意,但是洪爱国却没有这么好命,基本上没有发生极大的事情,为了省事,洪爱国都会如了妻子的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