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山此刻反倒更加像梦梦的态度。
他不担心萧家君家即家等等任何一个联邦世家的问题，能够发展这么长时间的庞大的存在，肯定是有自身的核心力量的。
一两个世家的倒台，会被其他的势力迅速补上缺位。从情报来看，联邦气象蒸蒸日上，人才辈出，那么这种可能性一旦发生，补位也是毋庸置疑的。作为整体，联邦并不会由内而外迅速溃散。
边防安保的话，从目前来看，问题也不大。即家显然真的是代代都有能人出现，安防系统更新得非常迅速。
即墨吃亏就吃亏在比较年轻，历练还缺少了一些，但眼光和创造力是到位的，甚至还是超前的，对于联邦的防守来说，他的能力在和平时期绰绰有余，即使是大了大战时期，恐怕也是差不远的。
毕竟他在武器创造与设计这一方面的学习能力太过逆天，只要不被迅速击溃，联邦能挺一段时间，即墨就会有足够的时间去应急处理。
但的确有隐忧。如果虫族这一次背后有连续几代的高智慧虫族军师布局，能够像人类一样世世代代地忍耐，暗中发展自己的实力，那么外域这个个体实力比较低的地方，的确容易被虫族悄悄地完成了换代。
它们不需要侵占所有人类地盘，只要能够突破封锁线，成功占领住一些关键星球，并且守住了地盘，同时还和虫域那边建立起稳定的通道，到时候不管是外域本身还是和外域有通道连接着的内域，都会陷入长久的麻烦之中。
人类最怕的不是虫族的大举进攻，而是虫族懂得了计谋，培养人类傀儡，在人类地盘里煽风点火，让人类互相猜疑，互相残杀。
历史上并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
人类同心同德的时候，即使整个星球都被虫族侵占，依旧会有不怕死的人去和虫族大军战斗到最后一刻。
他就亲眼看到过无数次，哪怕平时是贪生怕死的怂货，在人类生死存亡之际，在自己的亲朋好友丧命在眼前之后，在无辜的老幼惨死在虫族的杀戮之下，从前没有的血性也都会在一瞬间涌上来，变成一个战斗狂人。
男人如此，女人如此，老人如此，孩子同样如此。
可虫族也像人类那般使用计策时，中计的人类往往就会陷入分裂混战之中。
人和人之间提防彼此，各自为战还算是比较能够控制的局面，相互杀戮的话，活下来的人就很有可能会成为世仇。就算理智尚存的双方以后在种族大战之时不对对方动刀子，大战过后，却依旧会见面分外眼红。
“智慧太高的虫族也很难真正操纵族群，能够掌控群体一时，也掌控不了一世。它们绝大多数都是没有智慧的，就是臭虫而已。
有智慧的虫族在族群里就是异类，异类在任何形式的群体里都是容易受排斥的存在。想要站在族群顶端，俯视整个族群，就要在享受权势带来的荣耀的同时，也承受权势带来的觊觎的挑战。
再说了，乌合之众能够群体作战多久？能够作战的都是短期又低下的任务。长久布局什么的，虫族上边的有那脑子，底下的也未必能够执行到位。”
凤山觉得梦梦太过小瞧了虫族。
“万一这一次就是有那运气呢？它们正好智慧团体被整合了，所以懂得了分工合作，更懂得了以逸待劳。它们实力增强了，我们人类同盟却正好相反，两相一抵消，无形之中它们就达到了进攻的目的。”
“它们做不到的。如果已经发展到了你说的程度，那么虫族中已经进化出了相当庞大的已经可以和人类一较高下的群体。那样的话，人类的伤亡就不是现在这种程度了。我们兽族也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收不到。
人类在人类的地盘里，可能还不太能够直观地察觉到变化。但我们兽族不一样。
不管怎么说，虫族也算是兽族的远古一支。它们如果发生了这么根本性的明显变化，消息肯定会迅速传达开来，包括尚未开智的兽族，也会在血液里烙印下这种认知。然而据我所知，目前并没有这样的类似警报。”
“老祖宗，你有多少年没有去过兽族聚集的地方生活了？”
凤山一句话就堵死了梦梦的想法。
“我不需要亲自到那里去生活才能知道相关消息。兽族也有兽族传递信息的方式，你以为就你们人类和虫族才有那样的能力？”
“有传递这种明确的复杂信息的兽族，实力得有多高？高到您这种程度的，肯定是强者之一。然而我记得我有生以来，还没有在凤家的地盘看到过兽族强者的出现。”
兽族有着非常强烈的地盘意识。它们轻易不会踏足其他被标记的地盘，不得已进入的话，也会表明态度，或者说，做好打架的准备。
兽族强者就算是强者，也还会有那样的意识，所以轻易不太喜欢到人类聚集的地盘来，唯有极少数的喜爱人类生活的兽族强者才会藏身于人类地盘。一般情况下，兽族强者都是万不得已才会主动出现在人类生活的区域。”
言下之意，他严重怀疑是否曾经有过别的兽族强者特意为了告知它相关信息而前来凤家。毕竟，按照他得到的情报，这位老祖宗在饲主死去之后可是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凤家地盘。
“谁跟你说我们传递消息是需要面对面才能够成功的？”
梦梦翻了一个白眼，觉得这人也太没见识了。
“还有，你才几岁？你知道我几岁？就算是凤珺，在我面前也是个小孩。我知道的事情可比你们所有人加起来都还要多。当然，更多的是以前的事情，但不代表我就对现在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有些重要的关键变化，我还是知道的。消息来源也绝对可靠。
要不然你以为我们兽族又是怎么在你们人类的围追堵剿之下活下来的？该团结拼命的时候，兽族可比你们人类要团结拼命。我们再怕死，在血缘的等级压制下，也会前仆后继地去战斗。
哪像你们，当逃兵的不计其数，完全丢了你们人类当中的智者勇者贤者好不容易挣下来的脸面。”
梦梦显然特别厌恶逃兵。
凤小七对此表示赞同，她对逃兵也向来是嗤之以鼻的。
“联邦怎么样我不清楚，但我相信如果外域当真出现了巨大的问题，凤家的情报网肯定会有所觉察，不可能连这种大动作都一无所知，否则凤家早就成了睁眼瞎子。
说不定长老们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之前也有长辈轮番离开，不知去向。如果不是去战场，很有可能就是来了这里查探情况。”
如果换做从前，他还没有资格知道这样的消息，但现在他已经是实打实的凤家少族长身边的第一人，还是有特殊身份的人，所以哪怕是凤殊不知道的消息，他也是有所了解的。然而具体是什么情况，他也并不清楚。
“太爷爷他们之前出来为的是小九，不一定是为了查看这边的情况。”
“为什么不可能？来这里一趟并不容易，尤其长老们时间并不允许。他们如果来外域，肯定是会重点抓关键事情。”
凤山说到这里突然顿了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头微皱。
“怎么了？”
“没什么。”
凤小七也跟着皱眉，“这里又没有外人，而且都是要跟着我们到凤家的人，直说吧。”
凤山摇了摇头，并没有将自己刚才一闪而过的念头告诉他们。
如果没有凤殊的出现，凤家核心层的人都会深受蛊毒的影响。其他内域世家同样如此。而外域的情况，也有类似的发生。
这说明什么？
难道全都是巧合？
不，他倾向于不是。一个世家出现蛊毒的问题，可能是不走运。两个世家如此，三个世家也如此，内域如此，外域同样如此，那就是大手笔。
没有阴谋？那什么才能算得上是阴谋？
会这么做又能这么做的势力，不可能没有人类插手其中。
这意味着，虫族恐怕已经和实力古怪不明的人类联手了。
凤殊的出现，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凤山看向凤殊，若有所思起来。
难道她就是所谓的天命之子？天命之子不是男人，而是女人？所以凤家世世代代都没有能够找到人，不是因为没有那样的人，而是理解错误？
王家那头和凤馨大小姐有关的人，据说都已经被震怒之下的大长老给灭了。凤殊知道吗？知道但是没有任何想法？不知道，所以是完全不关心？
天命之子是天命之女，背负着的天命到底是什么？
救世？
就凭她？
不是他小看了凤殊，她有着诸多力量保护，说明自身肯定有特异之处。但不管怎么看，她个人的实力都太弱了。她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想要成长起来，可不是连续顿悟就能够一步到位的。
背负天命的人，倘若实力太弱，是注定活不长久的。哪怕有着重重保护圈，但想要杀她，也并不是做不到。
只要不惜一切代价，那么无论保护多么严密，总会漏出破绽。而这种关键人物，是一丝一毫风险都不能有的。问题是，只要是人，就不可能做到真正的滴水不漏。配合再好，实力再高，总归是外力。
她总会落单的，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都会有独行的时候。万一就有人伺机而行，她的实力恐怕不堪一击。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不希望她就是天命之子。但凤家等待了太久太久，如果她是真的天命之人，是坏事，但同时也是好事。
很多时候，战线拉得太长，不管是空间上的，还是时间上的，都意味着需要防守的力量需要成倍增加，这是会加速疲惫甚至加速死亡的生存方式。
不可取。
凤家在久远的过去，到底是为了什么东西，才会背负这个代价呢？
他自从知道凤家在等待天命之子这件事后，就一直对那个人很好奇。他想象过无数次，但无论如何，都和现在的凤殊形象对不上号。
她实在是太弱了，弱得随随便便来一个强者就能够杀了她。如果不是她身边还有些不可小觑的存在保护着她，一旦去了战场，孤身一人的话，她有极大的概率活不过一天。
虫族是不吝惜虫海战术的。死再多的同类，对于它们来说，都可以毫不眨眼。
凤小七见他一直不说，就是直愣愣地看着凤殊，蓦地就福至心灵，“你觉得她是天命之人？”
她向来和凤珺夫妻俩很亲近。这种亲近，是从小就开始的。因为父亲一直都在战场上，母亲呢，又无缘再见，她可以说是在凤珺夫妻俩的膝下长大的。后来去了战场，凤珺夫妻俩也轮流带过她好些年，直到凤崇光心性定下来，确认可以随时护着她为止。
因为被寄予厚望，也因为从小就亲，所以其实她也知道一些本该成为少族长之后才能够知道的事情。
凤珺夫妻并不会特别避讳某些话题。可能以为她太过年幼，也可能觉得她会痴迷于训练，所以对别的事情都不会留心，所以偶尔聊起来，总是会泄露三言两语。她也就这么听了，然后记住了。
她当然也对天命之人非常感兴趣。年少时，甚至一度认为自己就有可能是家族所期盼与等待的那个人。她一直想要弄明白所谓的天命到底是什么，然而可惜，一直没有答案。长大成人之后，她自然清楚那不过是自己的年少轻狂。
她不可能是天命之人。因为从来没有任何天命的迹象。
凤殊的话，的确是很有可能的。她实力成谜。有着谜一样的过去，有个谜一样的师傅，祖父和父亲也是身份不明。她身上更是隐藏着天大的秘密，罕见到整个凤家的历史也未必出现过，未必见识过。
然而，她轻轻巧巧就这么做到了。那些神秘的力量，到底是怎么找上她的？又是为什么找上她？为什么独独是她，而不是其他任何人？
近一千年以来，家族里头，唯有凤殊才是真正特殊的人。
如果她不是天命之人，那没有任何人会是。
一念至此，凤小七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