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兄妹俩从油墨巷酒坊离开时,店小二正掂量着手中的银子,这么多银子,只让自己不准打扰郑小少爷,未免出手太阔绰了吧。
店小二不放心,仰着头朝着二楼的楼梯口观望了半天,还是决定上去偷摸看一眼。
他蹑手蹑脚地推开一条门缝,立即发现屋里窗子大敞,顿时突感凉飕飕的冷意。
目光缓缓地移到酒桌上时,只见郑小少爷背对着门口坐着,手臂搭在桌上,正握着酒杯,看样子是独饮正酣。
丝毫没做迟疑,店小二吐了吐舌头,小心翼翼地将门关严实,转身朝着后方唤人的客官而去。
在油墨巷酒坊里并未吃什么东西,撑伞出来时,林庭筠只觉着有些饥肠辘辘。
琼华在身后替她撑着伞,上马车前又转头看了一眼酒坊的大门,窃笑无声。
忍下窃喜,佯作如常地撑伞扶林庭筠上马车,可主子的脚刚抬上去一只,便迟疑地顿住了。
琼华猝不及防地停下奉上前的手臂,心底不由咯噔一下,讶然又略显心虚的表情还未褪下,就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怎么了?郡主。”
林庭筠敛容望向雨中,看着牛毛般的细雨从空中飘落,心思沉静地如同一汪幽湖,这细雨也是激不起涟漪的。
“顺路去回味阁买些桂花糕来,嘴里苦滋滋的。”
林庭筠提着裙摆踏上马车,钻进马车内时,默默算了下日子。
眼角余光里的细雨尚在,她猛地发觉自己为何如此沉静,抑或是有些落寞。
信,温季蘅快收到了罢?
她是昨儿一早送的,依照长京到临川的路程,快马加鞭的驿员会在今晚将信送到温季蘅手中。
届时他会作何反应?惊讶?慌张?茫然?
林锡穿上雨披,落在雨披上的雨水汇成一小流淌下去,听着琼华说要拐去回味阁,也不多问,点点头便夹着马腹朝回味阁的方向而去。
两人完全将郑家小少爷抛之脑后了,郑天硕醒来时只觉得脖颈酸疼,一动弹更是疼地龇牙。
他记得这一掌是林庭筠甩过来的,他倒抽了两口气,抬手用力地按着脖颈,勉强地坐直身子。
心底正埋怨明熠郡主下手太狠时,缓缓睁开的双眼让他不由一惊。
眼前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
天都黑了?自己这是晕了多久?
敢情自己在这坐了几个时辰!
郑天硕这么一想,只觉得浑身都跟着酸疼,一会儿觉着腰疼,一会儿觉着腿疼的。
夜幕四合,从窗户里吹进一股一股的冷风,让他经不住打了个寒蝉,这一个寒颤也让他清醒了不少。
虽说是初春了,可倒春寒的寒气还未散呢。
林家两兄妹竟然这般狠心,把自己往椅子上一扔,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怪也怪自己今儿没带小厮来,像个傻子似的在这待了大半日。
郑天硕心里含着一股闷气,摸索到窗前看了一会儿外面,油墨巷地处偏僻,又高墙大院地遮住了许多人家的灯烛。
天上没挂月亮,连星星都瞧不见一颗,黑漆漆的不见一丝光亮,空气里还是尽是潮湿的味儿。
他猛地想起,来时外面正下着雨。
郑天硕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说不出什么滋味,如今面临着进退两难的境地,只觉得心中烦闷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