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蜃城一破,大批南离皇朝武神卫军团当即长驱直入,南离皇朝南疆境内在数月内已经平定。
越来越多的武神卫军中将士,知晓西殊与周婉打小竹马青梅的故事,终日见这贵为大宗执事身份的女子脸上终日挂着淡淡的笑意,随之怂恿西霍与白懿两人,眼见周婉不说话,只是微笑以对。两人都是明白人,随即将猎西陵一并拉上,前去说服西霍。
此时的西殊见南离皇朝战事逐渐好转,心中一直的挥之不去的紧迫感也缓缓放下,不过对于同周婉结为连理的事却是态度坚决。
这个一生执宰南离的清癯男子,却是无比清楚民间之人与修者的区别:修者能够依靠元力晋升来获得悠久寿元,甚至脱胎换骨;民间之人则不行,他们随时都会被疾病所困,一天比一天苍老。
如此一个人数十年未变,另一人却急速衰老的爱情,太过残酷。
不知为何,周婉在众人提及她的婚事后,整个人似乎变了不少,愈发安静;有的时候会呆呆看向站在军帐之外的西殊,俏靥上渐渐腾起数道红晕。
西殊每每看到,心里总不是滋味,也只得故作不见。
泪痕锦字,情难死。两人终日相对,却无人捅破那一层薄薄窗户纸,西霍早已在心底认定这看上去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干娘,当着西殊的面尚有掩饰,但每次碰到周婉,总是神色郑重的叫一声‘娘亲’。
武神卫众人与他数番出生入死,根本不用提醒,不出五日,整个军中,已经整齐划一的称呼周婉为‘西夫人’。周婉每每面颊赤红,心里的甜蜜之意却是更甚。
让陪在身旁、颇有心思的云紫衣迷糊不已,至于方采薇的表情则是很淡然。偶尔看向发呆的周婉,也是心下一阵温暖。至于卫清弦年纪较长,也较为懂得男女之事,每每凑在周婉耳旁调笑几句,让原本就皮薄的周婉顿时面红耳赤,娇喝出声。
又停留过月余,征南的武神卫将士全体北归,到得南离皇朝龙泽城处,当即停下整顿。
就着这功夫,晋国候领着众多武卫长进入西殊所在的帅营,与西霍白懿几人一并提及西殊娶妻之事。周婉则被猎西陵与陈冲两人用计骗出,两人对望一眼,均都流露出无限情丝。
“西夫人!”
“西夫人!”帐外早已被西霍打通关节的众武卫被陈冲鼓动,当即喧嚣起来。西殊面颊赤红,坐镇南离十数载的宰执气度当即被喧嚣打破,神色怔忪起来。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此处为了情景,还望大伙不要太过考校出处)。西相执掌南离数十载,遇事均能在谈笑间解决,难不成倒被这小儿女的情事困住?”晋国候朗笑连连,极力撮合道。
眼见面前的佳人俏靥如霞,西殊目光再不移开,似乎永远都看不够一般。
众武卫鼓噪出声,见西殊没再出言反对,西霍当即一鼓掌,原本禁酒的众南离武神卫军士,随即自军窖内抬出数缸南离土人送来犒劳武卫的佳酿,豪饮起来。
两人的心结一旦打开,周婉与西殊这一对数十年为世俗所累的怨侣当即秉烛夜谈,在众喜好热闹的武卫催促下,将婚事早早定了下来。
周婉帐中,三日后即将成婚的女子面若桃花。云紫衣紧紧盯着脸上一直流露出笑意的周婉,一贯好动的少女此时无端安静下来。
盘膝坐在一旁调息的方采薇看到她脸上的疑惑,迟疑一阵,却也没出声询问。
军中鼓号整天,两日前被安排在龙带湖对岸的西殊一身火红吉袍,由西霍与白懿众人簇拥着踏上艨艟巨舰。
而龙带湖对面的龙泽城内,代表着修者一方、凤冠艳裳的周婉身后,同样换了一身粉衣的云紫衣与方采薇两人,一人娇艳无双,一人清绝寰宇,三女并作一处,更是夺尽天下秀色!
猎西陵远远站在船上,等待着三女被王萧等人簇拥着前来。只觉得目光被两名娇俏的少女容光所夺,些微呆滞之后,才窘迫的避开目光。
却早已经被周婉将神情看了个遍,凤冠下樱唇轻启,当即咯咯笑道:“我这两个妹子,眼界可高着呢,小陵你若想讨得佳人芳心,可得早日踏入大五行境界才行......”
被看破心事的少年俊脸赤红,只得低下头去,安排一众喜气洋洋的武神卫将士操持艨艟巨舰,将周婉三女迎上船来。
待得三女上船,猎西陵尤觉得不自在,余光中尽是两个少女的绝美容颜。猎壮瞅了瞅身旁手忙脚乱的弟弟,一路长笑间也不知被卫清弦嗔怒着瞪了多少回。
军中将士大都好爽不羁,还未到得湖心,当即连声唱起南荒之民结婚乞子时所唱的撒帐歌来:
“撒帐东,宛如神女下巫峰,簇拥仙郎来凤帐,红云揭起一重重。”
.......
“撒帐北,津津一点眉间色,芙蓉帐暖度良辰,月娥喜遇蟾宫客。”
......
武卫遒劲的声音传出里许,对岸的军士当即附和,整个龙带湖上,登时衣袖翻飞,喜意浓浓。
云紫衣终究是个怀春少女,眼下的情形也让她生出不少感触。见周婉面色红润,一众军士喜气盎然。当下朝着身旁一直避过脸不敢正眼看自己的少年嗔怒道:“呆子,我就这么让你难堪?”
“没有,哪有的事......”猎西陵面如火烧,再次将目光别了开去。
“那好,你答应我,日后一定要唱这首歌给我听。”
声音低垂,犹如喃喃自语。
在她身旁的方采薇倒没觉察出什么,在她身旁带着凤冠的周婉,怔了一怔,随即咯咯轻笑起来。而不远处被猎壮将柔夷抓在手中的卫清弦也是一阵轻笑。
紧跟在几人身后全力操持艨艟巨舰的南离众武卫,却是轰然笑了开来,齐声调侃道:“哈哈,这事猎侯爷断不敢推辞,到时即便他不唱,众兄弟也会让他给你唱。若是不行,就罚他一个人喝干十大坛客家酒。”
云紫衣俏脸一红,方才明白自己正在周婉婚礼上,这群武卫口中传唱的,定然与这桩婚事有关。前后一联系,锦袖微抬,恨不得将自己的眼睛遮住。
此时让猎西陵为自己唱那羞人的撒帐歌,岂不是将自己的心事全盘托出?猎西陵偷眼看来,只见面颊锦簇的少女,哪里还敢看他。
锣鼓渐近,众武卫的吼声更甚,生生将这处埋葬了数万南离武卫的龙带湖上,渲染出数分喜庆的色泽。
艨艟未到,西霍当即哈哈笑着,自大船上抛下一块舢板,朗笑着靠近来:“南荒婚事,男方总会派出路引,来此援引女方入嫁。娘亲由我引领,在夫家绝不会受半点委屈。”
周婉闻言,面上的酡红更浓,未曾饮酒,已经脂色点点,容光绝代。
礼官将婚事流程说了一遍,换过绣鞋之后,周婉随之由云紫衣与方采薇两女护送着踏上舢板,面颊赤红的朝着居中那艘帅舰上走去。西殊早已等在艨艟大舰船首,痴痴地盯着面前身穿吉服,头戴凤冠的娇俏女子,一时间呆住。
锣鼓喧嚣,独叱角嗡鸣,南离火炮齐发,帅舰上迎出来的一众礼官,早将两人迎入船内。
数坛南离客家酒被打开,已经没有了战阵之危的南离武神卫将士,推杯换盏之间,白懿与西霍领着猎西陵等人,早已喝开来。
过了约莫一盏茶功夫,船舱再次打开,西殊满面笑容的领着周婉出现在船头。一众将士见两人身量相当,西殊脸上流露出以往未曾见过的喜悦,不由得连番祝贺。
西霍却是呆呆的看向老父,自踏入武神卫便没有流过泪的眼眶蓦地传来一阵酸楚。西殊自旧皇在时,便已经封侯入相,这南离皇朝在他身上已经背了十数载,直到此刻,方才会心的笑了出来。
卫清弦看了看西殊身旁站着、此时满面羞赧,犹如少女的周婉,偷眼看向身旁肤色黝黑的青年。只见猎壮正忙着与众武卫祝酒,点点酒渍将他的前襟打湿,琼鼻微皱,继而浅浅一笑。
云紫衣却生怕众武卫旧事重提,跟在两人身后,以余光看向早已被十数名擅长南荒弈的武卫围着的少年,美目中流转过数分复杂神色,似是又想起不久前众人的玩笑,娇靥又微微发烫起来。
她身旁的方采薇,清丽的面颊被客家酒浸染,也多出几分红晕。同样抬头看向猎西陵,目中一丝温暖的神色一闪而过。
西霍早将军阵轮番安排,武神卫营中,当即通宵达旦的祝贺起来。被宁国侯与狮堂门人压制了将近三年之久的武神卫将士,正需要这么一个契机,来驱散征战带来的凄惨心境。
到得两日之后,军中的喜悦气氛才稍微淡去。
此时云紫衣却接到一封急书,便与晨悟门人辞行。猎西陵这才知道,一向与自己称兄道弟的王萧,居然是南离皇城司吾将军的独子。西殊见南疆已平,当即让王萧与云紫衣一并还朝,告知王司吾与那荣国侯白扈。
却几乎与南离宰执婚事同时,整个南荒境内,仗剑大宗,以及尚燕皇朝境内的岐黄门,重又被阴云遮盖。鼎相阴险,数道修者身影,自四面合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