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和个鬼一样,虽然怀里揣着一大把铜龙的样子有些狼狈,但她一刀捅死猎骑兵的样子真的很漂亮。
“嘎!”长角爬龙发出一声尖啸,感受到来自背后的威胁。而女人已经跳上了蜥蜴背,一把将猎骑兵的尸身推倒,然后一刀从上方扎进蜥蜴的脑壳,鲜血飞溅,疼得它发出阵阵嚎叫。
她左手稳稳抱着那些铜龙,右手挥刀又在蜥蜴头上反复挥砍了六、七刀,途中无论它如何挣扎,她都能稳稳驾驭,直到蜥蜴的反抗微弱,整个身体无力地趴下。
“哇!”夏涅惊喜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好厉害!”
“哇!”女人解下猎骑兵腰间的钱袋,在手里掂了掂,“这帮打工仔还有钱的嘛。”
她抬起眼来打量夏涅,俏脸微红。
“噢……好漂亮的姑娘。”她故作姿态,昂着头,显露出威风的气派,一边把铜龙往钱袋里装,脚踩在爬龙的锐角上,“嗨,俺想认识你。”
“我?我叫夏涅。”她困惑,“你是谁?”
“姑且叫俺……”她甩了甩头发,“极暗的艾蕾娜……吧~”她声音轻佻。
“你怎么把他杀掉的,等会……等会……会惹麻烦的!”夏涅焦急起来,“我们快逃!”
“美丽的小姐。”极暗的艾蕾娜把钱袋系到腰带上,随后朝夏涅款款走来,“能赏脸,和俺吃一顿晚饭吗?”
“唔嗯……没问题……”夏涅不得其解,“可是,可是我爸爸妈妈还在找我呢。”
“人类的亲戚只不过是无用的累赘,出生在同一个家庭里并不意味着额外的责任和义务,他们赋予你灵魂不假,但这并非出于你本意,是他们的残酷愚行将你带到了这个世界。换言之,是你要好好责怪他们,为何不事先问过你的独立意志才是……”极暗的艾蕾娜一手搂住夏涅的腰,深情地看着她,“所以……和俺去城里转转吧,猎骑兵们不会发现俺们的。”
“哈?”夏涅迷迷糊糊的。
就在极暗的艾蕾娜即将把夏涅拐走之际,伊梅已经冲到了小巷门口。
“把她放下!”做母亲的,发出严苛的怒斥,拔出随身短剑,一步步朝极暗的艾蕾娜走去,“把她放下!”她就像雌狮那样怒吼,愤恨无比。
“守卫会云集而至,女人。”极暗的艾蕾娜皱眉,“你的女儿身上沾满鲜血,你觉得他们会怎么盘查她?”
夏涅闻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果然沾染上蜥蜴与猎骑兵的血液。但她看起来毫不在乎,仿佛那些污渍并不存在。
“你这个杀人凶手。”伊梅咬牙切齿地朝极暗的艾蕾娜逼近,“离她远点!”
“你无权对俺呜呜喳喳。”极暗的艾蕾娜将银白匕首在手中转动。
“月石。”伊梅冷冷地看着那把匕首,“精灵何苦在瑞安尼亚游荡呢。”
极暗的艾蕾娜露出一抹冷笑。
“正因为是精灵,所以才可以遍历世界啊。”她把兜帽摘掉,露出一对向上伸长的尖尖耳朵,满头褐发垂下,在晚风中发丝轻舞,他一边伸手紧紧搂住夏涅,“她是我的人。”
“她是我的女儿。”
“你无法和经过二百二十年训练的艾克吉多武术对抗。”极暗的艾蕾娜手一挥,在夏涅惊恐的注视中,一道凌厉刀风掠出,在空中发出一阵嗡鸣。
“你不懂。”伊梅的步伐没有丝毫停歇。
“俺会让你懂的。”极暗的艾蕾娜眯起眼睛,将抱着夏涅的手松开,“不好意思,亲爱的,如果非要杀了她,老子才能拥有你的话……俺不介意。”
“不!”夏涅惊叫一声,“别这样!为什么非要这样!”
她一个箭步冲过去,挡在伊梅和极暗的艾蕾娜中间,让二者都不得轻举妄动。
“你们需要问过我的意见!”她恶狠狠地看着两边,“知道吗?!”
她用力指着伊梅。
“妈妈!我不是小孩子了!”
然后又转向极暗的艾蕾娜。
“你!不许随便把刀子拿出来挥。”
“真让人着迷的个性。”极暗的艾蕾娜表情甜美,把刀子放回腰带上,“好啦,我听话就是。”
伊梅的态度也有所软化。
“快过来,爸爸一直在找你。”说着便伸手去拉夏涅。
“我不要跟你回去,我不要跟你们找来的什么奇怪的人打交道!”夏涅凶巴巴地看着她的母亲,随后转向极暗的艾蕾娜,“你是精灵?你一定懂得很多东西,你教我吧。”
“没问题,亲爱的。”极暗的艾蕾娜伸手握住夏涅的手,随后拦腰将她抱起,纵身往外冲去。
“等等!”伊梅一惊,伸出手,但她们已然远去。
待到安德松与希兰度随后赶到时,只看到伊梅踉踉跄跄地走出巷弄,逃到大街上,之前的动静可能吸引来更多注意,她必须赶紧离开。
“夏涅呢?”安德松紧张地问。
“夏涅……”希兰度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安德松便是夏涅及其母亲一直在寻找的那个男人。
“被人绑走了。”伊梅痛苦地倚靠着街道旁边的墙壁,“啊……被一个精灵带走了……”
“精灵!”安德松吃惊不已,“夏涅和精灵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伊梅眼神空洞,“我不知道……”
希兰度心里想起夏涅,满心都是她那些天真又顽强的动作与姿态,她的质朴本质,还有她对希兰度朦胧的情感,令他首次感到心弦拨动……
“那个精灵长什么样子?”希兰度紧张起来。
“您看起来有些眼熟……”伊梅注意到希兰度,表示出了相当程度的困惑,他的模样和当初那位圣山守卫有七八成的重叠,“请问您是……”
“安德松大叔的朋友。”希兰度连连摆手,“没什么的。”
“那是个致命又恶毒的女人。”伊梅咬牙切齿,“她有一双尖锐的耳朵,褐色头发,眼睛比毒蛇更歹毒,面容比野猪更丑陋,对一个精灵来说,她……”说到这里,伊梅的力气似乎丧去了,“她变得无根了。”
“无根?”希兰度自诩博闻,但仍然对此一无所知。
“‘无根’指的那些‘人化’的精灵。”安德松长叹,“精灵们生活在密林之中,无欲无求,隐居避世。但他们和人类接触得越多,会变得越来越像人类,他们与大自然的联系会切断,性情会变得扭曲。”
“所以她绑架了夏涅。”希兰度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攥住了,他离她是多么得近!但现在她却如烟一样从他身旁掠过,失散,一如既往。
“我很抱歉,小兄弟……”安德松闭上眼睛,“我没教好她。”
“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希兰度不愿别人这样评论她,“她……”
看到伊梅困惑的目光,希兰度改口:“我相信她非常优秀,有大叔,还有您,这么出色的父母。”
他们已经走到了街道的对面,而在街巷中,尾随而来的猎骑兵已经驾驭着行动迅速的龙兽赶到,看到巷子中的尸体,立马开始警戒起来,四处搜掠可疑人物。
希兰度与他们一并混入人群,减少暴露程度。
“你们这样很危险的。”希兰度压低声音,“我听说瑞安尼亚人会搜捕山民去修筑叫三重塔的工程。”
“对。”安德松声音恐惧,“他们暗中搜捕、带走那些他们觉得可疑的人,那些他们觉得无依无靠的人,让他们去完成那近乎等死的工作。”
“……”伊梅对沿途的瑞安尼亚人冷眼相待。
“大叔……您认识一个叫伊内斯塔的商人吗?”希兰度脑海中浮现出主意来。
“听说过……”安德松迟疑地说,“他是一个富翁,一个豪华商人。”
希兰度沉吟着,他知道隐藏事实于事无补,何况夏涅现在行踪不明。
他对伊梅低声开口:“您也许隐约猜到了,没错,我就是您想的那个人,我们曾经在路上见过。”
伊梅瞪大眼睛,脸上浮现出浓郁的怀疑和敌意。
“是你。”
安德松察觉到这种古怪的气氛,让他摸不着头脑。
“怎么啦……你们……小兄弟……”
“您还记得的话,你们可以去找那位伊内斯塔,就说是我让你们去的,让他稍微招待你们一二。夏涅,我会亲自想办法找到的。”希兰度坚定地说,“……无论她在瑞安尼亚,还是被精灵拐去了大森林中,我都会找到夏涅的!”
安德松咽了口唾沫。
“那就拜托您了。”
伊梅面容几乎扭曲,愤怒地拽着安德松,走入街道上的人群之中,一点也不想和希兰度多呆,不多时就消失在了希兰度的视野中,混入街道上纷闹的市民之中。
“伊梅!你怎么这么没礼貌。”安德松感到妻子强烈的憎恨,“希兰度大人可是……”
“安德松!夏涅就算落到那个精灵手里,也比落到这个‘希兰度’手里更好!”伊梅几乎咆哮出声,“你根本不知道……预言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