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手术前一天,医生和佐佐和白芊芊谈话,请她们签知情同意书。
这个过程是有法律保障的,任何外科手术之前都需要签署这份文件。如果没签字就做完手术了,即便手术是成功的,医生也要担责任。
接下来就是术前谈话了。术前谈话会告知家长手术的必要性、操作过程、术后的预期效果、手术风险等事项。随着近年医患关系的紧张,手术风险这一项越来越被重视起来。
“你们孩子这个手术因为是由于高烧引起,而且孩子还小,手术还是有一定的风险性的。不过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的。”医生穿着白大褂,严肃的说着,旁边有护士录像。
其实,知情同意书并不像许多人认为的,是医生的免责声明,它只是用于保障患者和家属的知情权,术中真的发生了医疗事故,医生还是要负责任的。现在很多医院都会对术前谈话进行录音和录像。
除了手术医生谈话,麻醉医生也会到病房进行术前访视,通常他们希望术前一天的中午到晚上病人本人及至少一位亲近知道病人一切情况的家属在病房。
被这样的阵势一搞,吓得佐佐更加慌乱,白芊芊的心也是在黑暗中没有节奏感的不停颤动。
下午两点半,手术开始了,手术室门口亮起了“手术中”字样的灯。白芊芊和佐佐坐在了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佐佐眼泪储在眼眶,脑子里乱乱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白芊芊双手紧握将脑袋支撑在膝盖上,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气氛压抑的可怕,可就是要在这样的氛围中需要等待几个小时。
“白芊芊,我们宝宝不会有事的对不对?”佐佐终于是忍不住心中压着她的大山,眼泪像是洪流把这座大山冲的溃不成军。
“没事,没事,一定会没事的”白芊芊摇着头魔怔似的重复着,显得很无助。
佐佐看着这样的白芊芊,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她知道现在的白芊芊,比她更脆弱。轻轻把头趴在她的背上,一下一下的拍着。
“嗯,会没事,我们的宝宝一定是最幸运的宝宝。他不可能会有事情。”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月亮快要出来了。
月亮还远着呢,可是在地平线后边,人们觉得它从黑暗的深渊上升。一道微弱的光,给围绕在高坡上的树顶镶了一条花边,好象高脚杯的边缘,这些反映在微光中的树峰的侧影,一分钟比一分钟显得更为深黑。
白芊芊的心,也好像在太阳落山的时候,手术室的灯光暗下了的时候,开始阴暗。
佐佐在外面中午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哭了起来,但是她害怕带来白芊芊的情绪的崩溃。所以佐佐只是爬在自己的大腿上轻轻的抽泣。
白芊芊呆坐在一边,她们相处了这么久,白芊芊可以说是非常了解佐佐的。所以即使佐佐尽量遮掩着,但是白芊芊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佐佐在哭泣。
强装的坚强让白芊芊一下子几乎快要忍不住了。但是她也不想让佐佐担心,因为她知道佐佐是顾忌她才会偷偷的哭泣的。
所以白芊芊突然站起来,对着佐佐轻轻的说:“我去上厕所。”语音中还带着一点点的颤抖。但是现在佐佐也没有心思顾这个了。
白芊芊走到厕所脸上依旧一片平静,直到她转身把厕所门锁上后。白芊芊的情绪终于忍不住,她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眼泪,有时候,真的是一样完全没有用的东西。因为它除了表示你的悲伤没有什么用,它不可以帮你。但是,有时候,你真的就只剩下眼泪了。是的,你只剩下悲伤了。
白芊芊在厕所里面泣不成声。
过了也不知道多久,白芊芊努力的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把眼泪擦干,在外面洗手的地方反复的用水冲自己的脸,看不出哭过的痕迹才作罢。
白芊芊甚至对着镜子摆出一个微笑才走出去。
一边的佐佐注意到白芊芊已经走了很久不免有些担心,但是她现在也没有心思花在其他身上。她只想要宝宝的手术可以成功。她就像在外面等了一个世纪一样的酒。
手术很顺利,不用担心。”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对着听到开门声紧张的站了起来的佐佐和白芊芊说。
听到医生里这如同寒冬中的暖阳的话,佐佐激动的眼泪一直不停的落,白芊芊也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下了。
“那我们的孩子现在在哪里?”佐佐着急的问着医生。“现在在手术室里,护士等下会将他送到病房里,还需要留院观察一周。”医生一边交代着这些话一边摘着手套准备离去。
“谢谢,谢谢医生。”佐佐擦着依旧不停流下的眼泪,一直对着医生鞠躬道谢。
“行了,你们的孩子也该出来了,记得去缴住院费。”医生说完便走了。
孩子从手术室里被推了出来,小小的脑袋缠着厚厚的纱布,原本灵动的双眼如今紧闭着,满脸都是憔悴苍白的样子。
“护士小姐,我的宝宝怎么还没有醒过来?”佐佐扑到了推车上,轻轻摸着宝宝的脸蛋儿,不敢用力。
“现在麻药效果还没过,需要等药效过了才会醒,不用担心。”一位长相甜美的护士耐心的解释着,安抚了躁动不安的佐佐。
“那就好,那就好。”佐佐呆滞着表情抚着自家宝宝的脸蛋,重复着这三个字。“这位家长,让一下吧,我们还要送你的孩子去病房。”旁边的一位护士催促道。
“好,好,好,我马上就让。”佐佐擦了擦眼泪站起来,眼睛锁住孩子不放。护士将孩子送到病房便离开了。佐佐坐在病床旁边,看着闭着眼睛安安静静的宝宝,伸手为他掖着被角,眼神不愿意离开一秒。
“佐佐,你去缴费吧,我陪陪孩子。”白芊芊从门外拿着一些发票从门外走来,对佐佐说。
佐佐抬头用哭的通红的眼睛看了看白芊芊,然后起身走向白芊芊拿过了她手中的发票。
“好,你好好看着宝宝。”佐佐低着头说完。
“嗯”看着佐佐离开以后,白芊芊走到了病床前坐在病床边,用两个手指头握住了宝宝小小的手。
“宝宝,小姨,都怪小姨没用,你生病小姨都拿不出钱给你治病,小姨没有给你好的生活,没有照顾好你,害你生病。”白芊芊用手指头轻轻的摩挲着宝宝的手心,眼泪低落在了宝宝的手背上,“小姨没有了家,没有钱,让妈妈那么辛苦借钱,那么辛苦的照顾我们。”
白芊芊越说越是哽咽,到最后是喉咙疼的话也说不出口了。门外早就缴费回来的佐佐听完了白芊芊说的一切泪流满面靠在了墙面上,不敢敲门。
等里面安静的什么也没有,她才擦干了眼里的泪水,敲门进去。“芊芊,我回来了。”
不想让白芊芊发现自己听到了她说的话,不想让她的自尊在自己的窥探下破碎消失的一丁点儿也不剩。
听到身后发出的声音,白芊芊调整了情绪,然后回头看着微笑着的佐佐点了点头。“回来了啊,来这里坐吧。”白芊芊没有带很多情绪的说出这些话。
佐佐走过去静静的坐在宝宝身旁,看了看白芊芊,想开口说什么,又还是没有说出口,就低头看着宝宝,一下一下的抚着孩子的脸。宝宝,你快点好起来吧,你好起来了,大家也许就好起来了呢。
佐佐在心里对着宝宝说着,眼里满是神情。
两周以后。
“你们的孩子恢复的很好,今天已经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医生今天例行检查的时候检查宝宝在佐佐的悉心照料下恢复的很好,于是对白芊芊,佐佐通知着。
佐佐抱着孩子,听到医生的话开心的笑了起来。宝宝这几天恢复的的确已经差不多了,跟以前一样,很爱笑,很活泼。
在医院的这几天,她还教他喊“小姨、妈妈”,他已经会吚吚哑哑的开始说了,虽然听着还不是很清楚,可是已经足够让佐佐满足。
“谢谢医生!这些日子多谢了医生的照顾……”“不用谢,职业所在。”医生说完了这些话然后转身走了。
“芊芊,宝宝可以出院了!”佐佐开心的回头对着坐在病床旁的白芊芊说着。白芊芊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是开心还是难过,没有多说什么。
已经两个礼拜了,白芊芊这两个礼拜里话几乎少的可怜,前些日子总是呆滞的看着宝宝,后来宝宝有所好转以后便改为呆滞的看向窗外。
白芊芊的内心正在受着一种折磨,她在不停的想自己是不是错了。人总是这样的,只要有一点点的怀疑自己就会把它扩大千倍万倍。
佐佐在心里担心,但是表面没有表现出什么。
佐佐没有顾虑太多,宝宝可以出院了还是一个开心的事情,她想等回了家,白芊芊便会和宝宝一样好起来了。佐佐起身整理着宝宝的衣物,等东西都整理的差不多了便决定下楼办理出院手续。
“芊芊,我下去办理出院手续,你在这里等我。”“嗯。”白芊芊依旧没有很多情绪的应着。佐佐面里露出了担忧的表情,想了想依旧转身出去了。
“喔~回家了!”佐佐抱着宝宝进了家门,开心的叫了起来。白芊芊看了看佐佐,没有她的开心,但是表情也比在医院轻松了很多,一言不发的背着行李袋走向了房间。
佐佐敛住了笑容,她将熟睡的宝宝放到了婴儿床里,然后走到了白芊芊身旁。
“芊芊你。”“我出去一下。”芊芊打断了她的话,然后走出了房门。“哐”的一声,佐佐听到了家门关闭的声音,无力的跌坐在了床边。
这几天在医院里费心照顾宝宝,佐佐本身就累的够呛,本来准备在客厅等白芊芊回来,可是等到了半夜也没有等到她回来,反而自己睡着了。
而白芊芊一个人在外面十分彷徨,她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心里不停地想着宝宝的病情和她们现在的处境。
有的时候她会想,离开对于她和佐佐,是不是一个新的开始了。她已经很久没有程离彦和夏佐阳的消息了,当然也不知道他们正在找她几乎找的发狂。
回想起两年前,她们来了不久,佐佐就不停的呕吐,到医院检查后才发现她居然怀上应黎的宝宝。佐佐舍不得打掉宝宝,于是决定把他生下来。
但是并没有打算告诉应黎,白芊芊决定留下来帮助佐佐,于是两个女人在孤单的在陌生的小镇里艰难的生存。
她们的身上钱并不多,又不敢太多联系以前的朋友,怕被他们发现那段日子真的是非常的艰难,白芊芊现在回想就感觉心慌。
那个时候他们2个人刚开始没有找到工作,还好房东太太人好,介绍白芊芊一个去超市收银的工作,于是白芊芊白天上班,晚上照顾佐佐,佐佐害喜害的很严重什么都吃不下,整个人瘦了一圈她的所有的工资几乎都用来给佐佐补身体,但是佐佐就一天一天的瘦下去。
而且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直到6个多月时医生说着说如果再这样下去宝宝会有危险。
那个时候她们真的是很无奈,每天都没有什么钱,甚至佐佐的身体就这样的变差了。她们不是没有过犹豫,只要回去,她们的处境就不会这么的艰难了。她们也不必躲躲藏藏导致连正经的工作都找不到。
可是就算再难过,她们都互相扶持告诉对方:再坚持一下!只要一下!最后她们终于度过了那段几乎对于她们来说是黑暗的日子。
因为不管怎样,这两个被情所伤的女子再也不想回去再尝试一遍了。就让离开拉开她们的距离,让时间抚平她们的疼痛。一切都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