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楚羽握着门柄的手一顿,转过身望着声音的主人。
那人穿着一身白大褂,手中拿着一叠资料,一张不苟言笑的脸正望着自己,身后跟着好几个医生。
“楚院长。”楚羽低声道。
楚少雄回头对身后那群医生道:“暂时这样敲定,你们去忙吧。”
那些人频频答是,各自散了。
楚少雄这才回过头,脸上有些许笑意,对楚羽道:“去我办公室聊吧。”
边走边道:“回来了也不回家去看看?”
楚羽望着眼前的ICU病房,终是松开了手,缓步跟上。
“没来得及,直接进山了。”楚羽回答他。
“哦,”他说:“你倒是忙。”
之后二人无话,直至进了院长办公室。
楚少雄坐在办公桌后,把手上的东西分类放好,问楚羽:“去看过你妈妈了吗?”
拳头握得略紧,楚羽道:“还没。”
“一会儿一起去吧。”楚少雄抬起头来看他,脸上洋溢着的说不清是开心还是严肃,一向扳着的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神情,这种神情让楚羽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发现他的头发白了,脸上皱纹多了很多。
“楚院长......”
“这是在我办公室,没有外人。”楚少雄提醒他。
楚羽住了声,内心挣扎,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爸......”
楚少雄脸上笑意更深了些,这孩子多久没叫自己一声爸了?
楚羽却道:“您知道我来的目的吧,刘文昊究竟如何了?”
楚少雄的脸霎时冷了下来,家长里短还未多说两句,楚羽便这样开门见山,显得父子二人如此生分。
本来就是生分的,是他还在妄想能回到当初,物是人非,终究是自欺欺人罢了。
楚少雄脸上敛了笑,道:“刘文昊的事你还是少插手的好,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楚羽却说:“让我看一看,未必没有结果。”
他手中有一个重要的线索,研究院不知的线索,或许能解开刘文昊成为植物人的原因。
楚少雄望着楚羽,知他年轻气盛心高气傲,可这件事不是他应该插手的。自己费了这么大的气力将他排出去,他却还要挤进来。
他叹了口气道:“刘文昊你是见不到了,其他的我可以告诉你一二。”
“见不到了?”楚羽疑问。
“刘文昊不在医院,研究院董事会把他接走了,就在你让小八到医院来的第二天。”
楚少雄望着楚羽一脸震惊,又道:“你多年没有回国,不知道研究院已经改朝换代实属正常。”
他解释说:“三年前研究所遭遇医疗危机,之后经济危机接踵而来,差点倒闭,就在那个时候,研究所被收购了,改成了股份制,原天诚研究院占股不到百分之十,剩下的股份被三家公司瓜分了。”
楚羽不知几年间竟发生这样大的变故,天诚研究院原本就是盈利性机构,现在却连实权都没有。
“你们这次的研究项目,是董事会的意思。”楚少雄无奈道:“你以为天诚这样的医疗医用研究院,为什么会插手考古这种事?”
简直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楚羽思忖,问他:“刘文昊呢?为什么董事会对他感兴趣?”
“不知道,得知刘文昊的病状,那些人兴奋得第一时间将人接走,具体因为什么,可能除了董事会的最大股东,没人清楚。”
“刘文昊是个什么样的病况?”楚羽问他:“脑死亡还是植物人?”
楚少雄摇摇头,说:“都不是,他之所以一直躺在ICU,是因为生命体征的原因。他的心率很低,每分钟二十跳。”
“二十跳?!”楚羽惊呼,这还是人的心率吗?
“有时候只有十几跳,但是他却还活着。”
这两句话仿佛一记重锤砸在楚羽头上,脑中嗡声作响,冷静下来后楚羽更加确定那颗药珠有问题!
两人又说了些家常话,楚少雄提前下了班,两人同乘一车,往市郊的公墓去。
昆明的天气很宜人,和数百公里外的深山一点也不同。
明明很舒适,楚羽却觉得天气闷得人说不出话来。
两人站在一块小小的墓碑前,墓里那方小小的盒子里,装的是楚羽的母亲。
墓碑上黑白照片中的人笑靥如花,楚羽和她长得很像,一样的秀气,机灵,漂亮。
楚少雄弯腰除掉从墓碑四方冒出来的野草,楚羽把花放在墓碑前方。
点了香,拜了拜。楚羽始终未出一言,楚少雄却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好久没来看你了......楚羽也很好,出息了......想吃你做的蛋炒饭,蛋都炒糊了......”
最后深深叹一口气,望着照片中那人的笑脸,话再也出不了口。
楚羽见没了声音,扭头望向老者,见得他坐在墓碑前,身子有些佝偻,头发花白,眼角皱纹愈深,像个无助的孩子一般。手在照片上轻轻抚摸,仿若照片不是冰冷的,还留有那人的体温。
因为年事渐高变得有些变形眼眶中,竟然有些晶莹的东西在闪着光。
楚羽心中一痛,叫他:“回去吧。”
坐上回程的车,楚少雄道:“晚上回家?”
“不了,我还有事。”楚羽开着车,想起身旁老者方才的颓态,道:“晚上可以一起吃个饭。”
笑意爬上楚少雄的脸,连连道好。
楚羽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问他:“送你回家吗?”
“不了,回病院吧。”那里更有人气一些。
车在病院门前停下,楚少雄下了车,一扫方才的老态,挺直了背,绷紧了脸,又是那个不苟言笑的楚院长。
楚羽苦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他拨通电话,车身调转方向,朝着另一方向驶去。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尖叫,楚羽叫着声音震得皱了眉。
“卧槽!楚羽!还真是你!你回来了怎么不说一声?咱哥俩好聚聚啊!”
“小声一点,别一惊一乍的。有事让你帮忙。”
“老地方见?”
“不,直接在医大门口,我有东西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