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平十四年八月末,大萧与北胡全面开战。北疆地区烽火狼烟四起,百姓惶惶不可终日,大多数有钱人家都携带着家眷南下避难,一时各城之间人员往来混杂。
同年十月,新调度的粮草在卞城被叛军内应所截,押送粮草的士兵全军覆没。而此时莫氏兄弟联合北胡举兵反戈,轩辕凛陷入困境,领着残余两万人马退至洛城。
月色更深,夜阑风静。
大萧营中几名将领聚集在轩辕凛大帐中,商讨下一步计划。
“殿下,探子来报,卞城两万大军马上就要到洛城了。”
柴运跟随轩辕凛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各项能力如今已能和轩辕凛身边的四大侍卫比肩,再加上他又是个见微知著的人,一时成了轩辕凛的最信任的部下。
“咱们的粮草还能坚持几天?”
轩辕凛盯着自己眼前的地图,上面已被朱砂笔画满了红线。
“最多三天……”
底下众人皆是一筹莫展,对此消息更是有人唉声叹气。半月前他们一个个都气势十足,誓要打得胡蛮子闻风丧胆再不敢犯,竟不曾想如今落到如此狼狈的境地。
轩辕凛指节叩击着书案上平铺的地图上的一个红点,“禄存贪狼,领一千精兵在此伏击,一旦对方攻打你们便撤走。柴运,你带一百人,趁乱将粮草全数销毁。”
除了轩辕凛身边的亲信,其他人对他这个决定一致的持有怀疑态度。甚至有人站出来反对这个年轻又无战场经验的皇子。他们不能理解轩辕凛的做法。
“殿下,那可是十万大军的粮草!”
面对他们的质疑,轩辕凛却是连头都未曾抬起过,修长的手指指着地图上另一处对武曲说道,“武曲你带五百人从水路去往卞城,务必在三日之内赶到万花楼与芙蓉会合。”
“殿下!”一名副将径直站了出来,“咱们应该向皇上禀明实情请求朝廷的援兵,现在咱们面对是近二十万的敌军!”
“拖出去!违抗军令者,军法处置!”轩辕凛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冷冷的字。
反对的将士立即被人带了出去,不一会营外便传来挨板子的啪啪声,木杖击打肉身的沉闷声音在这风悄人静的夜晚显得尤为刺耳。其余人等见这架势也不敢再发表异议。
“你们几个,给你们五千人,天黑之前集齐城中所有百姓,将他们安全送至徽州郡内。”轩辕凛指了指那几个想要反对的将士。
“殿下,属下愿追随您,上阵杀敌!”人群中有人红了眼睛,他们曾暗中埋怨这个肆意妄为的皇子,如今生死之际,他却首想着百姓的安危。
轩辕凛摆摆手,“你们的任务就是替我守护这一城的子民,保证他们的安全。”他要这一座空城,请君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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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季禹不曾想,消失了一个多月的裴芸兮就这样活生生的出现在他面前,直到香软的身体在众目睽睽之下扑入怀中他才晃过神来。
“你想我了吗?”
裴芸兮不惧周围士兵投来的异样眼光,在他胸口蹭了又蹭。
“都快想疯了……”
裴季禹回抱住她,脸上漾起笑容。那些没有她的音讯的深夜,他曾想过,若是找到了她一定要将她屁股打开花。如今见她好好的站在自己眼前,只想将她拥住好好疼惜怜爱一番。
“你别再让我离开你了,好吗?”
裴季禹牵起她冰凉的手,引着她去他的营帐中,“好,进去说罢。”
不出裴芸兮所料,苏格逦华就在裴季禹的营帐中,那一抹红色,深深的刺痛了她的眼。不过她如今可不会再被她恶言欺辱。
营帐中众人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向裴季禹身边这个陌生的少年猜测着二人的关系之际,只见苏格逦华站了出来。
“你可回来了,你哥哥找你都快找疯了。”苏格逦华笑意盈盈将裴芸兮从裴季禹身旁拉开。“以后可别这么贪玩了。”
裴芸兮甩开被她暗中使劲抓疼的手腕,蹭到裴季禹身边掀开自己的衣袖露出微微泛红的手腕,眼底蒙蒙的浮起一层水雾,嘴里软软的撒娇道,“哥哥,她都抓疼我了......”
见她腕上红红的一片,裴季禹不禁收敛了深色的眸子,不顾帐中还有十几名将士将她的纤细的腕子送到嘴边轻轻吹了口气,“还疼吗?”
苏格逦华在一旁看的脸色发青,眼底那稍纵即逝的厌恶却被她掩饰的很好。
“咳咳......”将士中有人轻咳了几声,以提醒这对年轻人注意点。
“好了好了,不疼了。”裴芸兮扫视了一圈众人,悻悻的将自己的手抽离。“哥哥快去忙吧,我在这等着你。”
裴季禹给她指了一处角落见她乖巧的在那坐好才去与众将士商议作战计划。约莫半个时辰,众人便敲定了新一轮的进攻计划,各部将士鱼贯退出营帐,帐中只剩下了裴氏兄妹与苏格逦华三人。
“公主为何还不回自己的营帐去?”裴芸兮早已蹭到了裴季禹的身旁,整个人慵懒的倚靠在他身上。
苏格逦华嘴角一斜,眼中不屑,笑道,“妹妹你大概是不知晓,这行军打仗,夫妻是不分营的。”
身后靠着的人僵了僵,裴芸兮却不以为意,回头笑望着面容僵硬的裴季禹道,“夫妻吗?哥哥别没把我这个正牌夫人放在眼里呢,纳了妾也不知会我一声。”裴芸兮笑嘻嘻的说着转过头,再看苏格逦华,青白的脸如同被烟熏过一般的难看。“也不能怪哥哥,我都离家出走了一个月,哥哥难免生气移情别恋。”
苏格逦华本是心气高傲的人,哪里受得了裴芸兮这般的羞辱,气的直转身出了营帐。
“一个月不见,你这张嘴,倒是越来越利索了。”裴季禹笑着捏住她尖俏的下颚俯下头来,湿热的呼吸喷薄在她脸上,某处的欲望正在喷发。
裴芸兮却一把推开了他将要吻过来的唇,拿起了他书案前的地图细细观详起来,“去去去,大战在即,想什么不正经的事。”
“说吧,你这一个月都躲到哪里去了?”裴季禹知她从小便对军事战术有兴趣,见她看那地图也不再强迫她,只是将她抱起圈在了怀中。“找的我好辛苦。”
细碎的吻落在裴芸兮耳畔,刺痒的她直往里缩脖颈去躲开他的亲昵。“哥哥将轩辕瀚关押在哪儿了?我要去见他。”
“不必去了,我已经替你废了他一只手,留他一条命吧。”
“我就是想去看看如今他落为阶下囚是何等感觉。”
裴季禹浅笑,纵使她有千变万化,那有仇必报的性子却依旧未改。“走吧,我带你去看看阶下囚。”
这夜裴芸兮宿在他的营帐中,她躺在简易的床铺之上合衣而卧,裴季禹在一旁守着她。营帐外的军队肃装待发,兵戈铁蹄铮铮声,声声入耳,听得裴芸兮直在被褥中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眠。
一只手伸进了被褥中抓住了她的手,手心是温热的。
“怎么了?睡不着吗?”裴季禹语调轻柔,像询问自己的孩子一般。
裴芸兮停止了翻动,仰面躺好,帐中烛光微凉,裴季禹怕扰她安眠只留了一盏烛火。“哥哥,若是你最信任的人背叛了你......”
“你有什么可背叛我的?”裴季禹轻笑道,尾调里带着宠溺的气息,他说着俯下身来,她光洁的脸庞在他眼前放大,两人之间隔着不过一指的距离,对方的呼吸相互交织在一起,混成一股奇异又具有魅惑力的味道。
“我......”面对着他柔和的眼神,裴芸兮不由的闭上了双眼,一个极其轻巧的吻落在她额间。
裴季禹直起身来,见她用那不可思议的眼神瞪着自己,情不自禁的又俯下身去在她嘴角印下一吻,“若是你背叛了我,那便要好好的惩罚你。”
温热的手覆在她的眼睛上,替她遮去了唯一的光亮。
“快睡吧,再过一个时辰我便不能陪你了。”裴季禹的目光落在洛城的图标上,天一亮,这座城池就会被攻破了。轩辕家的人,都会成为他的手下败将。
“哥哥,你一定要好好的......”
裴季禹心中微微一颤,他回过头去望着被自己捂着眼的裴芸兮,手心里有些湿意,他抬起手来,她果然是哭了。
“别担心,好好在这等着我回来,洛城一战,轩辕凛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月色如钩,漫天繁星,这个本应花前月下的夜晚,此刻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报!殿下,敌军距我方城门还有三百步!”
两丈高的城墙之上,军旗在夜风中飒然作响。近千名士兵在墙头架好了弓弩,一个个都抱着决一死战的心。
轩辕凛立在墙头之上,远远能望见城下有着黑压压的一大片人马正快速朝城门之下而来,月色惨淡,无法估量敌军的数量。但心中深知,这一次,敌方誓要致他们于死地!
“柴运那边情况如何?”
“探子还未有回报。”
“知道了,传令下去,准备火油箭。”
轩辕凛紧促着眉头,脚底下的墙砖在颤抖。再看那城墙之下,浩浩荡荡的队伍已然靠近,马蹄扬起阵阵尘土,在这夜色中宛如妖怪化作的青烟。
战鼓声响起,一时喊声震天。敌军的铁盾在阵前一字排开,掩护着后面的成千上万的人马向前冲来。
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轩辕凛挺直了身子立在墙头,他紧握着剑鞘的手已被汗水浸湿,黏/腻不堪。
二十步!轩辕凛眸子紧敛,举起了手,他身边的将领见状,手中旗帜一挥,浑厚的声音响彻整个墙头,“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