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晗烟一直眼含热泪,不知是想起自己的母亲,还是替阿竹母女俩团聚高兴,听周清竹这么说,粲然笑道:“阿竹妹妹,你这是真心话?你不是说要跟在王哥哥后面吗?”
“阿烟姐姐胡说什么呀,我……”周清竹羞红了脸,顿了顿又道,“阿烟姐姐,我先送母亲回庐山,然后再去寻你们,好不好?”
柳晗烟还没答话,却听妇人道:“我不去庐山,那臭东西当年把我从这里骗到庐山,却天天跟个和尚混在一起,不是练什么‘扬帆拳’,就是喝得醉醺醺的,娘本想带你一起回云南,可想到这样一来,他倒更自在了。w>w>w〉.>一气之下,就丢下两岁的你,独自回到这里……天天盼着他能寻来,结果臭东西……”
王厚本还担心她和大痴道长有什么仇恨,原来只是夫妻俩斗气斗了近二十年。暗道:大痴道长肯定和不可大师天天在一起,以致冷落了阿竹的娘亲,而大痴道长又是个倔强性子,或许胡乱猜想阿竹娘变了心,这才宁愿喝闷酒,也不愿来寻她回去。
只是现在没时间多说,待从雪山派下来后,再来慢慢劝说吧,当即向母女俩告辞。周清竹听说他俩要走,拉着柳晗烟的手舍不得松开,她俩一起朝夕相处一年半的时间,早就情同姐妹,就算暂时分开也难舍难分,最终还是王厚挽着柳晗烟,出了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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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雪山位于德钦县西,百里相连,冰峰绵延,大的山峰就有十三座,主峰卡格博峰高达万仞,是云南第一高峰。主峰南侧,一条瀑布从高崖上飞泻而下,此时正是冰雪消融季节,雨雾弥漫,仿佛“雨崩神瀑”一般,多远就让人生出寒意。雪山派建于山中,离瀑布不过三里,其成名武功“玄冰剑法”即在这里练成。
然而三年前,大瀑布却突然让人无法靠近,沾上雾气就会头晕,白掌门不清楚怎么回事,曾专程到福州请来张一针,张一针在这里查了数月,还是毫无办法,只好悻悻而归。前年的北京武林大会,白掌门从瀑布中取了一瓶水带到北京,希望华神医能看出究竟。
华神医推测可能是一种水母之毒,亿万年前,或许太子雪山还是大海,后来沧海桑田,这些毒水母被埋在皑皑冰雪之中,经历无数年,随着冰雪的消融露出表面,致使瀑布中的水含有毒性。但这也只是猜测而已,必须眼见才能为实,但主峰极为陡峭,至今无人能够攀到峰顶,后来王厚自告奋勇说能上峰顶,这才有了雪山派之约。(详见第111章)
两辆马车终于天黑前赶到雪山派,白掌门听手下禀报说“北京的华神医来了”,忙迎出大门,等出来后,更是惊喜不已:原来昭毅将军和天下第一大帮茶马帮欧阳帮主竟结伴同行!当即命人备好酒菜,白掌门夫妇盛情款待。
冰儿和柳晗烟、周訬婧在北京时,相处得很好,如果不是母亲反对,冰儿都有可能加入绝情帮,并随几人下西洋。此时重逢,自然惊喜万分,拉着柳晗烟追问下西洋的奇闻趣事,更对小沙姑娘产生兴趣,两人很快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而胖乎乎的小熊猫“九妹”先还戒备着“太子”、“小龙女”,太子似乎认出九妹,极力献着殷勤,不一会,三只家伙不知溜到哪儿玩去了。
第二天天气晴好,王厚提出要上峰顶查看,好将上面的情形告诉华神医,再想办法化解水中之毒。柳晗烟、李智贤和金敏慧三人本想跟他一起登峰,但听说山峰陡峭,就是轻功再好也难以攀登,只好作罢,叮嘱王厚自己小心。
王厚叹了一声:“人生地不熟,要有个人带路就好了。”“你就知道带路。”李智贤脸上一热。
柳晗烟叱道:“书呆子,好好爬你的山,别想歪了,爬错了位置。”“呵呵呵……”王厚傻笑着出了门,却听身后金敏慧的声音:“李姐姐、柳妹妹,你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柳晗烟的声音:“你真听不懂?晚上书呆子回来后,让他教你。”王厚鼻子一热,赶紧仰起头,脚下一个踉跄,差点绊倒在地。
出了大门,沿山路向上,隆隆的水声更大,阵阵寒意袭来。蓝天之下,峰顶洁白庄严,四周是莽莽苍苍的林海,阳光透过参天的古木,投下缕缕光芒,令王厚心胸为之一阔,恨不得变成一只雄鹰,飞上峰顶俯视这壮丽的一切。
往上没走出一程,气候突变,刚刚还是晴空万里,此时却飘起雪花,雪越下越大,夹杂着呼啸的风声。当即运功全身,加快行进的度,再往前,已是陡峭的山崖,哪里还有去路?王厚抬头望去,峰顶遥不可及,暗道:怪不得这山峰无人能够上得去,不仅山势险峻,而且又有风雪,无从着力难以攀爬。
头脑中猜测着可能生的困难,王厚力于脚下的绿石垫,跃起两丈多高,身在空中,右掌一式“舟去行不穷”拍出,掌风击在崖壁上,身子借势再升三丈!左掌再次拍出,双掌交错,借助“相通四式”和绿石垫,快向上伸去,遇到低凹处时,就将身子贴上去,休息片刻,再往上攀去。
一路上时而阳光明媚,时而乌云密布,时而温暖如春,时而寒风凛冽。直到太阳正中,王厚才上到峰顶,一眼望去,却被眼前的景色惊得瞠目结舌,直疑自己进入了天堂:群峰环绕,将中央围出一个天池,湖水碧绿,倒映着蓝天、白云和山岚,天池四周生长着缤纷的野花,野花上面是茂密的森林,森林和群峰都覆盖着厚厚的白雪。
向来路回头望去,只见脚下云蒸霞蔚,皑皑白雪泛着晶莹耀眼的光泽,如果不是一路上来,王厚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根本无法相信这峰顶上,竟是另一重天地。怔了半天,想起自己上来是要查看瀑布毒性之源,当即凝神望去,只见群峰环抱中,有一处稍低,瀑布之水正是从那里倾泻而下。
王厚却起愁来:如果华神医推测正确,极有可能是天池底下有水母之毒,我虽然能在水中停留较长时间,但这天池深不见底,又有千亩之大,我又如何能沉到湖底,并且查看清楚水下的情况?
踟蹰半晌,决定先顺着湖的四周查看再说,当即飞身在森林中穿梭,功夫不大,出了森林,脚下是缤纷的野花。王厚却骤然停住脚步,被自己的新现再次感到万分惊讶:先前离得远,还没有看出来,此时却看出,缤纷的野花之中,竟生着密密麻麻的“高山积雪”蔓延在湖岸周围!
看着一株株高可没膝,密集的叶片上生着银边,中间绽放着浅黄色的小花,王厚知道它们美丽的外表下,却含有剧毒,难道是高山积雪的毒液渗下天池,使得瀑布中的水含有毒性?这里环境与外界隔离,又是另一重天地,可能正适合高山积雪生长,以致茂密如此!
王厚猛然想起:那天我和华神医、欧阳帮主进入坝美时,怪不得华神医一直自言自语:“奇怪,我从来就没有见过高山积雪,可这味道我好像在哪儿闻过?”肯定是白掌门带到北京的那瓶水里,含有高山积雪的毒性,才使他产生闻过的印象,而高山积雪的毒性可能与水母之毒相近,使华神医当初判断失误!
紫玉!一针师傅的紫玉!王厚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那枚方形紫玉:我听白掌门说,三年前,曾请一针师傅来过雪山派,而一针师傅因为无法登到峰顶,一时找不到化解的办法,回到福州后,肯定一直纠结这件事。后来,因为要帮盐帮解海蛇之毒,他捕获到毒剑蛙,配制出解药,并将多余的部分储存到紫玉当中,极有可能是一针师傅觉得这药水能够化解瀑布中的毒性!
近一个月前,王厚在坝美的高山积雪族内,按照华神医所说,刨开一株高山积雪,将紫玉中的药水滴到根上,不一会叶片四周便泛出灰色,小花也变成白色,而且很快传染给附近的高山积雪。
此刻,他极力平复心情,刨开脚下的高山积雪,果然根茎比坝美的高山积雪要粗壮许多。打开紫玉,小心地将药水全部倒在根茎上。然后惴惴不安地等在一旁,大概半盏杯的功夫,情形果真生变化:银白的叶子泛出灰色,而且灰色正向四周蔓延!王厚松了口气,看来不用多久,这里又将是纯净的天池。
太子雪山主峰之上,一个青年负手而立,衣袂飘然。青年遥望西方,那里,不仅留着他的恩恩怨怨,还是他性格得以磨砺、并不断成熟的地方。
良久,青年转向北方,那里,不仅是他一举成名的地方,还有他最亲的大哥正在征战沙场,希望天下早日安定,也好与自平大哥把酒畅谈。
又过了良久,青年望向东方,那里,是他出生的地方,还有救过他的阿呆……
白云不停地向上涌来,阴晴瞬息变幻。青年一声长啸,脚下的云海顿时像波澜不惊的湖面,海天相接处的那轮红日,将云霞染得瑰丽荣华。
青年又是一声长啸:天与水相通,舟去行不穷。何人能缩地,有术可分风?宿露含深墨,朝曦浴嫩红。四山千里远,晴晦已难同。这眼前景象不正是“四山千里远,晴晦已难同”吗?原来相通第七式和第八式,需要在这样的意境中悟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