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被迫养着俩破孩子的希瑞尔,天天都像是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各种事故层出不穷,神经饱受摧残,事先设定的形象没法改变,于是就只能在面瘫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一个打死不开窍,就算敢打包票未来绝对是原版记忆中那个模样,可如此艰难得向着智慧与美貌并重的目标跋涉的现状,显然让那未来遥远得让人绝望。现在连希瑞尔都期望菲利克斯那老狐狸早点死了,一只半的脚都踏进坟墓了还死撑着做什么!给个奥萝拉蜕变的契机,给这场酝酿已久的风波一个掀浪的由头,也算是一生无憾了——至少别再整什么幺蛾子!
就算知道也能理解他为凯恩所做的努力,希瑞尔却怎么都不能容忍,菲利克斯将马卡斯的存在与否做筏子给凯恩垫脚!
希瑞尔不想深入挖掘谁才是罪魁祸首,也不想去找证据菲利克斯究竟有没有在这件事情上插手,他对自己的自信就在于,他是这样认为的,那这个想法就是真的。
……某种意义上,对于他来说,奥萝拉只是为了这该死的命运不越轨而不得不携上的意外,马卡斯才是他真心想扶上一把的存在!哪怕就因为他姓萨弗艾尔,哪怕仅仅因为他是克劳瑞丝的弟弟,蓝宝石现在唯一的继承人!
凯恩家族的那只老狐狸为了增加说服他的筹码才将马卡斯的存在透露给他,但他最大的错误还是将这份信息奉送给他,否则按照希瑞尔行事的惯性,他不会主动去查探有关克劳瑞丝的一切。不过既然让希瑞尔知晓了有马卡斯这样一个人,那他注定会让幕后之人的计划流产,蓝宝石不会落败,萨弗艾尔之名会继续闪耀。
但是奥萝拉这样也罢了,他放在身边调.教着也不至于继续长歪。另一个恰逢上天时地利人和,倒是开窍得很快,偏偏自己钻进死胡同,颇有几分窝进牛角尖且一时不准备钻出来了的死样!
自从与希瑞尔的对话之后,马卡斯就把自己关进了病房,不吃也不喝,不说话也不动作,只是呆呆得半躺在那里,望着墙上黑漆漆的电视液晶屏,偶尔转头看看窗外的天空,一坐就是大半天不动弹,没人能奈何得了他,连进食都只能换葡萄糖。
希瑞尔默默得关注着,期待他一夜之间就成长了悟,明白自己所肩负的东西,然后像奥萝拉一样勇敢得承担并为之努力,能力够不够倒在其次,但……但五天之后,希瑞尔面无表情内心狰狞得再次赶往都灵,抄起教鞭又狠狠抽了这货一顿。
尼玛!他果然是想得太美了!要想中二货摇身一变成精英,果然只能靠做梦!
说到底还是这法子好,把人掀翻,一脚踩着背,才第一鞭下去,这货就给抽醒了,鬼哭狼嚎奋力挣扎过一顿马上又活蹦乱跳了。
希瑞尔丢掉教鞭,深深吸了口气,心中郁结的火气发泄完后,登时神清气爽。
……可惜该来的糟心事总是不舍得放过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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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给奥萝拉上完课,傍晚去罗马看了趟菲利克斯,晚上已经连夜赶回巴黎。
希瑞尔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浑身都像笼着一层冰霜般,丝毫未掩饰自己的情绪,于是任谁都看得出来他高涨的怒火。
专机上悄然无声,连服务的空姐都被强拦在外面,没一个人敢发出任何声响。
双脚踩到法兰西的土地,希瑞尔定了定神,大脑因为快速运转仍在嗡嗡作响,但通身的气势已经微微收敛起。眸色中的风暴一时无法抑制,慑人之感仍然环绕,其余地方却已显现不出情绪,他平静得就如同一个深渊,静滞的水面之下压抑着极其狂暴的力量,似乎能吸纳尽身边的一切。
东方天色还沉压压得没有任何接近黎明的迹象。莱欧克宅邸各处的灯火已经亮了整整一个通宵。所有的工作人员没一个能入睡,尽数被集合起来一一盘查。
主人回来,能迎接的都出来迎接了,他也只是挥挥手示意人都退下,该做什么做什么去,现在看到人就嫌烦。
书房卧室这类地方,素来都是希瑞尔的私人领域,连收拾都是弗雷跟奈登亲自动手的,原先自然是没人敢碰,出了这遭事之后,在弗雷德里克的授意与眼皮子底下,也硬是没一个角落被漏过得被全然检查了一遍。
现在希瑞尔站在书房门口,沉默得看着身边的人又经历了一遍地毯式搜查,才放他单独进去。
脑子里被塞了太多东西,还有好一些疏理不清楚的,他站在房间中央,静静环顾了一圈四周,然后向后走了几步靠在墙壁上。微微垂着脑袋,一手扶着额,长长的发松散着披垂在肩上,一幅疲惫的姿态。
不久之后,弗雷推门进来。睿智的老人望着他叹了口气,走上前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安抚般轻轻拍了拍。
他得知消息得比希瑞尔还早。虽然被希瑞尔强按着退了休,但在这宅子待了一辈子也离不开,而且自认身体依然健朗,寻常希瑞尔不在的时候还是帮他管着家,只是每年特定的月份不得不听希瑞尔的话去温泉疗养院待段时间。消息传到之后,他也是在第一时间赶回来。
“有什么在困扰你,小希拉?”弗雷问道,声音还是从小听到大的温和慈祥。
好久不曾听到自己的小名。希瑞尔缓慢眨了眨眼,似乎终于反应过来,然后上前一步把他的老管家紧紧抱住。额头抵着他的肩,像个孩子般蹭了蹭。
弗雷的心都快化了:“别担心……不是什么都没有丢失么?一切都会没事的……敢向紫丁香挑衅的定然不会有好下场!……”
“……不是这个原因。”希瑞尔闷闷道。只有在老弗雷身前,他还会显出几分真实的情绪。
又蹭了蹭,这才松开手,表情又渐渐冷淡镇静下来:“您也别担心……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弗雷仔细端详他一会儿,终于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不管什么,只要别将自己置于险境,老弗雷就欢天喜地了。”他顿了顿,“我让马利坦进来?那孩子都被吓坏了。”
希瑞尔点了点头。转身缓步走到书桌后坐下。
确实,连他自己也怎样都不曾想到,会有人胆大包天打莱欧克的主意!以宅邸中留守的人力,居然还真能被人家得手?!虽然看上去没有任何东西失窃,但他还是能肯定,这样一趟过后,来者已经圆满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况且,紫丁香宅邸这样庞大,总有些人认知之外的东西,就算来者取走了什么隐蔽点的,又有谁能发现?
希瑞尔要想的多了!
来者是什么人?来意是什么?为什么挑在这个时候?幕后之人是因何要这样做?
抛开有关他自己的一切,单纯就这件事与莱欧克本身来看,希瑞尔能想到的关键因素只有外祖父!
老伯爵还牵扯到什么呢?竟能让人在他逝世多年之后,还不惜摸到家里来!
可是外祖父什么都没有告诉过他,就算是他的智力。仅仅结合已知的信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究竟还有什么是他遗漏的。弗雷也是真的不知道,否则绝不会瞒他。
外祖父不是无疾而终么……虽然有些突兀,但确实没有什么悬念。
……那么,他究竟该怎么去定性这件事?
马利坦站在书桌前,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二米高的壮汉再使劲低头也不能把自己装成鹌鹑,只能满头大汗得试图装无辜。他当然害怕,失职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希瑞尔积威已久,那性格底下人无比清楚,就怕惹毛了他……
希瑞尔盯了他老半晌,还是决心放过这货:“解释。”
马利坦悄悄松了口气。那些话早在脑袋里翻滚了无数遍,因此很流畅得就予以汇报。
警卫处的疏忽应该是在哪里,来者最大可能的路线,哪些地方或许是被光顾过的,近些年来来的仆人更换等信息……他们要找的东西应该是在书房卧室等地,可恰恰是这些地方,都是没做任何监控的——除此之外的整个宅邸,布置都相当严密。来人只可能是混入仆从之中,绝非一夕之功。
一夜未眠。希瑞尔花了一上午的时间调整好心情。
有能耐入侵紫丁香宅邸的,不是佣兵就是间谍。事情经过已经完整转给了凯里,有蓝魔作为后盾,他的情报组织复仇者发展得一直低调迅速,复仇者跟天使十二翼的情报部门合作,一直监控有全球A级以上的佣兵团队,相信消息很快就会出来,至于……如果来人是间谍……
希瑞尔的睫毛微微一翕,半开半合的瞳眸射出几抹寒彻刺骨的冷光。
这些年在英格兰军情局埋的暗子总不能是吃干饭的!
事情似乎按他的预想在正常进行中了,于是下午在书房见到尤利西斯的时候,他才有几分难得的讶异。
“……你怎么来了。”希瑞尔容色稍稍放缓,他不喜欢无差别迁怒,更何况,面前这位是他认定的挚友……或许比与劳伦斯的交情更加深厚?
“只要我想知道的,我总会知道的。”
来人解下身上的外套,随手挂在衣架上,那衣服料子非常特殊,看上去像是呢绒,但是内织极坚韧的凯芙拉,中间还有极薄一层金属陶瓷夹层,用暗材料处理过,阳光下很用力才能看出些反光,是真正能防弹的。他松了松衣领解开两颗扣子,一边含着笑看希瑞尔:“况且,你身边一半人都得叫我声头儿。”
尤利西斯忽然表情有些古怪:“你一个人的时候居然也坐得如此端正?”
希瑞尔顿了顿:“……在想事情。”
身体确实有些僵了。揉了揉额,脊背往后靠在椅背上,侧身把一条腿搁在另一条腿上,单手托着下巴看过去,这个时候才有几分轻松的感觉。
然后希瑞尔看着那人缓缓走到书桌后面,弯下腰凑过来,右手撑着椅背,似乎是将他整个人都环绕起来的姿势。身体的阴影投注在他面上,这样的姿态带着极压迫的感官,但尤利西斯的气质与他刚进入书房时的模样没有任何两样,甚至面上仍挂着和煦的微笑。
希瑞尔缓慢得眨了眨眼。抬着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尤利西斯温和得望进他眼里去,笑容比阳光更温暖明朗,让那低低冷冷的声音与此形成一个极大的反差,就像不是他发出来的一样。
“尊敬的公爵阁下,您可怜的挚友已经等了这么多年,还是没能撬开您尊贵的嘴巴……所以他只能亲自来问了。”